第三百二十八章 趙騎突入信陵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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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對!
看著趙軍北去的身影,白起心中疑慮更起:
雖然不知道趙軍是如何繞到了函穀關內的,但顯然趙軍是占據的絕對的主動權的。
那就怪了!明明隨時可以殺出來,不管是在關中大軍出城之時,又或是自己與魏軍對峙之時,都是出擊的絕好機會,一旦出擊都可以與尚未崩盤的魏軍形成對自己的夾擊。
甚至趙軍即便是誤了與魏軍合擊的機會, 也大可以再晚點進攻。讓自己的大軍撒開追擊之後,再行進攻,重演周王畿外故事。
無論或早或晚,趙軍都有更好的選擇,可偏偏趙軍選擇了一個最差的機會——魏軍潰逃之時。
而趙軍的攻擊的風向更是,直直地衝入死地,怎麽說呢?就不想贏唄?
白起雖然滿心疑慮,但還是下達包圍趙軍的指令:以秦軍銳士與河內兵為追擊集團, 王齕所率關中之軍分作兩路,迂回包抄趙軍,同時以擂鼓通知司馬錯所部原地防禦等待大軍到達。
若說此將令在以往當然是不錯的,可惜他遇到的是趙括,一心隻想要以命換命的趙括!
首先遭殃的是還在追擊魏軍當中的司馬錯所部,仗著馬快,趙軍從秦軍的後方殺入,司馬錯雖然聽到了大纛傳來的鼓聲,可是這短短的時間裏,他麾下並不精銳的三千將士,根本來不及調整陣型。
於是,趙騎長刀揮下,隻一個照麵的功夫,追擊兵團隨即潰散,淪為了趙騎屠殺的對象。隻有少數聚集在司馬錯附近的秦兵在司馬錯的指揮下和其新兵,一起試圖防禦者趙軍。
可惜,因為是追擊的緣故,長矛、長戟等笨重的兵器帶得更少了,缺乏裝備的這一小撮反抗的秦兵很快被蜂擁而來的趙軍屠戮一空, 司馬錯自己也身中數刀,若非身邊親兵以命相拚,搶來一匹戰馬,身邊親兵協力將司馬錯送出,恐怕司馬錯也要殞命當場。
而在趙騎攻擊的不遠處,正是魏軍大纛所在,一臉呆滯的信陵君,迷茫地坐在轅車之上,親兵們奮力的驅趕著馬車,卻還是險些被秦軍追上!
趙兵的到來倒是救了信陵君一命。
鮮紅的趙軍旗幟突兀地出現在了信陵君的眼中。
“停車!”信陵君怒吼道。
親兵雖是不願,卻還是聽命將並不快的馬車刹住,回頭一望,卻見追擊自己的黑壓壓的秦軍已經不知在何時成了趙軍刀下亡魂,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紅色的旗幟。
“援軍來了!快,快!阻止兵力,反擊!反擊啊!”信陵君再度怒吼道。
可是,魏軍士氣已散,人員更是跑得漫山遍野,就連聚兵的擂鼓和號角都已丟棄, 如何還能聚集兵馬反擊呢?
親兵們有些為難地看向信陵君。
好在一個聲音傳來,及時地解救了信陵君的親兵們:“信陵君速走!我軍也抵擋不了多長時間的!”
說話的正是一馬當先的趙王括!
“趙王!”信陵君還想問什麽,卻見趙括長戟一收,微微抱拳,卻不再言語。調轉馬頭便又朝另一個方向殺去,徒留信陵君一個瀟灑的背影。
“君上,我們?”親兵們小心地問道。
“撤!”信陵君咬咬牙,對親兵回應道。雖然他很想能夠翻盤,但是,如今隻有趙軍還有戰力,而趙軍可用的機動兵力就那麽一兩萬,沒有自己的魏軍幫忙,恐怕真的不是秦軍的對手。哎,要是趙軍早來些時候就好了!
信陵君正想著,得令的親兵再次架起馬車,向著西麵馳騁了起來。
疾馳遠去的趙括回頭一看,隻見信陵君的馬車漸漸逃出升天,一抹微笑隨即出現在了趙括的嘴角。沒錯,趙括自投羅網似的一頭紮向北麵,就是為了截住追擊信陵君的秦軍,從而護得信陵君安全逃出去。
作為趙、魏的“友誼使者”,信陵君絕對不能死在戰場之上。
保信陵君不死,如此大恩,不說如何回報,至少趙魏不可能因此戰而翻臉;
信陵君不死,那麽先勝後敗的信陵君,既不缺對抗秦國的信心,更不缺少對付秦國的決心;
信陵君不死,那麽魏軍被擊潰的幾萬大軍就有可能被信陵君重新召集,那麽魏國和信陵君就能有繼續跟秦國作對的資本。
趙括的舉動看似將自己至於死敵,實際卻是用自己的一點點危險,換得繼續拖延秦軍腳步的魏國生存,本小而利大。
看著信陵君的遠去,身後的秦軍也在漸漸接近,而左右兩隻迂回的部隊也差不多要到位,接下來就是如何逃出秦軍包圍的問題了!趙括心中暗暗想著。
然而思考片刻後,趙括的舉動再次驚到了白起。
若是按照一般的思路,此時突圍,最好就是跟著信陵君一道向西,雖然,因為秦軍已經迂回,但完全可以趁著秦軍立足未穩之際突圍而出。
當然,這樣做的話,給信陵君留的逃跑時間就更短了,魏軍想要重新聚集也就更難了。
當然也不僅僅是如此!
隻見趙括手中長戟一揮,大軍竟然朝著來路——南麵的秦軍本陣衝擊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趙括在看到秦軍銳士的那一刻起,就不想讓這些銳士能夠活著回去,哪怕是拚掉手中的一萬大軍。
白起顯然也沒料到趙括的這一招,而前線的將士更是被趙括殺了個措手不及,一個照麵,又是百名銳士用生命方才死死地抗住趙軍的衝擊,身下的幾百銳士也是人人帶傷。
白起看著人數逐漸稀少的秦銳士,心裏別提有多心疼了。隨即就想要在趙軍調轉之時,將銳士們換下來,哪怕是死傷十個普通的秦兵,白起也不想失去一個銳士,畢竟秦兵易得,銳士難求啊!
可是,對麵的趙軍似乎看透了白起的想法一般,竟然拋棄了來去如風的作戰模式,丟棄了騎兵最大的速度優勢,選擇就地和秦兵硬剛!
當然,硬剛也不是將馬兒停住,坐在馬上跟馬下的秦兵廝殺,那不成了活靶子了嗎。
硬剛的意思是:趙軍不再進行大範圍的移動進攻,而是在小範圍內奔跑移動,時時保持與秦軍一線銳士的接觸,徹底將一線的戰鬥變成血肉的磨坊。
當然,這樣的放棄讓趙軍的戰損一下子就上來了,不到一刻鍾的功夫,趙軍便損失了近兩千人,要知道,剛剛趙軍如此大範圍的攻擊轉戰,損失也不到一千人而已。
而在趙軍不顧一切的進攻中,也逼迫得秦軍一線的銳士,也無法撤下來,因為一旦他們撤離,勢必被趙軍突入缺口,進而撕碎整個防禦。
眼見著自己這邊一個個的銳士被兩三個趙軍騎兵配合擊殺,白起卻是無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便是放出旗語,令王齕迂回的兩路大軍迅速合圍而來。
趙括知道,大戰至此,就看是自己先把秦軍的銳士給耗沒,還是秦軍的包圍圈先閉合,但看著自己身邊躍躍欲試的趙啟,趙括表示,就算是你秦軍合圍又咋樣!
隻是,這樣的行為卻急壞了另一邊的李牧。
沒錯,李牧再嚇唬了秦王一圈後,也飛馬跟上了趙括的主力,隻是此戰一直是趙括親自指揮,未曾讓李牧發揮。
而從隱蔽在山坳開始,李牧便一直擔心著。
“王上!我們該出發了吧!函穀的精銳都已經上戰場了!”
“王上我們速速出發吧!魏軍堅持不了多久的!”
再到後來,“王上,我們趕緊撤吧!魏軍已經敗了!”
“王上,別往北啊!往南啊!南啊!”
李牧一次次地提醒著,卻又被趙括一次次的無視,趙括卻也沒有跟他過多地解釋,直到看到了即將被秦軍追上的信陵君,李牧這才反應過來,似乎王上說過要用這一萬大軍換一個“三敗俱傷”的結果!
可是王上啊!三敗俱傷也不用您自己玩命啊!
實在忍不住的李牧再次勸諫道:“我王,您先與趙將軍突圍而去,末將一定完成王上‘三敗俱傷’的戰略意圖!”
“多嘴!”趙括瞥了一眼李牧,雖然有些歡喜這家夥終於看出來自己的意圖,卻也有些惱火這個家夥一直的多嘴。
這是能說出來的嗎?
這要讓底下的士卒們知道,自己的王上是拿著他們的生命在換取一個注定失敗的結果,那還不鬧翻了天了?而且,這種情況下,若是自己一個人跑了,以後還怎麽帶兵?怎麽為王?
“我王!”李牧顯然沒有意識到這點,還想再勸。
趙括一把打斷,看了看遠方正在收縮合圍的秦軍,趙括細細盤算一番,下令道:“分汝八百百兵馬,兩刻鍾後,向西麵突進!為全軍突圍開路!”
“諾!”李牧聞言一愣,卻也沒有絲毫猶豫便應諾道。
“趙啟!”趙括轉過頭對著趙啟說道。
“在!”趙啟幹脆地答應道。
“汝為李牧之副將,率吾之三百親兵,務必快速為大軍打開一條通道!”趙括繼續下令道。
“諾!”按捺依舊的趙啟立即領命道。說著向身邊一名親兵一招手,親兵隨即將掛在自己馬上的沉重的雙錘遞給了趙啟,又接過了趙啟手中的長戟。
原來,為了節省趙啟的坐騎的壓力,在趙啟無需出手之時,那雙為趙啟特製的雙錘一直由親兵們輪流保管著。如今,大戰即將展開,趙啟方才拿過屬於自己的專屬武器。
而一旁的趙括,也將長戟丟給了親兵,抽出掛在馬上的專屬的長刀。嗯,就是邯鄲百姓為趙括打造的那柄長刀,在鄗城之戰後破損嚴重,重新回爐後威力更勝從前。
在趙括等人紛紛準備隻是,大戰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正麵,趙秦兩軍如同車輪與刹車片一般,一個瘋狂的輪轉,一個瘋狂地阻止輪轉,兩相用力,迸發出激烈無比的火花,哦,不,是血的花。
那血裏,是趙軍騎兵的長戟斷臂;
那血裏,有秦軍銳士的劍脊頭顱;
“旋轉的車輪”被摩擦得越來越小,而冒火的“刹車片”也被摩擦得越來越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可是趙軍卻依舊不管不顧地瘋狂的進攻,似乎就想從南麵進行突圍一般。
於是,秦軍銳士哪怕再難,也不得不硬頂下去,但即便以秦軍銳士之精銳,卻也難敵趙軍騎兵幾乎不停歇的進攻,很快秦銳士的數量便下降到了兩百以下。
而因為銳士的消亡,一線秦軍的戰力越發的弱了,而剩下的銳士身上的壓力更大了。即便白起及時派出了更多的秦軍頂替住銳士的位置。
終於,眼見著秦軍就要合圍之際,一隻趙騎從主力兵團中脫離而出,向著西麵而去!
白起知道,趙軍這是準備要從西麵突圍了,正麵戰場自己算是頂住了!隻要西麵戰場能夠頂住,這隻趙軍就無路可逃了!心中一喜之際,回頭一看,卻又涼了半截!自己麾下的銳士,已經所剩無幾!
“傳令王齕!務必擋住趙軍之西麵突圍!”白起咬牙切齒地說道。
咚咚咚的戰鼓響起,正在催促著合圍的王齕朝遠處一看,卻是趙軍騎軍向著自己的方向突圍而來。王齕倒也不急,畢竟自己到選擇西麵而不是東麵迂回,便是猜到了趙軍最終的突圍方向還是西麵。
隨即王齕立即調整陣型,甚至將自己的親衛們連同自己也一起編入了防禦的前線。王齕明白,要是自己截住了這隻趙軍倒還罷了,若是沒能截住,單單因為自己擅改軍令,導致函穀關淪陷這一條罪狀,就別想好好活了!
可惜,即便是王齕已經預料到了趙軍可能會從自己這邊突圍而去,可王齕卻沒有預料到趙軍的首領是趙括,他也跟自家的上將軍一樣喜歡藏底牌,即便麵對秦軍銳士,趙括都不曾放出的底牌——趙啟,揮舞著手中巨大的雙錘,如惡魔般出現在了王齕和他麾下將士的麵前。
僅僅一錘,便將王齕和麾下將士的信心擊打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