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隻上頭了一瞬。

    很快，這些極端的情緒又湮滅了下去。

    虞軟軟在心底自嘲一聲。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虞程程倒是給她上了一課。

    “對不起，剛才是我失態了。”差點因為憤怒就做出和前世一樣出格失禮的舉止，虞軟軟罵完人，見好就收。

    程程眼淚在眼圈裏打轉，看到虞軟軟突然道歉，剛鬆懈下去的一顆心再度提起來，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軟軟，我知道，你是因為心疼霍哥哥才這麽衝動……都怪我，怪我太笨了……你罵得對……”

    原諒嗎？

    不甘心。

    繼續追究，又顯得自己小肚雞腸。

    她寧願軟軟像從前一樣，刁蠻潑辣，朝自己大打出手。

    這樣，霍栩就會因為心疼自己，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不，是我的錯，我不該衝動，也不該罵你。”

    虞軟軟輕笑一聲。

    前世，她做了一輩子惡人，無非是襯托程程的溫婉善良識大體。

    讓身邊的親人更愛程程，更討厭自己。

    何況，程程和霍栩才是官配。

    她不過是這兩人情感路上的絆腳石和增味劑罷了。

    上輩子，類似的蠢事她幹的還少嗎？

    哪一次她針對虞程程，不是為了替霍栩打抱不平？不是出於對霍栩一往深情錯付的不值和不甘？

    可她忘了，有句典故說得好。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霍栩難道不知道程程對他不好嗎？

    他是知道的。

    就像自己，明知道霍栩對自己不好，也一樣泥足深陷。

    她改變不了別人，能做的，唯有管好自己的心。

    “你沒有錯。”虞軟軟笑了一聲，對程程道，“是他們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你不需要懂得怎麽照顧人啊，因為你是被人保護的角色。”

    程程咬唇，有些疑惑地看著虞軟軟。

    卻聽軟軟聲音清冷地補充道，“你也無需為自己剛才的失職感到自責，霍栩怎麽會怪你呢？即便你喂給他的是砒霜，他也甘之如飴啊。”

    是嗎？

    虞程程愣了愣，隨即覺得是這樣。

    一直以來，她都是被人保護的角色，所以她不會照顧人是理所應當的。

    霍栩不會怪她，對不對？

    她滿心期待。

    卻被一道有些激動的冰冷嗓音，戳破了幻想。

    “誰說的？虞軟軟，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是非不分的一個人麽？”

    霍栩麵色由白漲紅，眸底壓抑著盛怒的情緒。

    她的話很刺耳。

    心聲更刺耳。

    什麽狗屁官配？他從來隻遵循自己的本心。

    沒有任何人可以規定，他必須隻能和程程在一起。

    “你想多了，我不是這個意思。”虞軟軟伸手替他掖了下被角，麵容沉靜，“不管怎麽說，昨天的事，謝謝你。”

    【霍栩，我忽然，好像原諒你了……】

    冷不丁一句空靈的聲音，傳入腦海，在這句話結束後，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之前不絕入耳的，或憤怒，或悲傷，或自憐，或感懷的心聲，一下子統統消失。

    耳朵像失聰了一樣，發出一陣尖銳的耳鳴。

    耳鳴聲讓他眩暈，可隨之而來的，是房間裏醫療設備輕微的響動，以及屋子裏三人的呼吸和心跳聲。

    他沒有失聰。

    霍栩一把抓住虞軟軟的手腕，鳳眸陰鷙，死死盯著她看。

    一秒。

    兩秒。

    三秒……

    時間靜靜流逝。

    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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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秒鍾後，霍栩再次確定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的讀心術，又消失了……

    他臉色一片死灰，僵硬在原地。

    還沒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喜悅中幾天，如今又再次得而複失。

    “軟軟……”

    霍栩看著女孩，薄唇翕動，“你在想什麽？”

    虞軟軟一愣。

    似乎不是第一次聽見霍栩這麽問了。

    上一次，虞程程被查出腎衰竭的時候，醫院走廊上，霍栩也曾露出同樣凶狠的表情，問了她同一個問題。

    兩次，她的心境都有微妙的共通處。

    隻不過，這一次，她內心更多的不是冷硬，而是平和。

    她原諒霍栩了。

    原諒了他的不愛。

    甚至，她開始同情他。

    他們都是愛而不得的可憐人啊。

    她很幸運，重生了，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

    霍栩也即將迎來他的幸運。

    虞程程應該很快就要認清自己的心了吧？

    本來，在主神空間的那本書裏，虞程程作為重生文女主，前世今生都是喜歡霍栩的。

    隻不過，第一世的她，因為身邊圍著的優質男人太多了，她是溫室中被寵愛著長大的嬌花，又怎敢去直麵從黑暗地獄中爬上來的惡魔？

    當她經曆沈默的背叛，害死霍栩，又慘遭女配虞軟軟報複坑害，嚐盡人情冷暖，重生歸來之後。

    才明白，誰才是值得被珍惜的人。

    到那時，她會倒追霍栩的。

    “我沒有想什麽啊。”

    虞軟軟笑著掰開他的手，“你是為了我才受了重傷，我本應該親自照顧你，但現在沒這必要了，畢竟你心心念念的人來了。”

    霍栩看著女孩掙脫他的手。

    一瞬間的慌亂過後，他沒有像第一次失去讀心術時，那般驚恐無措。

    他似乎，找到規律了。

    當軟軟在心裏放下對他執念的時候，就是讀心術消失的時候。

    而每次，導致讀心術消失的直接導火索，都是程程。

    “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這兒了。”

    霍栩喉結滾動，艱難的解釋。

    這一刻，他眼睛裏容不下任何人。

    他緊緊地盯著虞軟軟，生怕一眨眼，女孩就會在眼前消失。

    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如此易碎，他給她帶來的傷害，已經深入骨髓。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捧著，就像是捧著一抔細沙，隨時擔心沙子從指縫間流逝。

    “沒關係，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