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刺破晦暗的雲層，消失在天際，外麵的雨夾雪逐漸轉為大雪。

    虞軟軟從機場大廳出來的時候，邊走邊給顧顏打電話，小妮子不知道幹什麽去了，電話一直關機。

    她很擔心。

    顧顏以前就是個網癮少女，手機壓根不離身，現在都快十一點了，電話還一直打不通。

    事不尋常必有妖。

    顧顏和大哥之間一定有了什麽誤會。

    她決定親自去顧顏家裏一趟。

    而從進機場後，就一直暗戳戳瞥妹妹的虞非凡，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兩米開外。

    今天妹妹全程沒有看自己一眼，仿佛當他是空氣。

    虞非凡心情沉悶，他寧願軟軟像以前那樣，看見他就跟他幹一架，也好過現在這樣冷暴力，當他不存在。

    “軟軟，還在生三哥的氣嗎？”

    虞非凡躊躇了好久，才蹭到虞軟軟跟前，小心翼翼地說，“三哥知道錯了，真的知錯了，要不你打我一頓，我保證不還手。”

    聽著他如此卑微的口吻，虞軟軟深吸氣，轉眸剛要說話，就看見不遠處，虞程程氣喘籲籲地小跑著追過來，“三哥，等等我。”

    對上虞軟軟投過來的犀利視線，程程咬唇，身體朝虞非凡身後縮了縮。

    她知道，現在的她在虞家已經沒有任何優勢了。

    要想拿回曾經的一切，就必須把姿態放得更低。

    “軟軟，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別怪三哥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虞程程唇瓣咬得發白，看似在道歉，可臉上的那一絲不甘，又怎能逃過虞軟軟的眼睛？

    “當然都是你的錯，不然你以為呢？”

    虞軟軟一臉漠然，看著程程的作秀，她心裏隻覺得好笑，“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我，事情發生的時候，怎麽不道歉？昨天怎麽不道歉？今天我和虞非凡當麵冷戰，你倒是出來道歉了。”

    “你道歉的時機真巧合，道歉的方式真巧妙。”

    “你心胸狹隘、不知感恩在先，顛倒黑白，栽贓汙蔑在後，自己的過錯尚未悔改，有什麽資格來替虞非凡攬鍋？”

    “還是你覺得，這麽做，他會開始比較？你仗義，我小氣，他就會偏心於你？”

    虞軟軟也曾想過這一世躲著虞程程。

    但活命重要，有骨氣地活著，更重要。

    她不想再被虞程程惡心了。

    “不用費盡心機，不爭不搶，他們的心照樣偏向你。”虞軟軟冷冷地看向虞程程，麵無表情地說，“虞家的任何東西，你想要都可以全部拿去，地位，財產，或是親情。”

    “我不跟你爭，這些是我主動不要的。”

    她微斂的眸半眯，依稀間，仿佛從前那個盛氣淩人的虞軟軟又回來了。

    隻不過，現在的她，要比從前更難對付。

    虞程程的臉色刷地慘白，因為，耳邊傳來軟軟輕蔑的嗓音，“我想要什麽東西，從來不會奢求別人給予，而是用我自己的雙手去創造。”

    “轟——”

    一瞬，耳根子猝然漲紅，那種被狠狠打臉的窘迫感，讓她素來清高的自尊心土崩瓦解。

    這一刻，她心裏是真的憎恨上了虞軟軟。

    她從小在父兄們的寵愛中長大，她一直是別人眼裏最優秀的模範生，她和虞家沒有血緣關係，可是這些年，她的優秀給家族長了多少臉麵？

    就是這樣一個被眾星捧月的自己，卻被虞軟軟這個從貧民窟爬上來，毫無教養，毫無才藝的渣滓鄙視了。

    她將自己說得像個乞丐！

    這簡直要比以前那種動輒打罵惡作劇作弄的傷害，強上百倍。

    她死死咬緊了唇瓣，若非在公共場合下，她一定已經氣得嘶吼出聲，把身邊所有能砸的東西砸幹淨。

    虞軟軟！

    咱們走著瞧！

    我不會輸給你的！

    你以為一個從貧民窟爬上來的廢物，裝出一副假清高的樣子，就真能憑雙手創造財富嗎？

    隻要有我在一天，定死死壓著你，讓你永遠翻不了身！

    ……

    那天在機場不歡而散後，虞軟軟再沒有回過虞家。

    寒假一眨眼就過去了，新的一學期開始。

    也意味著，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

    大哥走的那天，顧顏的手機忽然聯絡不上，她去顧家堵人，沒堵上。

    顧阿姨說，顧顏一聲招呼不打，獨自跑去A市老舅家拜年去了，再後來，就聽說顧顏向學校提交了自學申請書，舉家搬去A市，為藝考備戰。

    等到虞軟軟再度和顧顏聯絡上，已經是三月份。

    小妮子在電話裏，左一聲道歉，右一聲道歉，稱備考藝校太倉促，之前沒穩定下來，所以一直沒時間聯係虞軟軟。

    但虞軟軟還是從她回避提及大哥的態度上，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不過，看破不點破。

    閨蜜倆就這樣異地隔三差五聯絡聯絡，但隨著高考越來越近，周圍學習環境也越來越緊張，大大小小的全國競賽，忙得焦頭爛額。

    她也沒時間去管顧顏那邊的情況了。

    一周前，虞軟軟報考了“外研社”舉辦的全球英語演講比賽。

    比賽分為初賽、複賽、決賽。

    如果能在決賽中奪魁，那將會在個人的檔案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因為這個比賽含金量極高，曆年來，國內幾乎沒出過冠軍。

    這對虞軟軟而言，就成了一次博弈。

    她想上的M大，是國外最好的學校。

    參考標準不僅是高考分，還要看是否整個高中都品學兼優，是否在特定領域出類拔萃。

    虞軟軟前科不太好，高三才開始發力，對於應試教育來說為時不晚，可想考M大這樣的一流學府，可能性很低。

    但，她還是想再搏一搏。

    初賽地點在帝都盛德納酒店。

    報名參加的人很多，傅川、虞程程，甚至連蘇梓涵都參加了。

    虞家一家人得知軟軟和程程都報考了這次的英文演講，紛紛發來賀電，程子姍更是誇張，補腦的東西成箱成箱往虞軟軟公寓寄。

    比賽前一晚，虞軟軟還收到了大哥的慰問。

    大哥問她有沒有把握贏？需不需要準備什麽資料？還郵件發來了，他熬夜親自整理的演講筆記。

    虞軟軟有點感動。

    和大哥剛通完電話，這邊就接到了霍栩的微信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嗓音。

    虞軟軟輕咳一聲，“嗯，你還沒睡？”

    年後，大家的生活都各自回歸了正軌，盡管霍栩還是會隔三差五來家裏給“麥片”帶貓糧，但因為大哥出國了，三哥也去了A市繼續讀大學。

    孤男寡女不適合共處一室。

    霍栩即便在公寓呆得再晚，虞軟軟也會想盡法子攆走他。

    但是這兩天，他忽然不來了。

    原本虞軟軟一個人住的時候，並沒覺得房子太大，有多空曠，可是經曆了一整個寒假的嬉笑打鬧。

    如今一個人住這兩層公寓，偶爾還是會覺得清冷。

    空曠的能聽見回音。

    “明天的演講，有信心麽？”霍栩沉聲問。

    “還好。”虞軟軟上輩子做過同聲傳譯，英文功底不差，口語更不差，但這個競賽是即興演講，而且會涉及一些領域的專業知識。

    她不能打包票，說自己一點不慌，十拿九穩。

    “這次初賽的主評委和出題人斯蒂芬是個史學家，而且，他尤其對X古國文化極為感興趣。”

    霍栩輕聲一笑，“我給你準備了一些資料，純當是押題了。”

    “謝謝。”虞軟軟握著手機，聽筒放在耳邊，咬了咬唇，有些猶豫地試探道，“那……你呢？你還好吧？”

    霍栩一愣：“你都知道了？”

    虞軟軟幹巴巴得笑了一聲，“嗯，最近短視頻和各大八卦周刊都在爆料這件事。”

    霍岩又雙叒叕因為泡女人，被人打了。

    躲了霍栩一個寒假的霍岩，這次在S市遭人毆打的畫麵，被狗仔娛記拍了下來，發到網上大肆宣揚。

    所以這段時間，網上很多人戳著霍栩脊梁骨指指點點。

    不過這些聲音，最近已經漸漸消失了。

    虞軟軟之前忙著學習和準備競賽，沒空理會，今天霍栩打電話過來，她覺得，有必要慰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