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非凡腳步頓住，硬著頭皮轉身看向來者。

    “大哥……”

    虞易生看都沒看虞非凡一眼，視線迅速落到虞軟軟身上，眼神流露出濃濃的關切，“最近在外麵還住得習慣麽？”

    虞軟軟點頭。

    大哥和三哥問了一樣的問題。

    “要是住不習慣，就搬回家來住。”

    虞非凡搶白道，“軟軟就是怕路上來回費時，才搬出來住的，她馬上就要高考了，時間很緊迫的，我看軟軟這個月月考成績進步非常大，她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別幹預了。”

    虞易生皺眉瞪了眼多嘴的三弟，“那也不行，住外麵她一個人起居生活能搞定嗎？營養跟得上嗎？”

    虞非凡雖然平常很敬畏大哥，但這次卻有些受不了大哥這副態度。

    “那你早幹嘛了？我聽說軟軟都搬出來住兩周了，你才想到這些，反射弧未免過長。”

    “最近確實有點忙。”

    程程的病情很棘手。

    慢性腎衰竭是無法治愈的，現在這件事家裏人都還瞞著，程程每天吃的藥也是虞易生親自去醫院取回來的。

    但今天下午程程又暈倒過一次。

    醫生診斷說，她的情況已經是腎衰竭三期，如果再惡化，就會演變成尿毒症。

    到時候可能得換腎了。

    為了以防萬一，虞易生最近一直在忙著尋找腎源。

    等找到腎源，幫程程度過病魔的這道難關，虞家和程程的緣分便可以盡了。

    這是他身為大哥替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至此，今後的人生就隻能靠她自己了。

    他不能再分任何精力在她身上，否則就真的太對不起自己的親妹妹軟軟了。

    他沒搭理旁邊喋喋不休，找茬的三弟，溫潤的目光落在妹妹身上。

    今天已經冬至，天氣預報說晚上可能會下雪，外麵氣溫很低，軟軟雖然換下了禮服，衣服卻穿得很薄。

    虞易生脫下外套，蓋在虞軟軟肩膀上，“夜裏可能會降溫，大哥送你回住的地方吧。”

    “可是三哥還要帶我去買頭盔。”

    “買什麽頭盔？”說著，他瞪了虞非凡一眼，“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不要耽誤軟軟休息，她明早還有課。”

    虞非凡有些遺憾。

    不過，大哥說得對，不能耽誤軟軟第二天的課。

    虞非凡走上前，一把扯開虞易生蓋在妹妹身上的外套，脫下了自己的，包裹住妹妹，截胡截的心安理得，“那走吧，三哥送你回住處。”

    虞易生臉一黑，“我送軟軟回去，你留下來陪媽。”

    “憑什麽啊？是我先跟軟軟說話的！先來後到。”

    虞非凡不甘示弱。

    虞易生的臉更黑了，“既然要說先來後到，那你就不該跟我搶，是我先提議，送軟軟回家。”

    “我為什麽不能跟你搶？我偏要！”

    看著兄弟二人為了爭論誰送自己回去吵起來，虞軟軟有些好笑。

    她何時竟然成了香餑餑？

    往年的生日，她多數時候都是獨來獨往。

    程子姍雖然寵她，溺愛她，但工作也很忙，就像現在，宴席散場，她還要繼續忙於應酬。

    哥哥們的爭論給這個寒冷的冬至帶來了一絲暖意。

    虞軟軟的心，忍不住為之動容。

    這就是她上輩子所一直期待的關注和寵愛啊。

    她嘴角不自覺勾起淺弧，笑容逐漸在臉上漾開。

    這時，蘇梓涵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虞家哥哥！虞家哥哥！”

    虞軟軟略一皺眉，扭頭望去。

    隻見蘇梓涵驚慌失措，衝到虞易生跟前，一把拽住虞易生的衣袖，六神無主地說，“程程……程程忽然胃疼得厲害，一直嘔吐，還吐出血來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兩個男人頓時臉色大變。

    “怎麽回事？”虞易生皺緊了眉頭。

    虞非凡更是急得一把抓住蘇梓涵，“人呢？帶我們過去！”

    三人匆匆忙忙，火急火燎地衝回了宴廳。

    一陣風過後，周遭的人氣散了。

    走廊上，很快又恢複安靜清冷。

    剛才被兩個哥哥爭相要送的虞軟軟，臉上的笑緩緩收斂下去，隻剩下無邊的漠然和諷刺。

    她就知道。

    想從天選之女手中搶人，是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所有優質男人都是為了程程服務，那種被眾星捧月，被嗬護被嬌寵的待遇是不可能屬於她一個惡毒女配的。

    ……

    虞程程吐血被緊急送往醫院，拍片化驗，最後得出結論，她似乎誤食了石灰粉，導致胃穿孔了。

    “太可惡了！雲鼎之巔這種七星酒店，食物居然安全不過關！好端端怎麽會誤食石灰粉呢？”

    病房裏，虞銳鋒大發雷霆。

    但是麵對虛弱的女兒時，又立馬恢複了溫和的臉色，“程程，你再仔細回憶回憶，到底是吃了哪道菜後出現了不良反應？爸爸讓人去查這道菜。”

    虞程程想了想，小聲說，“應該是一道小酥肉，我當時吃的時候，就看見上麵有奇怪的白色粉末，我沒細想，就直接吃了。”

    “小酥肉？”

    虞銳鋒氣得一下站起來，“我這就叫做這道小酥肉的廚子滾蛋！”

    虞易生攔住他，眉頭緊擰，“爸，事情沒搞清楚前，不要這麽衝動，況且那道小酥肉這麽多人碰了，怎麽就隻有程程有反應？”

    “會不會是有人後來在盤子裏加的？”虞非凡提出這個疑惑。

    虞易生皺眉，“你是說，有人想害程程？為什麽？”

    不管為什麽，先查了再說。

    他立刻派人去調取監控。

    而因為晚來了幾分鍾，站在門口的虞軟軟，卻一字不漏聽見了他們全部對話，她脊背倏地僵硬住。

    腦子裏就閃過一個念頭。

    果然。

    她就知道，一旦和天選之女同框，準沒好事。

    既然鎖定了目標，就好查了。

    不到半個小時，酒店就發來了整理好的視頻文檔。

    隻是，當大家看見視頻中出現的人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隻見，一身紅裙似火的虞軟軟走到小酥肉跟前，然後從兜裏取出杯粉末狀物質，偷偷灑在了那碟小酥肉上，之後就是程程吃小酥肉中毒的事。

    空氣陷入長久的靜默。

    半晌，虞非凡第一個開口。

    他的聲音壓得有些低，不再是之前的活力四射。

    眼神寫滿了失望，“軟軟，你是不是該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虞軟軟如鯁在喉，嗤笑道，“你們想聽什麽解釋？”

    “你為什麽要給程程下石灰粉？我以為你變好了，沒想到你居然變得變本加厲！”

    虞軟軟隻覺得一股寒冷從心尖湧上來，剛才所有的溫馨暖意都瞬間蕩然無存。

    她隻覺得好笑。

    原來即便他們嘴上說得再如何體貼在意，天花亂墜也不及程程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說到底，他們從來就不信任她的人品！

    虞軟軟眼眸變得有些犀利，目光則是轉向一旁悶不吭聲的大哥身上，“大哥，你也覺得是我？”

    虞易生抿唇，沒說話。

    可是眼神卻出賣了他。

    他們的不信任，他們在自己和程程之間的搖擺不定，隻是加深了她對逃離紛爭，移民國外的決心。

    半晌，虞易生才從齒縫間擠出一串聽上去還算溫和的話，“軟軟，你應該給大家一個解釋。”

    虞軟軟的心，在這一刻再度涼透了。

    她嗤笑一聲。

    正要說話，這時，外麵傳來一道冷冽磁性的嗓音，“凶手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