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虞非凡也想過，兩個妹妹都是妹妹，虞家家境殷實，多程程一張嘴吃飯，根本不是事兒。

    可程程因為一個背包吃醋爭寵，害他誤會了軟軟以後，他就開始思考起大哥之前問過他的一個問題。

    如果一定要在軟軟和程程之間做一個選擇，他該選擇誰？

    這個問題，讓虞非凡糾結了很久。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個是從小寵到大的程程，一個是與自己異卵同胞的雙生妹妹。

    雙胞胎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

    以前，這種感應會被他刻意忽略，可軟軟將他趕出公寓的那個晚上，虞非凡卻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回到了嬰兒時期，他和軟軟躺在同一個繈褓搖籃裏。

    一雙罪惡的大手帶走了他，留下了軟軟。

    他又夢見自己在外麵顛沛流離，被其他孩子欺負，食不果腹。

    直到終於被虞家找回。

    當他回到家，卻發現，家裏那個搶走了自己一切的少年，穿得幹幹淨淨，知書達理。

    他的家人都圍著那個少年轉，甚至於即使虞家已經向外宣布了兩個孩子曾經抱錯的身世，依然沒能動搖那個少年在虞家的地位。

    他備受冷落，忽視，非議。

    明明他才是虞家真正的小少爺，可卻被身邊同學嘲笑，說他不如那個冒牌貨。

    憤怒，傷心，絕望。

    這些偏激負麵的情緒讓他在夢裏一度產生自殺的念頭。

    直到第二天的鬧鍾鈴聲響起，虞非凡才從這個噩夢中驚醒，冷汗早已打濕了他的枕頭。

    那個清晨，八尺男兒虞非凡，抱著被子躲在被窩裏，哭成了傻子。

    如果當初抱錯的不是軟軟，而是他，那麽他將遭遇和軟軟一樣的悲劇。

    換位思考，真的破防了。

    從那時候起，虞非凡的心就徹底偏向了親妹妹。

    他不忍心。

    他實在不忍心讓妹妹再受到任何傷害，如果非要在程程和妹妹之間做一個選擇，他會選妹妹。

    因為，妹妹隻是拿回了她自己的東西。

    程程也隻是交還了不屬於她的東西。

    這才是最公平的選擇。

    母親和兩個哥哥出去之後，虞軟軟躺在被窩裏，一滴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過，伸手摩蹭了一下，眼淚糊了一臉。

    她沒料到三哥會突然堅定立場，但一切又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畢竟，她一直知道，在三哥的心裏始終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前世臨死前三哥的那通電話，至今猶言在耳。

    “軟軟，別怕，三哥來救你了。”

    現在，她真的不再害怕了……

    虞軟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迷迷糊糊中，一隻溫厚的大掌輕撫著她的額發，男人的氣息清洌好聞，淡淡的煙草味，熟悉而讓人有種安全感。

    睡夢中的虞軟軟下意識用腦袋在男人手心裏蹭了蹭，微蹙的眉心逐漸舒展開來，更沉地睡了過去。

    霍栩在病床前坐下，鳳眸幽深，凝望著女孩的睡顏。

    張勉佇立在一旁，恭敬道，“爺，上次那起車禍調查結果出來了，是霍洋。”

    霍洋是霍栩同父異母的兄弟，霍岩在外的私生子。

    霍栩原以為之前靈雲寺山道上，那個索命的卡車司機是“蒼狼”組織的人，本來沒打算深究，不成想，隨便一查，居然揪出這麽大隻老鼠。

    霍洋……

    他眯了眯眼，鳳眸深處劃過一抹涼意。

    “噓……”

    霍栩伸手比了個噤聲，“這事晚點再說。”

    張勉隻好識趣地閉嘴，轉身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再度寂靜下來。

    看著熟睡中的女孩，男人微斂長睫，指腹將女孩臉頰上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

    看著她時而舒展時而微蹙的眉心，霍栩知道她在做夢。

    腦海裏，不時傳來模糊的呢喃淺語。

    他的讀心術恢複了。

    可霍栩心情卻很複雜，因為他知道，這一次讀心術的恢複，是有求必應符顯靈。

    而有求必應符終究是會給他帶來災難的。

    現在，他已經開始收獲惡果，醫生說，經過幾次的挫傷和治療延誤，他的腦部有血塊形成，必須動手術。

    但這種開顱手術風險性極高，他當年讀醫的時候，認識一位精通腦科臨床醫學的導師，隻有找那位導師去做手術，才能確保手術的萬無一失。

    好不容易重新拿回讀心術。

    而他卻需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了。

    霍栩深吸一口氣，撫平女孩因為夢魘而微微擰緊的眉頭，最終低下頭，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

    ……

    虞軟軟睡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休息一整天的大腦這會兒也開始逐漸清醒，一些被她逃避不敢麵對的信息，開始頻頻閃現在腦海裏。

    “我愛你……”

    昏迷之前，劃過耳畔的這三個字，令她不由得怔忪，這夢做得可真離譜。

    隻不過，想起媽咪剛才的欲言又止，盛德納酒店走廊上的監控似乎是霍栩提供的？

    虞軟軟抿唇，攥緊了被褥。

    那次爆炸，霍栩替她擋住砸下來的木棍，不知情況嚴不嚴重。

    她心裏一方麵擔心，一方麵又不敢去麵對霍栩。

    就像演員演了一場情緒激烈的電影，她暫時還無法出戲。

    也不知道接下來，她該如何跟霍栩相處。

    盡管內心糾結，虞軟軟最終還是渾渾噩噩地下床。離開了病房。

    “出院了？”

    回過神時，她正站在護士台前。

    從護士長的口中得知了霍栩出院的消息。

    “是啊，霍總這次傷得有些嚴重，因為延誤治療，所以傷口有些感染，聽說決定轉院出國治療。”

    “出國？”

    虞軟軟瞪大了眸，一絲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什麽樣的症狀，至於讓霍栩這個手裏掌握半個帝都醫療資源的大佬需要出國治療？

    那想必，一定很嚴重了。

    “他怎麽可能延誤治療呢？那天從爆炸發生後，他被東西砸暈，到送來醫院，中間也不過就耽誤了半個小時路程。”

    而且醫護人員在他上車後給他做過基本檢查，他的心率正常。

    護士長歎了口氣，“應該是腦部有血塊，霍總在這之前出過一次車禍，雖然不嚴重，但他當時沒有立刻治療，拖了三天，起初我們主任也不知道，是後來看了報告才發現的。”

    護士長知道虞軟軟和霍栩的關係，因此並沒有隱瞞霍栩的病情。

    虞軟軟臉色倏地慘白，唇瓣輕顫，杏眸圓睜著，“車……車禍？”

    這又是什麽時候的事？

    她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是啊。”

    護士長接著道，“聽說，就在您遭遇綁架的同一天，他從靈雲觀回來的路上，和一大卡車相撞，險些墜入山崖。”

    護士長的話音剛落，虞軟軟就轉身跑了出去。

    她身上穿著的病號服都來不及換，邊走邊掏出手機給霍栩打電話。

    電話打不通。

    她又轉為微信語音。

    ——“霍栩，聽說你要出國？”

    ——“你現在人在哪裏？”

    ——“我可以見你一麵嗎？”

    ——“你是不是傻？出了車禍，為什麽不先治療？”

    虞軟軟說著說著，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淌了下來，越流越多，腦子裏發懵，整個人情緒不受控製。

    她不停地給霍栩發語音，具體說了什麽卻完全沒有印象。

    她隻知道，心在這一刻，開始發痛了。

    再一次的，為霍栩感覺到了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