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的眼睛清澈如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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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嘈雜聲仿佛都安靜下來。
虞軟軟愣在原地。
霍栩嗓音壓得很低,並未被麥克風放大,傳到其他人耳中。
但他突然出現,並以家屬的姿態來參加虞軟軟的家長會,還是狠狠地打了下麵蘇梓涵的臉。
“程程,怎麽會這樣?霍總不是都為了你退婚了嗎?虞軟軟這個賤人怎麽還纏著他?”
見虞程程回來,蘇梓涵立刻迎上前抱怨。
虞程程從霍栩和大哥爭著上台的時候,臉色就耷拉下來了。
她坐回座位上,看著台上的霍栩,不禁咬唇。
此刻的男人正低眉垂首和軟軟說著悄悄話,哪怕在全年級師生的眾目睽睽下,他也絲毫沒有掩飾眸中的柔色。
這還是虞程程第一次從霍栩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
專注,認真。
即便是從前他對自己最上心的時候,也不曾用過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虞程程咬緊了唇瓣,心裏很不是滋味。
霍栩的發言簡短官方,卻很有力,最後他說,“希望虞軟軟同學,戒驕戒躁,保持上升趨勢,在最後的高考中,一鳴驚人。”
掌聲再度響起。
所有人看向虞軟軟的目光不再是奚落和鄙夷,此刻都紛紛帶著豔羨和祝福之色。
從學渣到女神的華麗轉身,誰不豔羨?
雖然其中也不乏有部分不和諧的聲音,可絕大多數正常人都在這一天對虞軟軟徹底改觀。
表彰大會結束後。
虞軟軟和顧顏一起走出禮堂。
旁邊人群推推搡搡,學生們不時從她身邊經過,朝她投來探究好奇的眼神,然後又竊竊私語著快步從她身邊經過。
已經習慣了走在人群中被當成焦點的虞軟軟,今天反而感覺有些不自在。
因為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似乎變了。
不過,她的關注點卻並不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一路從禮堂出來,她眼角的餘光其實都落在身後不遠處,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霍栩身上。
盡管男人隔得有一定距離,可他的存在感太強了。
虞軟軟根本沒辦法不去注意他。
原本經過昨天一天,終於恢複平靜的心情,卻因為男人的出現,再度掀起波瀾。
她沒想到霍栩會出席她的家長會。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想起他上台後,對自己說的那番話,虞軟軟澄澈的眸陷入片刻怔忪,有些出神。
他是不是聽見蘇梓涵罵她了?
此時的霍栩雙手插進大衣的衣兜裏,天氣嚴寒,他圍著一條不太起眼的灰色圍巾,圍巾很長也有點舊,針腳顯得不太整齊,但是卻異常保暖。
霍栩棱廓分明的下顎被包裹在圍巾裏,鼻尖和薄唇呼出的熱氣,變成白霧,他本就冷感十足的五官,在圍巾的襯托下,竟然顯得有幾分鈍感,沒有那麽生人勿進了。
虞程程抱著書本快速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在路過霍栩身邊時,她伸手拭了一下眼淚,委屈得如此顯眼。
“程程!程程!你走慢點!”
蘇梓涵追上來,故意喊得很大聲。
幾個人之間距離不遠,虞程程錯過霍栩,又迅速越過虞軟軟。
蘇梓涵就在經過虞軟軟的時候,故意用力撞了她一下。
虞軟軟沒有察覺,加上天氣冷,地上結了冰,很滑。
她頓時失去重心,身體向後跌去。
“軟軟!”顧顏嚇得大叫一聲,伸手要去扶,可是已經來不及。
虞軟軟以為自己會摔倒在地上,跌個屁股墩兒,誰知一陣涼風迅速從身後襲來,下一刻,她的後背重重抵上一堵溫暖厚實的胸膛。
腰間一緊,有力的胳膊摟住了她。
頭頂的鼻息忽然加重,像是吃不住她這一下撞擊力,不過卻忍著沒有悶哼出聲,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小心。”
虞軟軟站穩以後,才看見身後滿眼擔憂之色的霍栩。
她心情頓時有些複雜,“謝謝。”
“謝什麽?舉手之勞而已。”
“全部,今天你在家長會上替我解圍,還有剛才扶我。”虞軟軟呼吸悠長,她試圖用調整呼吸,來控製自己的情緒,使自己看起來很平靜。
“我隻是看不慣,所以自作主張了,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我以後盡量不這麽做。”
霍栩個子很高,和虞軟軟之間相差二十二公分,站這麽近,他需要低頭去看她。
他好像變了,看著她的眼神變得特別清澈。
就像是波瀾不驚的湖麵,像明亮的鏡子,可是這麵鏡子裏,卻隻有虞軟軟一個人的影子。
“你的傷,好點了麽?”
昨天他那副逞強的樣子,虞軟軟雖然逼迫自己一整晚都沒有去想,但他的傷卻像塊大石頭,壓在她心口。
霍栩扯了下嘴角,“嗯,好多了。”
虞軟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於是快速結束話題,“那就好,一會兒還有課要上,我先回教室了。”
霍栩也沒有糾纏,點頭,可指腹卻傳來一陣癢,忍不住抬手,掌心落在女孩頭頂,“去忙吧。”
他的掌心特別寬厚,溫度傳入頭皮,冷熱交替,帶來一陣令人戰栗的酥麻。
虞軟軟下意識向後閃躲了一下,可是這一閃躲,視線就落在了他脖子上的圍巾上。
灰色的圍巾,針腳淩亂,但是很大很寬,非常保暖。
虞軟軟記得,霍栩23歲生日那年,她熬了好幾個通宵,才織好了這條圍巾。
可是當她懷揣著少女滿滿心意的禮物,送到男人麵前時,他冷漠地將圍巾丟進了垃圾桶,還讓管家把垃圾倒掉了。
那時,她就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當場崩潰的大哭。
可是,她的委屈,卻沒有換來男人絲毫同情。
那時,他是多麽厭惡自己,連她親手做的禮物,都不屑去碰。
他殘忍地將她的心意丟在地上踐踏,絲毫不顧她的感受。
虞軟軟在認出圍巾的一刹那,呼吸微微顫抖了一下,猛地轉過臉,頭也不回,加快腳步往前走。
不!
她一定是看錯了。
那條圍巾,當初不是被霍栩當著她的麵當成垃圾處理掉了嗎?
不可能還在的。
即便是他現在後悔了,想翻出來用,也不可能找到的。
“軟軟!”
顧顏追著虞軟軟的腳步,小跑地追了上去。
校園的小徑上。
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卻停下了腳步,目光長久地定格在虞軟軟逐漸遠去的背影上,指腹摩挲了一下圍巾厚實的料子。
他想起當初女孩哭著跑出莊園時,那一刻,心髒驟然傳來的尖銳刺痛。
那陣刺痛,使他改變了主意。
而此刻,當時的刺痛,就像是後勁十足的酒,讓他感覺肋骨和整個胸腔都被勒緊的酸澀。
他揪住胸口的衣襟,緩了半天,才回過神。
溴黑的鳳眸恢複了冷意和薄涼,他掏出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查一下蘇家和蘇梓涵。”
“霍爺,怎麽了?”
“如果有黑料,就爆出來。”
“是。”
掛斷電話,男人的臉上哪兒還有剛剛的光風霽月,清澈明朗?
依稀間,還是曾經那個陰鬱病態的偏執狂。
他才不會管蘇梓涵是不是年紀小,不懂事,上次撓傷軟軟的臉,推她撞到頭,這次又故意推她,險些又出事。
是該給點教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