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隨心向來不是個扭捏且讓自己抑鬱的人，她心底有了疑問，幹脆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陸行止正打算發個信息問問，微信電話就打過來了。

    他有瞬間的愣神，接通那瞬他還在想：就一堵牆的距離，用得著打電話嗎？

    “陸行止，我有問題問你。”

    那頭，顧隨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而且，語氣還挺不妙的。

    他不自覺就嚴謹了起來，問道：“你說？”

    “你得老實回答我。”

    “嗯。”

    “你……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她本來想問，那晚，他為何會那麽巧地出現在酒店。

    到嘴邊的話她就改了。

    太繞了！

    大半夜的，她跟陸行止今天都太折騰了，懶得再隱晦試探。

    她也不喜歡模棱兩可，費勁，給自己找不痛快。

    倒不如直接問他，什麽時候喜歡她就行了。

    陸行止被她這直球打懵了。

    兩人結婚以來，他跟顧隨心的交流本就不多，前幾年的加起來，還沒有最近多。

    以前，是對她的愧疚和責任。

    如今，是喜歡，是迷戀，是守護。

    至於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回答不出來？”

    “我在想。”

    “這問題還需要想？”

    “當然。”

    陸行止十分坦然，“我說過，我們始於一場意外，我想忠於未來。”

    顧隨心聞言，抓住了他這話裏的問題。

    她挑眉，聲音裏都透著幾分不滿，“不是還要忠於我？”

    “嗯，但這個念頭，在最近發生了一些質的改變。”

    “什麽意思？”

    “曾經，我忠於我們的婚姻，承擔我自認為該承擔的責任，因為陸文宗的關係，我決不允許我的家庭出現裂痕，我要陸執陸傲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以前你不管怎麽鬧，我都不肯離婚。”

    顧隨心扁扁嘴，“你這就是用你固執的家庭需求來綁架……我。”

    她差點就說成原主了，最後關頭刹車。

    顧隨心也討厭自己這嘴，明明，她是站在陸行止這邊的。

    但，她又確實覺得，原主也是個可憐人。

    他們都沒錯，錯的是那操蛋的陸文宗和顧家的蛀蟲！

    “是，我錯了。”

    “……”

    好家夥，認錯也太快了。

    把我給整不會了。

    顧隨心沉默了幾秒，陸行止這才接著說道：“我都沒學會怎麽做一個合格的老公，卻又要求你當一個合格的妻子和母親，這就是我自大又自私的地方。

    “從頭到尾，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被家人背叛，意外懷孕，又不得不嫁給我，婚後我對你也不夠體貼溫柔，孩子對你來說，也是意外，你在擁有他們之前，也隻是個小女孩兒。

    “隨隨，是你教會了我尊重和包容，如果不是你努力改變，我也不會意識到這些問題。”

    說到這裏，陸行止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沉重。

    連語速，都緩慢了幾分。

    “你連被愛都不曾有過，又怎麽會懂得愛人？”

    “……”

    顧隨心鼻尖猛地一酸，心頭也堵得慌。

    她起身，掀開被子就跑了出去。

    “陸行止，你開門。”

    門，瞬間打開。

    兩人似是有了默契，在剛剛那一刻，陸行止的念頭，也是想過來找她，抱抱她，給她安慰。

    門打開那瞬，顧隨心直接撲進他的懷裏。

    她替原主心疼，又替自己慶幸。

    幸好，她來了。

    她能聽到陸行止說這些，對“顧隨心”來說，是多大的安慰和鼓勵啊！

    隻可惜，她聽不到了。

    顧隨心眼眶泛紅，聲音悶悶的，“那你就是喜歡現在的我。”

    陸行止不知道顧隨心為什麽非得糾結現在和以前，卻也給予肯定。

    他低聲笑了笑，道：“曾經，對你是責任。如今，對你是迷戀和守護。”

    陸行止的掌心，在她的腦後輕撫。

    顧隨心抬起頭看向他，甕聲甕氣道：“一般來說，男人在這個時候，都會直接言愛了，你怎麽從不說愛？”

    “愛？它代表了太多東西，太過於沉重，我自認為現階段，你對我確實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眼神裏全都是認真。

    “但，我不知道這種情感，是否能叫做愛。我自己都摸不透徹的話，又怎麽能隨便對你說？”

    他沉了兩秒，“那是不負責任，是有目的性的欺騙。”

    “噗——”

    顧隨心著實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了。

    她真的拿陸行止沒辦法了。

    他怎麽這麽憨啊？

    憨到執著，憨到說的每一句話，都過於直接嚴肅。

    可，每個字都能打在她心上。

    “陸行止，你好傻啊！”

    “嗯？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

    “明明，你也不懂愛，還說得這麽言之鑿鑿。”

    他笑了笑，目光裏全是溫柔，“隨隨，我的母親很愛我。我隻是……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被真心包裹的感覺了，她教會了我如何去感知，卻沒教我怎麽愛人。”

    陸行止神色明亮，盯著顧隨心時，似是帶著滿目星光，“或許，她冥冥中已經有安排，把你送來我身邊，讓你來教會我，怎麽當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顧隨心聞言，思緒莫名有點飛。

    她知道，很不合時宜。

    但還是忍不住說道：“這難道就是網上流傳的‘那個女孩，教會我愛’？”

    “嗯，你就是我的人生導師。”

    “倒也不必這麽誇張。”

    “你讓我覺得，我不止是在活著，我可以活得很鮮活。”

    他將顧隨心摟在懷裏，垂著頭，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深吸口氣道：“我想好答案了。”

    “啊？”

    “我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你，又迷戀上你的了。”

    “什……什麽時候？”

    顧隨心莫名地有了幾分緊張，雖然心底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

    但，陸行止真把他心動的那瞬間拎出來說，她還是很期待的。

    “在你那天早上打了陸傲屁股，又罰他站，還吼我時，我當時隻是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那天？豈不是我穿來那早上？

    好家夥，那會兒都差點穿幫麽？

    見顧隨心眼底閃過意外之色，陸行止捏了捏她的臉，“再後來，我臨走前問你要不要我替你解決黑掃把頒獎典禮，你冷酷拒絕後，又在沙發上抓狂捶枕頭時……”

    想到她那時鮮活又可愛的模樣，陸行止又禁不住揚唇，露出了幾分笑意。

    “我覺得你好可愛，是我從未見過的顧隨心。”

    他帶著笑意，對上顧隨心有點懵的眼神，柔聲道：“那一刻，我的心情因你而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