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你比名畫更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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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笑聲,不輕不重,卻還是驚擾了愣神中的虞軟軟。
女孩扭頭,剪水秋瞳撞入霍栩微微上挑的眼眸。
虞軟軟:“???”
【笑?這家夥,是在笑?】
【他腦子磕了個包,長了血塊,都要開顱了,還笑得出來?】
他看她時,眼睛裏的光差點將她灼傷。
虞軟軟不自然地收回視線,抬腳走進餐廳,將手裏的砂鍋放到了桌上,輕咳一聲以緩解尷尬,“那個……你救了我,是因為我,才導致延誤病情,我不能當做無事發生,也沒什麽可以幫你,頂多做點吃的,你看合不合胃口?”
“不喜歡我再重做。”
重做?
霍栩一怔,有些啼笑皆非。
她剛剛不是還在心裏理直氣壯地說,愛接受接受,不接受拉倒,這就是她虞軟軟的報恩方式麽?
怎麽突然又改口了?
“陽春麵?”霍栩嘴角的弧度微微抿著,刻意壓製心裏的竊喜,不讓情緒泄露地破壞了這溫馨美好的氣氛。
“對啊。”
虞軟軟依舊沒有去看霍栩的眼睛,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太亮了,她怕看一眼會淪陷進去。
感覺男人的身影朝她逼近,投射在她身上的兩道視線,存在感越來越強,虞軟軟不由得僵硬了手腳,突然把砂鍋一端,“算了!這個是我自作主張做的,沒問你意見,作為答謝禮的話,好像不夠誠意!要不然……”
一隻溫厚的大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背,“我喜歡。”
低沉的嗓音,語調微微上揚,磁性悅耳。
虞軟軟再度體驗到,什麽叫令人耳朵懷孕的聲線。
喜歡……
這兩個字眼,像是長了觸手的電流,鑽入耳膜,然後順著神經末梢來到胸腔和心髒的位置。
“噗通”“噗通”“噗通”
虞軟軟聽見自己的心髒開始狂跳起來,耳根發燙,臉頰漲紅。
她澄眸失神地瞪大。
腦子裏忽然就閃過那個不著邊際的夢。
“我愛你……”
就是這道低沉磁性的音質,當初在她的耳邊呢喃,就像是一道刻骨銘心的烙印,滾燙的烙在她腦子裏,揮之不去。
愛?
這個字眼是多麽普通,但又多麽奢侈。
她怎麽敢奢求霍栩的愛?
想要得到他的愛,是會遭天譴,下地獄的。
虞軟軟沒有發現,在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的瞬息,身旁男人臉上的笑容倏然凝滯,但也隻是凝滯了一瞬,很快他垂下眼睫,以掩飾眼底的落寞。
再度掀起眼皮時,鳳眸內隻剩下一片自嘲和命運無常的感慨。
原來那天,他在昏迷不醒的時候,真的將心裏話說出口了,軟軟聽見了,卻沒聽清。
她當時一定睡著了,所以以為那是夢。
一個在昏迷中認清了自己的所愛,一個在睡夢中聽見了他的告白。
他們都是在不清醒的狀態下知道了他對她的心意。
可偏偏醒來後,這個夢卻如此清醒。
他沒有忘記。
她亦記得很清晰。
但一個不可說,另一個隻當是大夢一場。
多可笑,多可悲。
霍栩突然想起雲鶴道長說過的話,有求必應符可以幫他實現願望,但同時也會將他拉入地獄。
軟軟覺得,得到他的愛,是會遭天譴,下地獄的。
那麽,這個地獄,就由他一個人來下。
“我喜歡吃你做的陽春麵。”
他自嘲一笑,從前他不懂感情,如今終於懂了,卻隻能克製隱忍,小心翼翼地去規避言語中任何可能產生誤會的詞匯。
這大概,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吧?
虞軟軟一愣,還沒回過神,霍栩已經從她手中接走了砂鍋。
不知為何,她感覺男人身上的氣壓變了,明明剛才情緒還很好,突然就變得很低落。
虞軟軟不敢打擾他,在餐椅前坐下來,安安靜靜地看他吃麵。
“鹹口嗎?”
“不鹹。”
“那……那是淡了?”虞軟軟趕緊拿了雙備用筷子夾了幾根麵條嚐了一小口,咬斷的時候,因為太燙,她“嘶”了一聲,一不小心剩下的半截麵條又滑回了砂鍋裏。
“啊!抱歉!”
【靠!這也太尷尬了!我直接原地升天。】
虞軟軟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咬過的麵條滑入砂鍋,整個人愣住。
“不礙事。”
霍栩手中的長筷在飄著蔥花香油的砂鍋裏撈過,一眨眼,那半截麵條混入麵鍋裏,找不到了。
“我去給你重做!”她端鍋就想跑,再度被霍栩按住。
“我說了,不礙事。”
然後,男人就當著女孩的麵,慢條斯理地將那一鍋陽春麵全部吃下肚。
虞軟軟雙手放在膝蓋上,脊背挺得筆直,眨著眼睛看前方認真吃麵的霍栩,就像個小學生一動不敢動。
她現在整個人風中淩亂。
【這家夥不是有潔癖?】
【那是我咬過的麵條啊!他把它們全吃了?】
【他居然在喝湯?四舍五入,我們是不是相當於間接接吻了?】
“噗——”
霍栩被一口麵湯嗆地咳了出來。
正魂飛天外中的虞軟軟被這突發事故嚇得回了魂,趕緊抽出紙巾遞上去,“你還好吧?是不是哪裏突然疼了?”
她急忙傾身靠近,為霍栩擦拭唇角,霍栩一抬眸,剛好對上她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唇瓣。
虞軟軟的唇型精致小巧,但是卻不薄,肉肉的,還有唇珠,薔薇粉帶著這個年齡段女孩的嬌憨和軟糯。
記憶裏,他好像吻過這雙唇瓣。
那電流般酥酥麻麻的觸感至今還殘留在腦海裏,回想起來的時候,身體會忍不住僵硬。
霍栩目光不自然地收回視線,臉色驟然一冷,“我沒事。”
說著,下意識伸手推開虞軟軟。
女孩被他推開,懵了一下,隨即無語地嗤笑了一聲,“嗬,你幹嘛反應這麽大?跟我會吃了你似的!放心,我對你,沒有半毛錢的非分之想!”
“我不是這個意思。”
感覺到女孩生氣,霍栩下意識緊張道,“隻是剛剛麵湯撒了一身,有些唐突,怕弄髒你的手。”
他突然軟下來的態度,讓虞軟軟又硬氣不起來了,撇撇嘴,大人不記小人過,“手弄髒了就去洗唄,我是什麽古董絲綢名畫麽?”
【這家夥的腦回路怎麽長的?是不是腦子裏的血塊壓迫神經,把他的潔癖症擠錯位了?剛才吃她吃過的麵時,咋不見他潔癖?】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在罵人。
霍栩抿了抿唇,臉色微沉,但是卻沒有和她計較,而是很認真地看著虞軟軟,“人永遠比那些死物重要。”
“嗯?”
“我的意思是,你比古董絲綢名畫更珍貴。”
霍栩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虞軟軟臉上劃過一絲錯愕,同樣錯愕的,還有霍栩。
從前,在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時,對她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會努力權衡,帶著目的出發。
可這一次,卻是發自內心,不受控製。
“我去洗碗了!你……你隨意!”虞軟軟突然抱起桌上的砂鍋,站了起來,對霍栩匆忙道別。
【別再被套路了……】
【相似的話,在之前他也曾說過,可不過是為了讓她重新掉進他的感情陷阱中而已。】
虞軟軟頭腦很清醒。
報恩是報恩,男女私情是男女私情。
她不會搞混到一起,也絕對不會因為霍栩的轉變就再次輕易交了心。
她來這裏,是報恩,也是拿回屬於自己的主動權。
她要讓霍栩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隻有他說了算。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餐廳裏的霍栩臉色卻驟然慘白,溴黑的眸子裏那股癲狂的自嘲仿佛就要溢出來。
“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霍栩仿佛要將肺葉咳出血來。
聽見動靜,管家急忙衝上來,“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