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功夫，虞軟軟的澄清帖下麵全都是質疑虞程程的回複。

    先前那些咒罵虞軟軟的聲音，以及維護虞程程的聲音都被擠得很往下了。

    不過，並非因為眾人的觀點轉變了。

    而是因為霍栩給帝華高中論壇管理員打了個電話，禁止非實名認證用戶留言，這樣就過濾掉了一大半遊客登錄發言，然後非本校生的ID一律封禁。

    這樣兩個操作一搞，替虞程程說話的人被直接腰斬了七八成。

    與此同時，市區醫院。

    VIP病房內燈光黯淡，蒼白的牆壁，蒼白的床單被套，整個房間陰暗壓抑。

    虞程程躺在病床上，渾身打著石膏，手機屏幕的燈光照在她扭曲的臉上，有些陰森。

    每隔兩三秒，就會刷到一個同學奚落嘲笑的評論回複。

    ——【木登登？橙？這個ID不會是虞程程本人吧？】

    ——【虞程程不是截癱了嗎？還能玩手機？】

    ——【那你們覺得這人是誰？不會是虞程程的好朋友蘇梓涵吧？像是那個腦殘會說出口的話。】

    因為論壇都是匿名形式，雖然大家平常不敢惹蘇梓涵，但在匿名論壇上，無所畏懼。

    這句話一出口，直接把蘇梓涵炸出來了。

    ——【滾！你們少汙蔑人！我今天一天都在寫試卷，哪有空水論壇？】

    看到昔日最好的朋友，在自己出了事之後，卻隻是躲起來事不關己，還拚命跟自己劃清界限，虞程程氣的臉色更加扭曲。

    她瘋了一樣把麵前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外麵的虞清和虞非凡聽見動靜，急忙推門進來。

    “程程，你怎麽了？”

    “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她情緒失控，歇斯底裏地吼出聲。

    看到程程這癲狂崩潰的模樣，虞非凡的肩膀垮塌下來，身體開始輕顫著，抽噎著，隱忍的哭聲壓抑在嗓子眼裏，負罪感讓曾經陽光燦爛的少年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昨天晚上，他徹夜未眠，一直做噩夢，夢裏是程程滿身鮮血和淒楚的慘叫聲，還有她脊柱斷裂的聲音。

    每每此時，他都會從夢中驚醒，冷汗打濕了枕頭。

    一夜之間，他就好似蒼老了十歲，下巴上長出了青澀的胡茬。

    “程程，你……你堅強一點，三哥……三哥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出去！你給我出去！”程程指著虞非凡，發瘋般地嘶吼，漲紅了臉，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砸落，手裏摸到什麽就往虞非凡臉上砸，杯子，枕頭，床頭櫃上的醫療器具。

    虞清上前阻攔。

    程程卻因為過於激動從床上滾了下來。

    下半身毫無知覺，宛如死物。

    “程程，冷靜！二哥答應你，不會丟下你不管的！”虞清抱住她，額頭青筋暴突了出來。

    程程縮在虞清懷裏，哭得肝腸寸斷，“二哥，你讓他走！你讓他走！我不想看見他！”

    她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有心狠一點，直接爬到頂樓，摔死一了百了。

    隻有她死了，她才能在輿論上占絕對優勢。

    隻有她死了，她才能成為爸爸和哥哥們心裏永遠的倒刺，她會變成虞軟軟一生的陰影，讓虞軟軟永世背負著詛咒，讓她永遠無法得到一份完整的愛。

    可就是因為一念之差，怕死的念頭讓她選擇了三樓。

    她以為樓下鋪了荊棘，不會出事的。

    可是卻因為三哥，導致截癱了。

    想到這輩子就要這麽不人不鬼地在輪椅上度過，虞程程的麵部就開始扭曲，強烈的恨意縈繞在心尖，讓她無法釋懷。

    虞清感覺心情沉悶得喘不上氣，程程的痛苦和絕望，讓他這個做哥哥的非常揪心，他轉過頭斥責虞非凡。

    “程程讓你出去，你聾了嗎？”

    “二哥，我……”

    虞非凡抽噎著，嗚咽著，這兩天，他流的淚比他過去二十年還要多。

    他無法原諒自己，即使當時出於無意，可程程截癱已成事實。

    哪怕被他弄傷的是一個陌生人，虞非凡的心裏都會背負罪惡感，更何況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妹妹程程呢？

    更何況這個妹妹，是因為他點頭同意了將她逐出家門後，才跳樓的呢？

    很多事情不能去深思和細想。

    昨晚上一整夜，虞非凡產生過8次輕生的念頭。

    他欠程程的，一條命夠不夠還？

    在二哥的嗬斥下，虞非凡才抬起灌了鉛似的雙腿，抽噎著走出病房。

    外麵走廊上，虞易生坐在長椅上，眉頭緊鎖著，看見三弟走出來，像個小哭包一樣，起身上前，拍了拍虞非凡的肩膀。

    “別自責，那隻是個意外，不是你的錯。”

    “大哥……”

    聽見兄長的安慰，虞非凡一直隱忍的情緒終於繃不住，抱住大哥哭出聲，“我好後悔！我如果沒有衝上去就好了，我如果沒有挪動程程就好了。”

    “你也是出於關心和緊張她。”

    “怎麽辦啊？我們怎麽辦？軟軟又該怎麽辦？”虞非凡捂著臉。

    因為程程這極端的行為，導致本來占理的他們變成了虧欠的一方。

    虞非凡平常性格大大咧咧，但是他還是了解自己的雙胞胎妹妹的。

    軟軟的性格細膩敏感，程程跳樓的消息要是傳入軟軟耳中，她內心肯定也會背負上罪惡感。

    “事實上，她已經受到這件事的波及了。”

    虞易生歎了口氣。

    今天一整天，他忙得焦頭爛額，直到剛剛才看到霍栩發來的消息，知道了帝華高中發生的事。

    “什麽？軟軟怎麽了？”虞非凡擦了擦眼淚，打起了精神。

    程程已經截癱了，虞非凡不想軟軟也出事。

    虞易生將手機遞給了虞非凡，讓他看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這時，病房門開了，虞清陰沉著臉從病房走出來，打斷了兄弟二人的對話，“大哥，你跟我來一下，我們談談吧。”

    虞易生抿唇，頷首。

    既然事情已經惡化到了今天這一步，確實應該冷靜下來想個客觀的解決辦法了。

    虞易生跟著虞清離開。

    病房走廊上再度恢複寂靜，而此時一牆之隔內，虞程程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盯著蒼白的天花板。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她接通了電話，麵無表情道，“追加十萬，校園論壇如果進不去，就去微博上買熱搜，我不管，需要多少錢，直接告訴我，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