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散場，虞軟軟和霍栩從商場出來，兩人一路沉默無言。

    她不時扭頭偷偷瞥他一眼，總覺得這家夥好像有些不開心，“霍栩，你說要教我拳擊，還算不算話？”

    女孩的聲音，喚醒了怔忪中的男人。

    夜風很大，霍栩伸手替她掖了一下衣角，看著她的眼睛道，“我明天就要出國動手術了，今天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應該是沒法親自教你打拳了。”

    虞軟軟的心，驀地抽緊。

    明天就要走了嗎？

    這麽倉促？

    不過，想來也是，如果不是霍洋從中作梗，霍栩現在怕是已經開始做複建了。

    虞軟軟瞬間不想講話了。

    注定是要離別，好像說不說再見，都沒有意義。

    反正這一別，大概就很難再見麵了。

    縱使她承認，她的心裏還忘不了他，可是那又如何呢？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角，而她是惡毒女配。

    生來的設定，就注定他們無法在一起。

    上輩子吃的苦受的罪，重生以來的種種教訓，都在告誡她，管好自己的心。

    這世上，並非隻要相愛就能在一起的。

    她和霍栩之間橫亙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她不敢，亦沒有膽量再以命相搏。

    霍栩幫她整理衣角的動作滯住，盯著暗夜裏，女孩被夜色籠罩的小臉，她微垂著眼瞼，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精致小巧的五官在朦朧的光線下像是無法捉住的精靈。

    明明近在咫尺，近到可以聽見她的心聲，近到他清楚地聽見她在心裏說，還愛著他。

    可是，他卻覺得抓不住她。

    因為，她從來沒有一刻放棄過逃離他。

    霍栩吸了口氣，感覺整個肺葉和胸腔都在輕顫著，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大掌落在她的顱頂揉了揉，“回家吧，我走以後，你會收到想要的答案。”

    虞軟軟一愣，抬眸看向他。

    霍栩卻目不斜視，牽起她的手，拉著她走向轎車的位置。

    就在車子朝福林路馳去的半道上，虞軟軟接到了虞易生的電話，“軟軟，你回家一趟，爸摔了一跤把腿摔折了。”

    虞軟軟皺眉，“怎麽回事？”

    聽說便宜老爹摔斷了腿，虞軟軟這個大孝子心裏竟然有點幸災樂禍。

    一想到以後虞家要出兩個坐輪椅的，那畫麵就太美，不敢看。

    虞易生道，“媽鬧著要和爸離婚，你走後不久，媽就準備和爸簽署離婚協議，爸不同意，出門追媽，被小區裏的車撞了。”

    “這麽巧？”

    虞軟軟撇撇嘴，“那媽什麽態度？”

    “媽今晚準備留下來照顧爸。”

    “我就知道。”虞軟軟扶額。

    虞銳鋒的苦肉計罷了。

    虞軟軟知道，母親是愛父親的，盡管她表現得很灑脫，可她若真鐵石心腸，就不會和虞銳鋒結婚相伴二十多年，還為他生兒育女了。

    “軟軟，我知道你不喜歡爸爸，但爸爸現在出了意外，你回來看看他，就當是出於禮節也行，咱們不要落人口實了。”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虞軟軟讓霍栩變道。

    雖然想起虞家的二哥和虞程程就犯頭疼，但出了這種事，她要是不回去，倒顯得她冷漠自私，反而是給了二哥話柄。

    況且，老爹和二哥答應給她的一億五千萬還沒兌現呢，兌現之前，她至少得表現得孝順懂事些，才能理直氣壯拿錢。

    車子在半小時之後抵達虞家別墅樓下。

    霍栩送她到門口，“早點睡，好好學習，明天……就不用來送機了。”

    兩人站在路燈下，虞軟軟聽見霍栩如是說，她心尖咯噔一頓，一股說不清的酸澀感上湧。

    有點無法割舍，但是她終究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霍栩朝她揮手道別，目送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她的眼角忽然就濕潤了。

    是被傷得太狠了，所以連主動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想起上一世，她和霍栩解除婚約的時候，男人也是這樣轉身離開。

    她被挑斷的手腳筋還沒長好，她還不能下地走路，可是她卻穿著拖鞋追著他的車，跑了好久好久。

    鞋跑掉了，腳底磨出了血泡，她摔倒在地哭著爬起來，繼續追。

    “別丟下我！霍栩！別丟下我！我沒有……我沒有做那些事！我是清白的！”

    那聲嘶力竭的喊聲穿過時空的縫隙，回蕩在虞軟軟的耳邊。

    她的心生生像是被那個過往的自己撕裂成了兩半，一半是恨，另一半卻是對眼前這個逐漸走遠的霍栩，這個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溫柔的霍栩，無法割舍的情愫。

    心裏想要朝著男人飛跑而去，身體卻好似被施了定身術，雙腿僵硬麻木，無法動彈。

    夜幕深邃，那輛車的車影，終於徹底被黑暗這頭怪獸吞噬。

    一滴隱忍已久的眼淚終於克製不住地從眼眶落下來，虞軟軟立刻閉上眼睛，試圖將眼淚逼回去，可再度睜開雙眼的瞬間，幾顆碩大的淚水爭先恐後砸了下來。

    她趕緊伸手，用袖子拭去。

    “聽大哥說，霍栩今天約你出去吃飯了？”

    一道黃鶯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虞軟軟臉色驀地一沉，轉身，就看見虞程程坐在輪椅上，滑動車輪，朝她這邊走來。

    她的膝蓋上蓋著一層純白的毛毯，看上去和往日一樣溫馴無害，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虞程程歎了口氣，“軟軟，霍栩最近對你可真好。”

    虞軟軟懶得跟她囉嗦，轉身正要回屋，就聽輪椅上的女孩笑著道，“你不會覺得他喜歡你吧？”

    虞軟軟腳步一頓，秀眉蹙緊，忽然扭過頭，盛氣淩人地瞪著虞程程，嗤笑，“他不喜歡我，難道喜歡你？”

    看這小白蓮不爽很久了。

    以前虞軟軟還不敢確定，但是今天霍栩向她表白了。

    他說他喜歡她。

    明明白白的四個字，親口對她說的。

    雖然她無法接受他的示愛，但好歹前世今生，兩輩子在虞程程這兒積累的怨氣，總算是狠狠出了一回。

    結果怎麽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局她贏了。

    先贏了再說！

    虞程程的臉色驀地一白，很明顯，虞軟軟的話刺痛了她，但是很快，她便調整了狀態，看向虞軟軟的眼神，透出一絲憐憫之色，搖著頭說，“軟軟，你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