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第一個衝出來，奪過程程手裏的水果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程程，你怎麽了？有什麽話，你跟二哥說。”

    這樣的結果，是虞程程始料未及的。

    她原本隻是想小小地陷害一下虞軟軟，卻沒想到，軟軟居然提前猜到了她的行為，還這麽心機地倒打一耙。

    虞程程傻眼了，愣怔了幾秒，剛要說什麽，一旁的虞軟軟忽然蹲下來，握住她的手，一副知心姐姐的口吻，“程程，是不是因為剛才爸爸和二哥在餐桌上給我夾菜，讓你感覺受到了冷落呀？”

    “雖然你不是虞家親生的，可是爸爸和哥哥們對你比對我這個親生的更好，這一點你是很清楚的。”

    “你真的不要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因為你的任性，你已經失去了雙腿，你知道爸爸和哥哥們有多痛心嗎？”

    “三哥每天都活在愧疚中，二哥和爸爸更是衣不解帶地照顧你，人應該懂得感恩，不是嗎？”

    虞軟軟眼神無比誠摯，拿出了世界級的“慈悲”和“大度”。

    可是虞程程卻被她的這番話，氣到嘴唇顫抖。

    人要懂得感恩？

    這話，為什麽聽起來這麽耳熟？

    想起來了，這不是以前她對軟軟說過的話麽？

    “我……”

    虞程程六神無主地坐在輪椅上，尤其在麵對父親和二哥懷疑不解的目光時，她顯得更加手足無措。

    大腦飛速思索著應對策略，但一時半會兒卻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最後，她窘迫地咬住唇瓣，一股強烈的委屈感襲上心頭，虞程程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哭了起來。

    看著她這些慣用的小伎倆，虞軟軟心中冷笑。

    可以收網了。

    抬起頭，她朝一旁的虞銳鋒和虞清道，“爸爸，二哥，你們還是再多關心程程一些吧，她總想尋死，一定是你們關心得還不夠，爸爸，你最近這段時間就別去公司了，二哥你籌辦的新電影暫時擱置吧，先把程程的狀態調整過來才最是要緊。”

    虞軟軟嘚吧嘚吧說了一堆，把老爹和二哥接下來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仿佛真的一心為了幫程程走出陰影，努力出謀劃策。

    虞清的表情瞬間冷到極致。

    他當然清楚，虞軟軟是在陰陽怪氣，可是她的話，卻莫名讓他感到心情煩躁。

    這半年來，為了照顧癱瘓的程程，虞清已經擱置了太多工作。

    原先計劃三個月前就籌備好的電影拍攝準備工作，到現在都還沒怎麽展開，程程是他從小寵大的妹妹，在他心裏也隻有程程這一個妹妹。

    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有理想，也有抱負。

    他不能天天什麽也不幹，光守著一個殘廢度日。

    如果程程積極努力配合治療，倒也罷了，偏偏她這麽不求上進，自殺這種戲碼，一次就夠了。

    她不能一而再地挑戰家人的承受力。

    虞銳鋒的臉色也有些陰晴不定，但他畢竟是一家之主，擁有話語權，此刻他也覺得事情有點糟心，懶得去想，擺擺手道，“我不去公司是不可能的，你大哥如果還在國內，我倒是可以做甩手掌櫃，但現在他去了A國，我要是再不管事，公司豈不亂套了？”

    “這樣吧，小清，你的電影反正現在還沒怎麽展開，索性往後推移幾個月。”

    虞清聽到父親甩鍋給他，心情頓時更為煩躁。

    他不是不想照顧程程，可是他也有自己的事業要打拚。

    “三弟呢？怎麽還沒回來？”

    他擰著眉頭，想到虞非凡這個暑假放假在家。

    虞軟軟連忙說，“三哥的手燙傷了，這幾天心情不太好，二哥，你最疼程程了，多照顧她一些，你應該也是樂意的對吧？”

    虞清：“……”

    虞軟軟好整以暇的看著虞清，沒有錯過他臉上的不耐煩。

    她不禁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看吧，這便是人性。

    如果她不刻意提及，讓二哥和爸爸擱置工作，他們也許根本意識不到為了程程，已經耽誤了事業。

    甚至也許會主動推遲工作，來照顧程程，盡管為此犧牲了事業，但他們也找不到問題根源，興許還有可能把這筆賬算在虞軟軟的頭上。

    虞軟軟當然不能再背這種黑鍋。

    從前，她不接受程程，為了爭風吃醋，總是暴露自己性格上的短板。

    這種時候，程程再示弱扮乖，就更襯得她驕縱跋扈，毫無教養可言。

    所以爸爸不喜歡她，二哥討厭她。

    現在，她學精明了，不再小家子氣。

    既然給虞程程三分顏色她就開染坊，那麽虞軟軟現在給她十分，讓她染，讓她使勁兒染。

    她就不信二哥真不介意自己的導演生涯停滯不前。

    對於一個有夢想的文藝青年來說，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夢想破滅。

    虞軟軟攪亂這一池渾水，心滿意足地回房間去了。

    虞清和虞銳鋒則是手忙腳亂地前來安撫虞程程。

    樓下的動靜一直到晚上8點多，虞非凡和兄弟們聚完餐回到家，才徹底平息下來。

    虞非凡今天一下午過得很開心充實，抑鬱的情緒也一掃而光，可是當他回到家裏，看見客廳坐在輪椅上掩麵哭泣的程程，以及父親和二哥凝重的神情，嘴角維持的笑容，緩緩消失了。

    “出什麽事了？”

    “你一下午去哪兒了？”

    虞清皺著眉頭質問。

    “朋友找我有點事。”虞非凡臉色微微蒼白。

    虞清心情煩躁，“一會兒我送程程回房間休息，你稍微看著她點，順便看一下，她房間裏還有沒有尖銳物品，如果發現了，全部沒收拿走。”

    虞非凡聞言，眼瞳閃爍了一下，喉結滾動，有些艱難地問，“到底怎麽了？”

    “程程今天情緒不穩定。”

    虞清沒有說太詳細，畢竟他和父親都旁敲側擊，問了好幾遍了，也沒有從程程口中問出她的想法。

    而剛才他接到業內一位知名製片人的電話，找他商量新電影的開展工作，虞清現在隻想盡快把程程安定下來，去處理工作上的事。

    他將程程抱起來，讓虞非凡拿好輪椅，然後上樓把人安放在床上，抬手摸了摸程程的頭發，柔聲說，“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你的身體會慢慢康複起來的。”

    “二哥……”

    程程從吃過飯一直哭到現在，她知道眼淚是自己最厲害的武器。

    從小二哥就見不得她掉眼淚。

    所以今天被虞軟軟倒打一耙的時候，束手無策之下，她隻能哭泣。

    可是這一次，不知為何，她感覺二哥好像沒有以前那樣耐心了。

    他確實也哄了她，可是隻哄了一小會兒。

    虞程程心裏感到窘迫、委屈，所有負麵情緒接踵而來。

    該死的虞軟軟！

    出爾反爾！

    她不是說大學要出國留洋的麽？不是說隻要自己放過三哥，就會永遠離開虞家，從此再也不跟自己爭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