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為報複韓將策反,昏沉中齊軍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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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王之意:欲速歸河內而滅諸國之師焉?”李牧問道。

    “秦國大軍損失泰半,吾以河東之守軍並一萬羽林衛構築大河防線,足以抵禦秦軍可能之攻擊,剩餘兩萬人馬可隨寡人一道解河內之圍也!”趙括點著頭說道。

    李牧聞言,卻有些欲言又止,自己是肯定想要跟著王上一道去河內的,那裏可是有二十多萬聯軍的大仗啊!身為一名將軍怎麽能夠錯過呢!

    可是作為一名優秀的將領,    他也明白,秦軍即便退守河西,與其對峙仍需要大將坐鎮,王上自然不可能在河東過多地逗留,那麽也隻剩下自己了。

    隨即李牧便要抱拳應諾。

    趙括顯然也看出了李牧的糾結,甚至這份糾結就是趙括留下的一道考題,能夠從全局考慮,放棄個人的誘惑,才是他趙括需要的“上將軍”。

    看著已經做出決定的李牧,趙括心中也是老懷大慰,隨即打斷道:“吾已令代地樂間趕來河東,應該還需幾日方可抵達,汝先行恢複河東各城,待其至後,便接管大河防線。汝與寡人一道前往河東解圍。樂間多年為副手,也該給他個機會表現一二。”

    李牧聞言,一下一上之間,心情可想而知,隨即趕忙應諾。

    這麵李牧帶著趙軍一日盡複河東半郡之地,兩軍相隔大河遙遙相望,而那麵河內之戰也隨之出現戰機。

    原因很簡單,數萬趙軍自燕地入侵齊地的消息終於傳到了河內。

    消息初傳來倒也沒有太大的恐慌,畢竟齊國雖然派出了五萬大軍,但國內尚有十好幾萬的大軍,應對趙軍應該不成問題。

    但緊接著的消息卻令齊國的將領很是慌張——不僅五萬齊軍被三萬趙國大軍殺得大敗,更重要的是齊國境內靠近河內一線的數座城池,如:平原城、高唐城和曆下城相繼失守,    很明顯趙軍下一步就要進攻平陰要塞。

    若是平陰再失,遠在河內的齊國大軍便隻能借道楚國,自沅水而至博城,再繞過泰山才能回到齊國(臨淄)。

    若是博城再失齊國田氏將軍都不敢想象

    消息很快被傳聯軍軍營,一麵是歸國的道路即將被趙軍封閉,一邊是久攻不下的軹城。本來此趟大戰,最沒有好處的就屬齊國了,如今本土發生危機,怎能不令齊軍上下歸心似箭。可以說,此時的齊軍上下已經徹底慌了。

    什麽立大功,得名望,在自家的生死存亡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齊國的王上的命令也到了營中,齊國的田將軍拿著齊王的王命,很快找到信陵君,想要帶兵回援齊國。但如今正是與軹城中趙軍酣戰之時,信陵君哪裏肯放走齊軍,即便在多日的消耗戰中,    齊軍的兵力已經從五萬萎縮到了不足三萬人。

    但要知道,    因為連日的攻城(寨),聯軍也是損兵折將,如今的聯軍總兵力也才一十二萬,若是任由齊軍將三萬大軍抽離,大軍的兵力便隻剩下九萬了。

    而在信陵君的眼中,城中的趙軍已經是強弩之末,所剩兵力恐怕不足六萬,隻要再堅持幾日,便可以攻下軹城,到時候,就可以拿下整個河內了!在此節骨眼中,信陵君不允許任何人打亂他的節奏。

    被否了的田將軍很快也被邊緣化,甚至連軍議都不在叫上他,無可奈何的他隻得找到如今幾乎成了孤家寡人般的韓國將軍共同借酒澆愁。

    “哎!”田將軍輕輕歎氣道:“悔不聽兄弟之言,讓那信陵君拿去了兵權。老弟現在是有家難回,悔之無極矣!”

    韓國將軍也頗為無奈,倒也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寬慰道:“老弟也無需如此悲觀,信陵君不是說不日便可拿下軹城嗎!那是將軍攜大勝而歸,甚至可以借秦兵而戰趙兵,倒也是劃算的!”

    “拿下軹城!?”韓國將軍不說還好,一說田將軍越發的鬱悶了:“若是能拿下早就拿下了,三倍於趙軍時拿不下,現在兵力還不到兩倍如何能拿下?”

    幾杯濁酒下肚,田將軍的話匣子也被打了開來:“說好的吾等在此牽製趙軍主力,秦軍主力攻打河東,可這都多少日子過去了,剛開始是說要確定趙軍主力在河內,要我們先打,好我們打了,也確認了。河東的秦軍呢?”

    “秦軍不是通報說已經攻破了趙軍大河防線了嗎!”韓國將軍一邊倒酒一邊說道。

    “是,以多打少,以有備打無備,攻破大河很難嗎?打完大河之後呢?距離通報都有半月了吧!若是進展順利,不說已經攻入上黨了,至少應該已經控製河東大部了吧?可是連個汾水防線的消息都沒有。”田將軍不屑地說道。

    “哎,也是!依我看,秦軍要麽就是在河東受阻了,要麽就是想等我們跟趙軍拚個你死我活再出來坐收漁翁之利!當真是毫無信義可言!”韓國將軍也忍不住吐槽道。

    “可不是咋地,更為可氣的是:也不知道那信陵君拿了秦國多少好處,又是搞混編又是強令攻城的,怎麽就變佯攻為主攻了?我的親兵悄悄統計了下,我五萬齊軍如今隻剩下了三萬不到。哎”田將軍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其實卻也怪不得信陵君,若是不輪番攻城,趙軍再來幾次夜襲,恐怕我軍的兵力又是就要被強行給拉平了!如今輪流攻城,至少趙軍不能在夜襲,我們攻城損兵多,趙軍守城的損失也少不了!”韓國將軍繼續寬慰道。

    “可是戰事繼續拖下去,諸國都無可以所謂,甚至趙國也是希望拖下去。唯有我齊國,如今正在趙國的兵鋒之下,一旦歸國之門關閉,我剩下的三萬大軍即便不被趙軍消滅恐怕也遲早被魏國給吃掉了。”田將軍繼續抱怨道。

    “更何況,如今趙軍在齊地肆虐,我齊軍新敗,我若不及時率軍歸國,萬一趙國”田將軍仰頭又是一杯,深深歎息道:“哎”

    韓國將軍又其不明白田將軍的想法——明知齊國局勢危急,自己坐擁大軍卻不回轉,這讓齊王會怎麽想?王命下而將不歸,罪名再小也是個擁兵自重,大一點說是造反也不為過,齊王可不管前線是怎樣的情況,更不會理會什麽信陵君的阻擋。

    而一旦背上了擁兵自重乃至於犯上作亂的罪名,即便河內之戰最終勝了,恐怕等待著田將軍的也不會有太好的結果——能解職歸田就算是王上開恩了。

    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呢!王上交給自己三萬大軍,自己卻給“敗光”了,即便最終如約拿到了“上黨郡”,恐怕王上也輕饒不了自己。

    想到此處,韓國將軍也是一仰脖子,一杯濁酒澆入愁腸。

    缺月疏桐之下,一個孤寂的營帳之中,兩個邊緣人物相對而坐,一杯又一杯的濁酒被灌入喉嚨,兩人互相吐槽這信陵君的不仗義,咒罵著秦國無義、魏國無情,兩人是越聊越投機,幾乎就要拜把子了。

    “老弟!”韓國將軍打了個酒嗝,拍著田將軍的肩膀說道:“老哥虛長你幾歲,得勸你幾句!”

    “老哥,您,您說!小,小弟,弟洗耳恭聽!”搖搖晃晃的田將軍磕磕巴巴地回應道。

    “嗝!”韓國的將軍又打了個酒嗝,這才緩緩說道:“能撤就趕緊撤吧,什麽攻趙,什麽勝敗,都不及自己的命要緊!打下軹城,會有半個人記得咱哥倆出過力?嗯?”

    說著又是一杯濁酒灌下,韓國將軍的表情更有些痛苦,甚至狷狂地說道:“還有,就你們王上那點子心眼,比我家王上大不了多少。擁兵自重是個什麽罪名?別到頭來跟老哥我一樣,三尺白綾,死於非命哦!”

    韓國將軍的話語,如同一把錐子,深深地紮入了田將軍的心中,直把半身的酒勁全給蒸發幹淨。

    “多謝老哥救我!”田將軍雙手抱拳對著韓國將軍就是一禮,隨即說道:“小弟還有要事,改日再陪老哥一醉方休!”

    言畢,竟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韓國將軍的營帳。

    月光下,原本就有些冷清的營帳更加的寂寥了,韓國將軍依舊自斟自飲著,隻不過麵上哪裏還有一點點的醉意朦朧之態。

    “你毀我三萬大軍,我敗你十萬大軍並名將之稱!不虧,哈哈哈不虧!”痛飲杯中酒的韓國將軍越發地狷狂了。

    “來人!”

    “報!”一名斥候單膝跪在田單帳前喊道:“將軍,緊急軍情!”

    已經進入睡夢之中的田單瞬間驚醒,一個翻身寶劍已經握在手中,滄浪一聲,寶劍已然出鞘,左手握著刀鞘飛快撩開帳簾,一員身著重鎧的悍將眉頭緊鎖地出現在斥候的麵前。

    田單抬頭一看,天已蒙蒙亮,而城牆方向喊殺之聲依舊,並無異常!

    “何事?”田單有些意外地詢問道,顯然田單還以為是城防出了什麽問題,至於外寨,田單可是清楚趙啟的手中還有兩萬騎兵未曾露麵,更不可能有什麽意外。

    “稟將軍。”斥候也不敢有絲毫猶豫,當即答道:“自末將發現秦營之中有異動,似有大軍悄悄往東麵而去。”

    “往東?”田單有些不解。連日來,因為兵力不足的緣故,當然也是怕再被自己給襲營了,聯軍隻在西、南兩麵紮營,並日夜輪換攻城,試圖用這樣的消耗戰來拖垮自己。

    如今突然派出軍隊往東?這是要做什麽?

    趁著東麵防守薄弱給自己來一下子?

    “往東之軍人數幾何?是否攜帶攻城之器械?東門情形如何?”田單又快速地問道。

    “稟將軍,往東之軍約麽兩萬餘人,觀其行軍乃是輕裝簡從,並無攻城之器械。末將歸來前,已同時令麾下斥候通知東門守將注意禦敵,暫未見東門有攻城之跡象!”

    “兩萬多人?還輕裝簡從?”田單心中越發地迷惑了:“這是要做甚!攻城?就算是自己不曾發現,沒有攻城器械的幫助,也沒法在段時間內突破自己的城門吧!那是要做什麽呢?”

    “可曾派出斥候尾隨之?”田單繼續問道。

    “已經派出了三隊斥候交替掩護尾隨致,末將令其一裏一回報。”斥候幹脆地回答道。

    田單聞言點點頭,顯然對斥候的回答很滿意,可卻依舊猜不透聯軍的意圖。就在田單苦苦思索之時,又一名傳令兵突然奔到田單麵前:“稟將軍,南門城樓有重要情況——敵軍攻城之人數銳減,且其營中疑似大亂。”

    “走!登城!”田單似乎想到了什麽,趕忙招呼著傳令兵和斥候一起登城。

    登上城樓,田單果然看到眼前本應密密麻麻的進攻隊伍,如今顯得稀稀拉拉,甚至不少完好的箭塔和衝城車都被撂在了原地,而遠方的聯軍大營之中,一串串的火把正東奔西走,好一派忙乎乎、亂糟糟。

    聯想到剛剛斥候匯報的情況,田單幾乎立刻就斷定:聯軍分家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國不對付了,或許是河東戰事情況傳到了聯軍?不,若是如此,恐怕聯軍如今已經崩潰了。無論如何,眼前的場景顯然是有一國的將軍背離了盟約,悄悄帶著本國的軍隊離開了聯軍大營。

    麵對這樣的天賜良機,田單卻表現出了一名大將該有的謹慎。因為戰至今日,軹城之中加上外寨之中,趙軍的兵力總計還有一十一萬之多,其中甲種軍還有六萬五千多人。可以說隻要田單不犯錯,外麵的聯軍已經無奈何趙軍了。

    甚至隻要田單想要,完全可以跟聯軍來一場轟轟烈烈地對攻。以趙軍戰力之強,有很大概率,能夠堂堂正正地打敗人心不齊的聯軍。

    更何況,河東戰勝的軍報也在前幾日遞到了田單手中,也就是說河東援軍不日可到,趙括甚至傳書要田單適當地示弱,以滯留住聯軍主力。這也是田單也將河東大勝的消息瞞住眾軍的原因。

    眼見著勝利近在眼前,隻要在等上一至兩日,河東之軍自西麵合圍,聯軍就是想跑都跑不掉,若不能確定聯軍一定會跑,田單確無必要冒任何的險。

    所以,擺在田單麵前的是隻要不犯錯就不會錯的陽光大道,雖然眼前的情形極有可能是聯軍分崩離析,但仍有萬一的可能是聯軍在演戲,引誘自己出城決戰。

    所以,田單果斷決定——等!

    等尾隨那兩萬聯軍離去的斥候,回報最新的進展;

    等聯軍大營真正、徹底地大亂起來;

    等河東大軍的到來;

    等,一個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