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燕既滅而胡遂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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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世上,終究有所底線。

    這邊栗腹心心念念地想要用燕國僅存的國運為自己的前途鋪個路子,心中暗想著:“以燕國為投名狀,不說再入趙國中樞,起碼做個一郡太守是沒問題的。”

    但在那邊,栗腹的投名狀卻被廉頗一甩手便扔到了爐火之中, 嘴角微微一扯,心中對此“賣國求榮”之人很是不屑,根本不想與其派來之人多說一句話。

    好在一旁的李牧還是及時止住了廉頗趕人的話語,當然,李牧對此種人物也沒有什麽好臉色,能夠出言, 完全是看在能夠少損失點士卒的麵子上。

    “回去告訴你主, 若要降便降, 莫要提任何條件!若真有才能,我王定會拔擢;若無才能,便勿要妄想在我大趙行燕國之故事!”李牧對著來人嗬斥道。

    來人哪裏還敢吱聲,點頭哈腰地應諾著,就要離帳而去。

    “三日內!要降便降,三日後,雖降不受!”廉頗也在一旁補充道:“另外可以告知你家主人,燕國境內除了無憂城均已投降我大趙,而他也不用再等其他國家的支援,諸國已盡複矣,皆不會參與此戰!”

    說著廉頗揮了揮手,示意麾下將其趕出。

    公元前256年,秋末,趙以不名之罪伐燕。

    問訓,秦王憤慨莫名,然此時值秦與韓、楚兩國大戰,損兵累萬,而兵卒疲敝,又兼新王初登大寶, 雖有阻趙之心,卻無阻趙之力,遂默許之。

    征伐之詔即宣,則齊、楚、韓、魏諸國莫不驚也!然因秦國滅周,而四國公分之故事,諸國雖驚,卻無人幹逆趙王之意,更無人敢妄動刀兵而阻之也!

    唯齊之國君,既懼於趙,又恐滅燕之後,趙國圖齊,事故遣使入邯鄲,欲以萬金之資,調停趙、燕之戰!

    趙王括哂之。

    或曰:“燕國之大,無非寥寥十數城而已,且地處北疆,地貧而民寡,又經燕王累年之盤剝,縱使滅之, 所獲亦不多也!今齊國以萬金相贖,縱得燕地,非十載不可得萬金之賦稅也,不若納齊國之萬金而暫歇刀兵之禍。則近已威懾燕國,遠可結交齊國,中與諸國亦不失君子之風也!”

    趙王於左右曰:“夫萬世之基,豈止於此區區財貨乎?”,遂怒而遣使歸齊。

    此言既出,趙國朝廷上下方知趙王之誌,非霸中原者,乃吞天下而一統之哉!

    齊使遂歸,而趙軍已然攻入燕國境內。

    燕國臣民飽受燕王至虐,皆望風而降!不過二十日,趙軍便已占燕之全境,而眾軍遂圍困燕之都城——無憂。

    趙之主將廉頗者,不忍生靈塗炭,日夜以拋石車將勸降之書簡拋入城中,不過數日,燕都民心盡皆渙散。

    則有燕之眾臣,陰攜珠寶細軟自城中逃出,盡為趙軍所拿!

    又有燕之相國栗腹者,陰遣仆從於趙營中,欲以都城之防為要挾,欲之官於趙也!廉頗大為不恥,曰:“要降則降,勿需他言!”

    仆從慚且退也。

    已而齊使敗而歸之消息傳入燕都,自燕王以下,士民皆惶惶然。

    燕王遂問計於相國栗腹,栗腹低頭默然。燕王遂知其意,然心有不甘之燕王,欲問計於朝,即命宮人敲鍾而請眾臣入宮商議,然宮內鍾聲大作,卻再無一人入宮覲見!

    燕王乃知:其路,盡矣!

    既知其路,燕王即袒胸露乳,身被荊棘,攜人口黃冊,出城跪降!

    燕國遂亡!

    春來秋往,又一年,公元前255年秋收過,代地都督李牧奉趙括之王命,率歸義、代地、羽林三軍,共計五萬五千人馬,出代郡而入胡地,以迅雷之姿,掃蕩草原諸部落,胡人皆未能與之擋也!

    已而遂平,胡人百不存一,餘者倉皇西逃,入沙漠乃止。既得胡人之屍首十萬眾,遂於築京觀者三,以泄代地百姓多年為胡人所欺之怒。

    並立碑文以記之,其碑,高約三丈許,青石而成,恍如天物!

    正麵以趙文大篆,上書:“趙,將軍李牧,斃胡寇十萬於此!”

    背麵為趙、胡雙種文字,以小篆書曰:“無趙王旨意,妄動者死!”

    京觀:京者,謂高丘也;觀,闕型也。自古殺賊,戰捷陳屍,封土而成,並以敵首堆積其上,以耀武功,以懾敵膽,以雪其恨也!

    消息傳至邯鄲,朝野莫不震動,諸文臣莫不上書要求嚴懲如此“窮凶極惡”之所為!即或武將,雖與有榮焉,然對李牧之所為,卻也有所微辭。然,平原君、廉頗、呂不韋等人對此,皆不置一詞。

    或曰:“華夏者,曰服章之美,謂之華,禮儀之大,故稱夏也!何以施其暴行,置禮儀於不顧,而令諸國恥笑哉!必深究其罪魁禍首,嚴而懲治,以儆效尤,以明我大趙君子之風!”

    趙括笑曰:“諸卿不食肉乎?若食肉,何以怪哉!胡人年年寇邊,毀我良田、奪我妻兒、殺我父母,所過之處滿目瘡痍,其心其行皆可謂禽獸之屬也!代地百姓苦不堪言,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也!如今,王師北伐無道,以此畜生之屍,築其京觀者,有何不可哉?!”

    遂加封李牧為武安君,仍掌歸義、代地二軍,並入內閣辦事!

    另與胡人之地新置城池七座,以溝通代北,並令反對之聲最甚之士,於代北之官,以令其曉百姓之苦,而知京觀之要!

    至此,趙國一統北方,再無後顧之憂,可謂是據北陸而南窺,則天下大勢,成矣!

    方此時,天下之勢也,趙國雄踞於北,秦國虎嘯於西,而齊、楚龜縮於東南,韓、魏仰秦、趙之鼻息於中原。

    兩強之勢已然明了——趙有北方廣袤之地利,秦有巴蜀、關中千裏之沃土;趙有廉頗、李牧之智將,秦有帶甲之卒計數十萬;究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也!

    然,趙括“萬世之基”之言語,已然遍傳諸國!

    大風將門窗刮開,雨水順著門縫飄入,滴滴答答地拍打在趙括的臉龐,將沉浸在回憶中的趙括喚醒。

    一旁的宦者令趕忙帶著幾名宦者、宮女,將門窗再度鎖閉,為防再度吹開,更拿了一盞宮燈置於其後。

    趙括的眼神隨即回到了還在如火如荼討論著的會議現場。

    “秦軍攻魏,我軍正好乘機取齊國之地!再與秦戰不遲也!”廉頗一臉堅毅地說著:“魏之地,雖有表裏河山,膏腴之稱,然齊國靠海,但是鹽業一項,便足以抵之。齊人不暇用之,正好為我所用也!”

    “上將軍!齊國雖好,卻有帶甲之士十數萬也!更有臨淄、即墨等堅城可守,得之不易也!”李牧搖著頭說道:“而秦攻韓魏,隻需攻破周邑之信陵君所部,則即可便可兵至魏國大梁,滅國如探囊取物也!”

    “不待我軍攻下臨淄,則恐秦國已盡占魏國之地也!若此時秦國再戰於河東、河內,則我軍必陷與兩線作戰之囧地也!”李牧繼續說道。

    “兩線作戰又如何,我上黨之長平軍已擴軍至四萬,輔以三郡之守兵,足以守住秦軍!況魏國如今帶甲之士,亦不下十數萬,汝如何能知秦軍之破魏軍易,而我軍破齊國難焉?”廉頗反問道。

    不待李牧再度回應,一旁的呂不韋隨即插話道:“魏國者,乃我趙之盟國也!盟國有難而不救,卻舉兵於外者於禮不合也,必至外交之策於窘迫之境也!若無十足獲勝之把握,不可為之也!”

    “非也非也!”平原君隨即也加入了“戰團”,中氣十足的聲音隨即響起:“魏國雖是盟友,然其僅是拖延秦國之用。所謂合於利則用也,當今之世,兩強爭霸之勢已然明了,當此時,我大趙應盡快行鯨吞之策,取齊之地,以拉開與秦之國力差距也!”

    “兩強相爭,必有所傷也!”

    “三晉之地,當先保之”

    四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論,誰也說服不了誰。

    沒錯,在公元前254年,幾乎毫無征兆的,秦國悍然發動了對魏國的進攻,而且一出手便是一十五萬大軍,顯然是衝著滅國去的。

    好在,羽林親衛和暗衛幾乎在秦軍集結的同時,便將此消息傳回了邯鄲,這才有了這場頗為激烈的朝堂論辯。

    顯然,趙括手下的四人內閣如今分成了兩派。

    平原君和廉頗為一派,認為應該效仿當日滅燕之故事,趁著秦軍與魏國糾纏之際,果斷拿下齊國,獲其海鹽之利,從而形成對秦國國力的全麵碾壓!進而占據最終決戰的主動權!而即便魏國不堪一擊,自己河東、河內的防線也一樣固若金湯,足以抵禦秦軍。

    而李牧和呂不韋則為另一派,認為若無趙國入場,魏國定然堅持不了多久,根本無法堅持到趙軍攻破齊國!而齊國與燕國不同,不僅城池眾多,人口也多,更有食鹽之利。即便秦軍戰罷魏國之後有所損失,也必定放任趙國繼續攻擊齊國。則我趙國必將陷入首尾南顧的境地。

    兩派都是為了趙國好!這是肯定的。

    之所以平原君和廉頗想要急攻齊國,以獲得對秦的絕對優勢,不是他們不知道其中的風險,而是因為他們已經老了,即便蒸蒸日上的趙國給平原君和廉頗注入了不少青春的活力,但終究敵不過歲月的侵襲。

    他們老了,從岌岌可危的趙國一路走來,他們太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到趙國一統的局麵了!

    他們也相信在趙王的帶領下,有著完備防禦的河內、河東兩郡,足以抵禦可能的危險,這點小小的風險根本算不得什麽!

    而李牧和呂不韋作為青壯派的領頭人物,該冒的險,趙括和廉頗已經幫他們冒過了。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陪著趙國繼續強大,同時他們又都經過了趙括的一番調教,自然是萬事以穩為主。他們的理念是:穩住不浪,勝利就是我們的。

    當然,如此行為並不算錯,但放棄危險的同時也就意味放棄機會!而如果一次次地將機會拱手讓給了對手,恐怕穩也就變得不穩了!

    趙括聽著他們的爭論,心中也逐漸有了數了!

    該穩還是要穩呐!尤其是如今的大趙雖然有了超越秦國的起點,卻沒有可以浪費的資本!所以

    趙括輕輕地扣響桌麵,示意談論可以告一段落。

    隨即熱烈的討論便告一段落,四人紛紛看向了趙括,等待著他們的王的決定!

    雖然有些對不住平原君和廉頗,但趙括明白,作為君王,首先要摒棄的就是意氣用事。雖然平原君和廉頗為趙國的崛起做出過卓絕的貢獻,但這並不足以成為讓趙國為其冒險的理由!

    清了清嗓子,趙括稍稍組織好語言,對李牧問道:“武安君!如今我大趙可用之兵力如何?”

    之所以問的是武安君李牧而不是上將軍、燕平君廉頗,是因為自李牧從代地歸來後,已經逐漸接手了軍隊的相關事宜,可以說如今除了上將軍這個稱謂尚未傳給李牧,其餘軍中的大事小情幾乎都以李牧為首了。當然,廉頗依然是李牧最堅強的後盾。

    聽聞了趙括的問話,李牧當即雙手抱拳回答道:“稟我王,如今我大趙甲種軍共計五隻,分別為駐守代地的歸義軍(撤銷了代地軍編製),約兩萬人馬;駐守北郡的平北軍,約三萬人馬;駐守邯鄲的羽林衛三萬人馬,陷陣營五千人馬;駐守上黨之長平軍,約四萬人馬,共計一十二萬五千人馬!

    乙種守卒方麵,代郡、北郡、遼東郡各有守卒一萬;邯鄲郡守卒一萬五千;上黨、河東、河內共有守卒四萬;共計八萬五千人。

    丙種屯田之兵共計一十七萬人!”

    趙括滿意地點點頭,五年修養,甲種軍增加了足足三萬,乙種軍也增加了一萬五千人,而丙種屯田兵最為恐怖,直接暴漲了六萬!當然,趙括知道,這六萬人主要還是因為遼東郡的軍屯鋪開的緣故,而丙種軍屯,也隻是作為後備力量而已,真正要打仗,還是得靠甲種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