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軟軟微微瞠大眼眸，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隔得那麽遠。

    她原本以為，以他們現在的關係，隻要她努努力，伸手就能夠到霍栩的真心。

    可事實卻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過去的經曆對霍栩而言有多麽諱莫如深。

    也許，她真的太急躁了。

    每個人心底都有不願向外界訴說的秘密，她剛才的試探，也許真的觸碰到了霍栩的警戒線。

    如今他戒備她，是情有可原的。

    虞軟軟沒說話，好好一頓晚飯氣氛變得十分尷尬。

    “對不起。”

    良久，她輕聲開口，沒有去看身旁的男人。

    她知道，此刻霍栩臉上的表情有多狼狽，應該不亞於猛獸蜷縮在角落獨自舔舐傷口時的落寞。

    霍栩這樣一個驕傲的男人，這一年來，在她身邊卑微進了塵埃裏。

    能讓他忽然變得這麽敏感反常，相信那段記憶對他而言一定是無法觸碰的傷痛。

    是她錯了。

    她太心急了。

    餐廳裏不時響起舒緩的音樂聲，劍拔弩張的兩個人並肩坐著，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直到虞軟軟的這聲“對不起”打破沉默，霍栩渾身尖銳的氣息，才瞬間偃旗息鼓，他垂下眼睫，握著刀叉的指骨攥緊，“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該凶你。”

    虞軟軟站起身，拿起凳子上的包包。

    這種情況，她覺得他們需要暫時離場，讓氣氛緩和一下。

    “沒關係啊，其實我不該逼你，換做是我，有人不斷試探我的隱私，我也會感覺到被冒犯。”

    虞軟軟伸手撩了一下耳邊的發絲，拿起手邊的唐老鴨，伸手拉霍栩起來。

    男人一愣，不懂她要做什麽。

    虞軟軟衝他甜甜一笑，“你跟我出來一下。”

    剛才他凶了她，她不但沒有生氣抱怨，還向他道歉，霍栩豎起的心牆已經產生了裂縫。

    所以，沒有排斥她的觸碰，乖乖聽話跟著她走出了餐廳。

    餐廳外，天空萬裏無雲。

    遊樂園裏到處充斥著歡聲笑語。

    虞軟軟扭頭看了霍栩一眼，將手裏的唐老鴨氫氣球，係在了霍栩的右手腕上，“閉上眼睛。”

    “做什麽？”霍栩冷峻麵容劃過一絲費解，但看到女孩一臉真誠的笑容，還是乖乖聽話，配合地閉上了雙眼。

    “現在，你把所有的負能量和壞情緒都交給右手，它們順著繩子，都被吸進了氫氣球裏。”

    女孩的聲音輕柔中帶著一絲甜糯，撫平了他緊繃的神經末梢。

    “現在睜開眼睛吧。”

    在虞軟軟誘哄的話語中，霍栩緩緩睜開眼睛，隻感覺右手上的那根繩子忽然脫落。

    女孩解開了它。

    唐老鴨離開了束縛，被風吹上了天空。

    氫氣球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好啦，不愉快的情緒都被氣球帶走了。”虞軟軟朝霍栩一笑，“別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心情，我們回去繼續吃飯吧！”

    女孩的笑容比外麵的陽光還要耀眼。

    霍栩怔忪了一瞬，感覺胸腔積累的那股淤堵的陰暗戾氣似乎真的被治愈了。

    他愣愣地盯著虞軟軟，鳳眸一瞬不瞬。

    任由女孩牽著他，拉他回到餐廳。

    虞易生的電話就在這時不合時宜的打了進來，大哥不知道她今天安排了和霍栩約會。

    中午帶著水果去酒店，撲了個空。

    “我在外麵，和霍栩一起，嗯，我好多了，昨晚就是單純的上火。”

    “那你稍微注意點，別吃辣。”

    酒店走廊，虞易生拎著購物袋，一手舉著電話，知道妹妹在約會，簡單聊了幾句，便知趣地掛斷了電話。

    他轉身正要離開。

    迎麵，高大風流的白人帥哥與一道曼妙的身影並肩走來，顧顏穿著泡泡短袖和熱褲，露出纖細的一截小蠻腰和大長腿。

    她和那個A國帥哥從酒店客房裏走出來，兩人有說有笑，那個男人的手微微抬起，有意無意地觸碰在顧顏的肩膀上。

    虞易生眉心驟然一凜，溫潤的氣場也頃刻變得冰冷異常。

    顧顏一抬眸，對上男人的目光，腳步頓時停住，她下意識伸手想打招呼，“虞……”

    虞易生冷漠地收回了視線，大步流星從女孩跟前擦肩而過，進了電梯。

    顧顏臉色慘淡，捏緊了衣服的布料。

    “顏，怎麽了？剛才那個人是誰？”

    “不認識，表哥，你剛才說到哪兒了？”

    另一邊。

    虞軟軟掛斷了和大哥的電話之後，便收起手機，抬眸衝霍栩一笑，“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特別想有一個哥哥，後來回到虞家後，突然多了三個哥哥，卻壓根不受待見。”

    “那時候的我，感覺自己真的挺像小醜的，可是後來我發現，人性真的很奇怪，你越是在意一件東西，反而越難得到，為其所困，反而放下，用平常心去對待，更能輕易達成目的。”

    “人有時候並非被環境困住了，困住自己的，是那顆心。”

    霍栩難得聽女孩聊她的家庭，還聊得這麽深入。

    以前，他通過讀心術，很清楚虞家對她虧欠了多少。

    她其實一直以來對虞家父子也難以釋懷。

    可是剛剛聽她這麽說，卻好似已經放下了過往的恩怨。

    虞易生其實在這中間做了很多努力，霍栩能明顯感覺到，軟軟對待虞易生這個大哥的態度已經和從前截然不同了。

    那麽，她是否也對自己改觀了呢？

    她說喜歡他，是真心的？

    這個念頭劃過心尖，就像是一陣風吹散霧霾，隱隱見到了一絲黎明的曙光。

    霍栩胸腔鼓噪起來，想起剛才女孩牽著他的手帶他去門口放飛氫氣球時的溫柔，還有她此刻訴說起虞家時，眸底的釋懷。

    他竟然開始期待，她對自己也是真心的。

    “軟軟，你原諒他們了麽？”

    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櫥窗灑在餐桌上，將餐盤上的食物照得一片金燦燦，有一半的光影落在霍栩的臉上。

    輪廓分明，清冷英俊，宛如太陽神阿波羅的轉世。

    可是另一半藏在陰影下的麵容卻仍舊透出一絲病態的蒼白。

    虞軟軟停下攪拌著黑咖啡的勺子，抬眸看向霍栩，很認真的點頭，“我不怪他們，從吸引力法則的角度來說，之所以他們當初不待見我，是因為我身上沒有能吸引他們，讓他們喜歡的點。我索求他們的關心，錯誤地付出，不懂如何表達和溝通。”

    “最重要的是，我太在意他們的眼光了，其實我應該學會好好愛自己，然後學會如何愛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