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前軲轆不轉後軲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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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陶繼續說道:“後來大明出兵北伐,有深入大漠草原追擊元朝的殘餘勢力,直到將他們打得狼狽鼠竄,不成氣候,這時候高麗才出兵濟州島,而且多次戰敗……
直到洪武二十五年,高麗才把濟州打下來,吞並濟州後,濟州島民並不服,特別是島上的蒙古人動不動就叛亂,搞得高麗焦頭爛額……”
“陛下,濟州島北控高麗,東製倭奴國,西麵連接大明,對於朝廷控製此兩國還有倭寇都大有益處……
若是有朝一日進兵倭奴國,此處就是一塊很好的後勤補給,以及兵馬休憩之所,
元朝征伐日本的時候,耽羅既是後勤之地,武器軍械不算,光是戰船就造了一百餘艘,同時也是東征倭奴國的出發地……”
瞿陶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那就是有拿下濟州島!
而濟州島對於控製高麗和倭奴國的益處是顯而易見的!
練子寧眉頭微皺,有些擔憂的說道:“濟州島畢竟在高麗手中,現在若是拿回來……很怕不太好說呀……”
鐵鉉適時說道:“當初元朝就把冀州作為流放犯人之處,我大明循元朝舊製,把耽羅作為犯人流放地,朝廷把陳友諒之子陳理、明玉珍之子明升流放到濟州島,
幾百北元之後,又將俘虜的蒙古貴族送到濟州島……即便到今日,我大明仍然對濟州島有一定的管轄之權,所以即便是收回濟州島也無妨!”
練子寧擔憂得道,“陛下,如今高麗還遵循著當出的約定,把濟州所出產的戰馬提供給我們……”
“說到戰馬末將就來氣!”
盛庸一臉不忿的說道:“你們是沒有親眼看見高麗提供的是什麽馬!看到了你們也會憤慨!
濟州非常適合養馬的地方,水草豐滿、氣候適宜,也曾經作為蒙古的養馬之所,
元朝滅亡時,耽羅仍有戰馬二三萬匹,這些都是蒙古馬,是上等的戰馬!但是高麗提供給我們的不過就是“鄉馬”而已,矮小瘦弱,一看就是劣等貨色!
對了,高麗提供的馬不是到京城了嗎?諸位若是不信,盡可以前往一觀,一看便知!”
朱允熥眉頭一皺,看向戶部郎中暴昭道:“怎麽,高麗送來的馬竟然如此不堪嗎!當真無法用以做戰馬?”
“這……”
暴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回稟陛下,高麗小馬耐力雖然比較好,但作為戰馬使用還是不行的……”
“瞿陶,你親自去看看他們送來的到底是什麽貨色!”朱允熥吩咐道,明顯有些生氣了。
“是,微臣遵命!”
幾人散去離開皇宮之後,瞿陶現在要去看一看戰馬,這也是陛下交代的差事,而且陛下也顯然等著回話,所以他不敢稍待。
在京城東麵三十餘裏,有一處馬場,這裏是接收高麗馬的地方。
天上仍然在飄著雪花,瞿陶騎馬來到此處,負責養馬的小官趕緊前來招呼,帶著瞿陶觀看。
看著一匹一匹低矮的小馬,瞿陶的眉頭也越發緊皺,盡管在來之前他就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可親眼看到就這樣隻能用於拉車幹活的馬時,仍然止不住的氣憤。
大明本來就缺少戰馬,為了獲得馬匹,大明與西戎進行茶馬交易,也從草原上偶爾獲得,可得到的戰馬數量依然有限!
高麗,一個撮爾小國,竟敢如此湖弄!
“高麗送來的馬都在這裏嗎!”
“回將軍的話,都在這裏了,都在這裏……”
“送馬的人呢,讓他來見我!”
小吏見他麵色陰沉,嚇得哆哆嗦嗦的道:“負責……送馬的高麗官在公衙裏,正在吃酒,已然喝醉了……小的為將軍把他叫來?”
瞿陶手中的馬鞭一揮,“去,把他帶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喝得醉醺醺,身穿高麗一上的小官就被兩個小吏扶了過來,
那名高麗小官走起路來一搖三晃,嘴裏不滿的嚷嚷道:“酒還沒有喝完,別拉我……讓我吃完了再說,放開我,你們實在太無禮了,我要……”
他是會大明話的,雖然口齒有些不甚流利,可每句話都能聽得懂,畢竟負責送馬又怎能不懂交流呢。
小官被拉到瞿陶跟前,他看了看瞿陶,醉眼朦朧的笑道:“你是誰?是陪我喝酒的?來來來……你們中原的酒就是好,肉也好,嗬嗬,用你們的話說,就是不醉不歸……”
瞿陶眉頭緊皺,看著他甚是厭惡,“我問你,這些馬是從何處來的?為何都是低矮小馬!”“
“你是說馬呀,當然是我們高麗生的馬了!別看個頭小,這馬的耐力……可不小!”
“按照大明與高麗之間的約定,你們每年應該供送優質戰馬兩千匹,這難道就是戰馬嗎?還有,這數目是多少,可夠兩千匹?”話到最後,瞿陶已經把目光轉向了旁邊的小吏。
小吏急忙道:“回稟將軍,高麗送來的馬是一千二百六十三匹,少了七百三十七匹……”
那高麗小官不以為意的說道,“今年氣候不好,再加上瘟疫和疾病,很多戰馬都死了,就著一千二百多匹還是我們……東拚西湊的,今年不夠數目,你們就先收著吧,我們高麗也不容易……”
瞿陶眼睛一瞪,“放肆!天朝上國,你膽敢不敬!”
高麗小官一臉無賴道:“沒有不敬,隻是我們高麗實在拿不出那麽多戰馬,呃……”打了個酒嗝,胃裏麵的酒水上湧,趕緊跑到一邊吐了起來……
瞿陶咬了咬牙,他當然知道這都是借口!
但事情該如何處置還要陛下決斷,他也實在沒有心情與這個醉漢理論。
回到謹身殿,瞿陶明顯發現這裏的氣氛明顯凝重。
無論是太監還是宮女都低頭捶胸,默默的不敢說話,就連殿外的侍衛也小心翼翼。
見朱允熥正麵色不悅的坐在椅子上,瞿陶趕緊跪下來,行禮道:“微臣拜見陛下,陛下聖安!”
在他麵前的地上還有一份奏章,顯然是被皇帝扔掉地上的。
能把皇帝惹到生氣,不知道這奏章裏寫了什麽?
朱允熥抬了抬手讓他起身,瞿陶把自己所看到的情況向他稟報了一遍。
“地上是高麗的國書,你看看。”
“是,微臣遵命。”
瞿陶撿起國書看了起來,隻不過剛一入眼心就往下沉,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陛下,高麗未免也太放肆了,國書之中的言辭不遜,在哪裏還有藩屬國的對於上國的尊敬!”
朱允熥問道:“蔣瓛,高麗的這份國書是誰寫的?!”
蔣瓛趕緊跪在地上,“回稟陛下,寫這封國書的人乃是高麗國王李承貴的左膀右臂,奉化君鄭道傳。”
朱允熥點點頭,下令道:“高麗所上表箋輕薄戲侮,派人前去高麗,讓鄭道傳來京城!”
在曆史上,洪武二十九年,明太祖朱元章借口朝鮮所上表箋“輕薄戲侮”,派尚寶司丞牛牛等來朝鮮,點名要求鄭道傳來南京解釋情況。
李成桂為此密詢廷臣,多數主張不交,最後以鄭道傳有“鼓脹腳氣病症”為由拒絕交出。
翌年,朱元章繼續追責鄭道傳,李成桂又推說鄭道傳病未痊愈。鄭道傳問題導致明鮮關係進一步惡化。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朱元章更威脅李成桂如果繼續用鄭道傳的話,兩國將進一步交惡,明朝也會興師問罪。
鄭道傳仍然抗拒,並慫恿李成桂做好與明朝撕破關係的準備,訓練士兵,教授陣圖,以備攻遼,
雖最後被左政丞趙浚阻止,但李成桂也無意按明朝要求交出鄭道傳。
所以高麗與明朝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後世一些視頻或者公眾號那裏所說的親密無間、畢恭畢敬!
“蔣瓛,李成桂雖然非常信任鄭道傳,可在高地也並非鐵板一塊,朕聽說在開國工程當中他排第四,剩下的三人還有裴克廉、趙浚、金士衡。”
蔣瓛趕緊道:“是,尤其是左政丞趙浚與之多有不和……此外李成桂的兒子……”
“算了吧!”
朱允熥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高麗的事你就別插手了,此事交給禮部去交涉吧!”
“是,微臣遵命……”蔣瓛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叩頭之後才默默的起身退到一旁。
陛下的問話裏麵,表達的意思就是要讓錦衣衛在高麗國的大臣之間活動挑撥……
可是根據錦衣衛的稟報,李成桂與他的兒子李芳遠關係已經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因為李成桂聽信鄭道傳的建議要除諸王子麾下私兵。
這要是稍加利用,就會在高麗國內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可是自己還沒有說出口,陛下為什麽就製止了?並且還不讓自己插手高麗國事?
走在回乾清宮的路上,朱允熥特地選了一條沒被太監打掃的雪地來走。
在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看起來又帶著幾許狡猾的笑容。
若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使一國陷入混亂,朱允熥當然樂意順水推舟。
蔣瓛的提議沒錯,隻是這讓朱允熥想到了更多!
在後世他看過一部叫集結號的電影,其中男主和男配要混入敵軍後方,讓下麵的人準備李承晚的軍裝,
後來男配則踩到了地雷,又遇上美軍坦克,就在這緊張時刻男主角讓幾人放下槍,指了指自己頭上的鋼盔,“李承晚的盟軍……成敗就看這身皮了。”
“可咱們也不會高麗話呀?”
“咱們不會說,美國人更他媽不會說!
還誕生出來一句很搞笑的話,“前軲轆不轉後軲轆轉思密達……”
這不在當年很火的電影兩次提到李承晚,所以朱允熥特地上網查了一下,這才了解李氏家族的曆史。
一三九八年,也就是洪武三十一年,李成桂的兒子李芳遠發動第一次王子之亂,世子李芳碩及其同母兄李芳蕃、姐夫李濟等皆遭殺害,除掉鄭道傳一派……
也就是說根本不用自己動手,高麗就會陷入內部爭鬥,
而且慫恿兒子謀朝篡位,也和自己與大明的光輝形象不符嘛……
所以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
張輔立即開始著手準備建立澎湖衛的事,
這是自己所參與的第一件軍中之事,所以他格外上心,隨即就纏上了瞿陶,要從他手中要幾個講武堂的學生,這也是陛下恩準的。
朱允熥看來講武堂學生的名單之後,就敲定了幾個人選,讓他們分別擔任千戶、百戶之職。
隨後張輔就馬不停蹄的前往福建布政司,要移幾個沿海千戶所的士卒前往澎湖列島。
有了皇帝的諭旨,再加上張輔乃是天子近臣,備受恩寵,
所以來到福建之後每一個官員都對他客客氣氣的,沒有人敢為難做梗,無論是人員和船隻,還是物資的籌備都非常順利。
此時在北平燕王府中,張輔的父親張玉向燕王朱棣稟報邊防之事。
“燕王殿下,燕山左右兩衛的戰爭部署已經準備妥當了,將士們每天輪流守衛,過冬的冬衣,還有糧食都已經分發到位,
隻要韃靼敢來,立刻就會被查之,也能夠及時應對,請殿下放心。”
朱棣坐在椅子上,客氣道:“世美是沙場老將了,部署的自然周密,本王沒什麽不放心的,世美,用茶。”
“多謝殿下……”張玉端起身旁茶幾上的茶杯,與朱棣、姚廣孝喝了起來。
朱棣好像拉家常似的說道:“世美,你家人不在身邊,北方的天氣又冷,這個冬天恐怕有點難熬啊。”
“末將習慣了,能忍耐得住。”
此時姚廣孝突然說道:“殿下,晉王殿下的郡主要行及笄禮了,特意發來了書信,一來是為了同賀,二來晉王請殿下給郡主尋一門好親事……”
朱棣雙手一攤,有些無奈的道:“北平府要抵禦瓦剌韃靼,還要看著朵顏三衛,還有女真各部,
這些敵人已經交了本王焦頭爛額了,派人送去一些禮物吧,侄女人生大事,我這個做叔叔的盡一份心就是了。”
“至於親事,身邊實在沒有合適的青年才俊,有心無力啊……”
姚廣孝目光如淵,把目光落在了張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