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對不起，我……”

    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耳邊就傳來女孩冰冷的逐客令，“你出去吧，我和你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把你東西收拾好，鑰匙還給我，從今天起，這裏不再歡迎你。”

    虞非凡聞言，臉色瞬間蒼白，“軟軟！”

    “出去！”

    就在剛才，虞軟軟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即使上輩子，三哥心裏對她產生過惻隱之心又如何？

    他什麽都沒為她做。

    大約唯一為她做的事，就是在她臨死前給她打了一通電話，讓她知道，在這世上還是有人關心她的。

    她死的時候，懷揣著這一絲微弱的溫暖，終於不再感到孤單。

    虞非凡這個人心腸比較好，別說對自己的親妹妹，就算是路過的流浪狗流浪貓，他都會停下來，喂點吃的。

    可這樣無關痛癢的善意，虞軟軟可以念及一時，卻不想成為它的傀儡，被它綁架。

    因為，她不是流浪狗流浪貓。

    隻要是她所在意的人，她會回以最大程度的真誠。

    而她用了全部的真心，隻換來三哥的博愛和不信任。

    這樣的善意，她情願不要。

    看到妹妹已經是一副不想再繼續溝通的狀態，本來就嘴笨，不善言辭，神經大條的虞非凡，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他拚命朝一旁的霍栩使眼色。

    霍栩卻鳳眸朝他一挑，“叫你出去，你聽不到？”

    虞非凡：“？？？”

    說好的，一條繩上的螞蚱呢？

    霍栩當然不可能這種時候觸黴頭，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耗費了那麽多精力，才得以和女孩心平氣和地共處。

    才不會趟這趟渾水。

    能給虞非凡牽個橋，已經是極限了。

    虞非凡氣得怒視霍栩一眼，可當他目光轉向一旁冷著臉的妹妹時，所有氣焰都煙消雲散。

    他頹喪低落的模樣，像一隻悲傷的落水土狗，滿臉憂愁，“我知道你還在氣頭上，這件事，確實是我不對，我會好好反省自己，不管怎麽說，我永遠是你三哥。”

    從前都是他任性不懂事，看事物太單一片麵。

    一定讓軟軟受了不少委屈吧？

    虞非凡以前不懂，甚至於，在看監控之前，他都以為這就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爭吵，和過去五年的無數次爭吵沒有任何不同。

    可當他看見監控裏的真相後，才被狠狠打擊到。

    也似乎終於明白，過去五年，軟軟為什麽隻看他不爽，隻跟他作對。

    因為，他真的很愚蠢。

    蠢到無藥可救。

    看完程程扔包，軟軟找她對峙，再看到視頻裏不明真相的自己上來就維護程程，對軟軟惡言相向。

    隔著屏幕，虞非凡都能想象得到軟軟在被自己誤會時，內心有多無助多憤怒。

    她一定覺得他這個三哥是頭豬吧？

    虞非凡很懊悔，假如他當時能保持中立，聽聽軟軟怎麽說，冷靜地去想解決策略，軟軟是不是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他們的關係好不容易才破冰，變得和諧，可一切都被他親手給毀了。

    盡管心裏很舍不得，放不下，虞非凡還是乖乖地滾了出去。

    不一會兒，樓下傳來一陣動靜和關門聲。

    他真的走了。

    虞軟軟隻覺得這道關門聲很刺耳，她閉了閉眼，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都走吧。

    走得幹幹淨淨，了無牽掛。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霍栩，冷聲說，“你也應該回去了。”

    霍栩一怔，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朝外走。

    虞軟軟心裏驟然一疼。

    孤獨不可怕，可怕的是熱鬧過後，散場時的清冷。

    她以為自己足夠頑強和獨立，卻原來，得到後又失去，還是會受傷的。

    與其這樣，不如從一開始就從未得到過。

    “走了就別回來了！”

    她呼吸急促，語速很快地說道。

    霍栩腳步頓住，扭頭看向她，無奈道，“我暫時不走，至少得等你情緒平靜下來，我才會離開。”

    虞軟軟沉默，心裏的那絲冷意回溫了幾分。

    她感覺有點丟人。

    在霍栩麵前，讓他看見如此狼狽的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對她的這一絲溫柔，是否也隻是出於同情和憐憫呢？

    霍栩出去了片刻，回來時，他手裏端著一杯熱牛奶，將杯子遞給虞軟軟，沉聲道，“喝完躺下睡一會兒，醒來一切都過去了。”

    “謝謝。”接過牛奶，虞軟軟握緊了玻璃杯。

    房間裏，暖氣打得很足，她卻依然感到寒冷，隻有握緊掌心裏滾燙的牛奶杯，才能得到一點溫暖。

    但，很快，她又把牛奶放回了床頭櫃，她突然不敢抓住這份溫暖了。

    短暫的餘熱稍縱即逝。

    她怕又是海市蜃樓，大夢一場。

    從未得到，就不怕失去。

    “霍栩，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虞軟軟突然抬起頭，看向男人，澄澈的眸子很認真，也很清冷，“如果有一天，你對我失去了好奇心，不再有探索的欲望，你會回頭找程程麽？”

    她知道，霍栩現在對她的好，都是因為她的轉變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不會。”

    霍栩幾乎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這兩個字，隻是溴黑的鳳眸深邃了幾分。

    好奇心？探索欲？

    他對軟軟的感覺僅僅隻是好奇心麽？

    他感覺不止是這些，他貪心地想要更多，想重新回到她的心裏，想獨自霸占她所有喜怒哀樂。

    可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他隻想看她因為自己而笑，不想看她為自己再掉一滴淚。

    他想把她捧在手裏，不再受到一點傷害。

    他想看她發光。

    他不清楚這是什麽，隻知道，他所有的情緒都隻受她影響，所有的心思都隻放在了她身上。

    他想讓她重新愛上他。

    虞軟軟對視上男人的眼睛，隻覺得“不會”這兩字，他說得也太快了。

    “嗬，我真是問了個傻問題。”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種問題，拿去問任何男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霍栩怎麽可能說實話？

    即便他此刻的心情和當下的狀態都是這麽想，等真到了那一天，就不一樣了。

    人是會變的。

    她怎麽能相信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說出口的話？

    更何況，這個問題本身就有問題，她到底是以什麽身份，把自己和程程擺在一起，讓霍栩做選擇呢？

    她又為什麽要讓別人來選擇她？

    上輩子，她已經活得足夠卑微了。

    這一世，她不想再做那個被選擇的人，她要把選擇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