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軟軟眉頭一蹙，看到三哥的反應，想起今天白天看見的那些紅點。

    狐疑再度升起，她覺得事情一定沒那麽簡單。

    可是三哥現在非常警惕，強行逼迫他，他也不見得會說出實情。

    所以，隻能先留一個心眼。

    幫虞非凡處理好傷勢之後，兄妹二人往病房的方向走，“三哥，你手都燙成這樣了，這幾天就回家好好休息吧？”

    虞軟軟試探地問。

    虞非凡低著頭，蒼白的臉上，眉心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壓根沒聽見她說話。

    “三哥？”

    虞軟軟又叫了幾聲，虞非凡才恍惚地朝她看過來，“哦，你要回去了嗎？時候不早了，路上小心，讓二哥送你？”

    虞軟軟盯著虞非凡，知道他心不在焉，便沒有再說什麽。

    這時，虞清沉著臉從病房出來，看見三弟手上綁著繃帶紗布，他的表情遲疑了一瞬，關心道，“手好些了麽？”

    “還成。”虞非凡點點頭，眼神閃躲，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虞清抿唇，眉心擰緊。

    這段時間三弟形容憔悴，他不是沒有看在眼裏，雖然也很心疼，但現在最大的受害者是程程。

    顧此也隻能失彼了。

    “程程醒了，她想見你，你進去陪她說說話吧。”

    虞清拍了拍虞非凡的肩膀，當他的手按在三弟肩上的時候，卻感覺對方的身體猛地一震。

    虞清察覺到不對勁，垂眸一看，才發現虞非凡蒼白的嘴角竟然在顫抖。

    “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虞非凡眼底劃過一絲恐懼，身體僵硬得就像陳年腐朽的枯樹枝，向前邁出一步都顯得尤其吃力。

    虞清以為三弟隻是沒有休息好，加上手腳的傷勢使然，才會這麽反常，定定地看了他一瞬，便沒往心裏去。

    等虞非凡進了病房，虞清掃了旁邊的虞軟軟一眼，然後麵無表情地朝門診部走去。

    虞軟軟和二哥本來就沒話說，所以並不在意虞清這疏離的態度。

    她不放心的人是三哥。

    見三哥進去了，病房門緊閉，虞軟軟臉色沉了沉，悄悄走到門口，貼著門縫偷聽。

    裏麵隱約傳來虞非凡和虞程程的對話。

    “三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手還好嗎？”虞程程的聲音柔弱惹人憐。

    好像也聽不出問題。

    可奇怪的是，虞非凡卻遲遲沒有回應她的話。

    “三哥，你是不是怕我呀？”

    虞軟軟貼著門縫，聽見程程自顧自的說話，可是皆不見虞非凡回答。

    忽然，隻聽見一道壓抑沉悶的吸氣聲響起。

    虞軟軟心裏咯噔一頓，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劃過腦海，她的眉眼中頃刻戾氣駭人，猛地推開了房門，衝進去。

    病床上，虞程程正捏住三哥綁著紗布的傷處，眼神楚楚可憐，而詭異的是，她床邊的三哥卻麵露痛苦之色，眼神裏皆是恐懼。

    “住手！”

    虞軟軟大喊一聲，疾步走上前，一把揮開虞程程的手，將虞非凡拉到身後，怒斥道，“虞程程！你剛才在做什麽？”

    虞程程被她推搡的胳膊撞到床頭櫃，痛得驚呼，“軟軟，我……我做錯了什麽嗎？我隻是……隻是想陪三哥說會兒話……”

    “出什麽事了？”

    就在這時，虞清從門診處回來，聽見裏麵的動靜，迅速走進來。

    見到屋裏劍拔弩張的一幕，虞清臉色頓時陰黑下來，“虞軟軟，你別太過分！”

    “二哥。”

    虞清走到病床前，程程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般，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攀住虞清的肩膀，躲向身後，哭泣著說，“我隻是想讓三哥陪我說會兒話，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軟軟為什麽要一直針對我？”

    她的眼淚簌簌往下落，好不可憐，“我已經癱瘓了，殘廢了，為什麽她就是不肯放過我？”

    虞清臉色愈發難看，指著虞軟軟，“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看著程程精湛的演技，以及虞清這個傻缺智障，虞軟軟眼神越來越冷。

    “你以為我想呆在這兒？二哥，人可以犯蠢，但是不能一直犯蠢，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丟下這句話，虞軟軟一把拉起虞非凡，將人拽到了外麵走廊上。

    虞非凡的神色還在恍惚。

    意識到軟軟為了自己，又和二哥鬧掰了，正要說些什麽，女孩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擼起了他的長袖。

    虞非凡愣了一瞬，想要反抗卻已經來不及。

    虞軟軟渾身僵住，盯著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針孔，感覺從鼻腔到氣管，再到整個肺葉，都凍結成冰。

    她心尖狠狠一疼，眼圈泛紅，眼淚失控得從眼眶砸下來，“這就是你說的痱子？”

    “軟軟……”

    “到底怎麽回事？”

    “三哥真的沒事……”

    “虞非凡！”

    虞軟軟終於忍無可忍，壓低了嘶啞的嗓音，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問，“是不是虞程程？她在折磨你，是不是這樣？”

    虞非凡高大的身形狼狽得晃了晃，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囁嚅著唇瓣。

    在虞軟軟的反複逼問下，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道，“她隻是……隻是在生我的氣，是我欠她的。”

    “可是你已經想方設法在彌補她了呀！”

    “軟軟，你別問了，三哥希望你好好的，三哥一人做事一人當，男子漢大丈夫，可以獨當一麵，所有的苦難，三哥都可以替你承擔。”

    虞非凡伸手揉了揉女孩的發旋，心疼地替她拭去眼淚，“別哭軟軟，三哥真的不疼的。”

    看到他這般形容枯槁，憔悴單薄，居然還想著安慰自己，虞軟軟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

    這個傻瓜！這個笨蛋！

    “你為什麽不反抗？就由著她胡來嗎？”

    虞非凡身形晃了晃，“軟軟，你別問了，時候不早了，我打電話叫吳叔接你回去。”

    “不行，你今天必須告訴我原因，否則我就把這件事告訴媽，讓媽來定奪。”

    虞軟軟本來也不想強迫他。

    可是如果不逼他，他絕對不會輕易坦白的。

    虞程程又藏得那麽深。

    她沒有那個時間去慢慢找證據，因為她心疼三哥，她隻想立刻解決這件事，不希望拖延一秒鍾，而造成三哥多一秒的傷害。

    “軟軟……”

    虞非凡在妹妹的逼問之下，終於再也扛不住了，伸出拳頭抵在齒關，強忍著眼淚，哽咽道，“我是覺得，隻要我不反抗，程程就不會遷怒你。”

    一句話，仿佛施了定身咒，將虞軟軟徹底定在了原地。

    她呼吸輕顫著，胸腔劇烈起伏。

    終於明白三哥經常說，替她承擔苦難的含義了。

    虞程程跳樓，起因就是程子姍為了替虞軟軟主持公道，而將程程逐出了虞家。

    主意是程子姍敲定的，虞家父子投票表決的。

    可是整件事的核心在虞軟軟。

    程程最恨的人，也是軟軟。

    虞非凡雖然是直接造成虞程程癱瘓的導火索，可是他更清楚程程最恨的人是誰。

    他一聲不吭抗下虞程程所有的報複，就是為了替妹妹擋下災難。

    “傻瓜。”

    虞軟軟哭著說，“你的想法怎麽這麽簡單？你以為你不反抗，任由她折磨，她就不會恨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