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許早就不在人世了。”

    包廂裏，傳來男人低沉惆悵的嗓音，這是虞軟軟第一次聽見霍栩用這樣溫柔的聲音提起一個人。

    縱是從前對虞程程，也不曾這般溫柔。

    虞軟軟的心髒咯噔一頓，沒來由地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虞程程在她耳邊的挑撥。

    虞程程說，霍栩心裏真正愛的另有其人。

    不論是她還是自己，都隻是那個人的替身。

    什麽狗血戲碼？替身文學？

    雖然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可虞軟軟的心，還是不爭氣得擁堵了起來。

    “小圓，小圓乖，不哭哦，媽媽給你唱搖籃曲。”

    這時候，江曼寧又發病了，抱著懷裏的洋娃娃碎碎念起來。

    動靜驚擾了包廂裏的兩個人。

    任青山趕緊出來查看。

    虞軟軟站在走廊上，金碧輝煌的走廊上，燈光照在她身上。

    霍栩從略顯黑暗的包廂走出來，明暗交接處，他的容顏被陰影覆蓋，高大峻拔的身形顯得模糊不清。

    虞軟軟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令她深愛了兩世的男人，身上依舊有未解的謎團，她似乎還是不了解他。

    女孩穿著一襲米色長裙，站在明亮的走廊上，杏眸出神的盯著自己看。

    霍栩察覺到了她的異常，走上前，笑著問，“怎麽了？發什麽呆？”

    看到男人微抿唇瓣輕笑的模樣，虞軟軟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剛才你和任總在包廂裏聊什麽？”

    她問得隱晦，眼神裏卻透出一絲迫切。

    希望霍栩能主動告訴她真相。

    男人神色一怔，垂眸，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不自然，“沒聊什麽，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都說女人的直覺是最準的，虞軟軟此刻卻希望自己不要擁有這麽敏銳的直覺。

    霍栩剛才那一瞬間的回避，顯得那樣刻意。

    他心裏真的藏著事兒。

    是任總口中的那個“她”嗎？

    虞軟軟心裏突然泛起酸意，說不出的感受，最主要的是，她又想起了當初虞程程的挑撥，還有曾經她在主神空間裏，看到那本書中的內容。

    書裏說，在西郊帝景天城的別墅內，有一間暗室。

    暗室裏，藏著許多無臉少女的素描。

    那些女孩輪廓清晰明朗，從七八歲到十七八歲，每一張都栩栩如生，可唯一的缺陷，就是，她們都沒有五官。

    後來，在虞程程的軟磨硬泡下，那些畫被添上了虞程程的五官。

    虞軟軟現在腦子裏很亂，因為在回憶原著劇情，以至於霍栩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

    “軟軟，你怎麽了？”男人低沉的呼喚驚醒了女孩。

    “嗯？”虞軟軟恍惚間抬起頭，睫毛一眨，漆黑沒有焦距的眼瞳對上了男人那張寫滿擔憂的鳳眸。

    她心神不寧的模樣就這樣映入男人眼簾。

    霍栩很擔心，“你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是不是剛才吃壞了肚子？”

    “沒有，我還好啊，霍栩，你會一直愛我嗎？”

    虞軟軟杏眸微光閃爍，鼻尖泛酸，心尖泛疼，忽然就像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詢問，“會不會，我現在所經曆的都是假象？會不會，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再次失去？”

    “胡思亂想什麽？不可能。”

    “你真的會一直愛我嗎？”女孩再三求證。

    “會。”

    女孩渾身緊繃，姿勢防禦地站在他的對麵，看到她的表情，霍栩忽然就意識到了什麽。

    她不對勁。

    是因為偷聽到任叔叔和他的對話了嗎？

    霍栩想要解釋，可是剛要開口，卻又如鯁在喉。

    如果軟軟介意糖糖，該怎麽辦？

    當初因為一個虞程程，軟軟已經拚命排斥他，遠離他，倘若知道還有糖糖的存在，她會怎樣？

    最重要的是，霍栩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對糖糖的感情。

    那個小天使，是他年少時唯一活下去的念想，他無法將她徹底從心裏割舍，但是軟軟，會諒解嗎？

    她會不會潔癖？

    即使，糖糖對他來說，是妹妹一樣的存在。

    可他也不能否認，曾經幻想過不止一次，糖糖長大成人後的樣子。

    霍栩有些猶豫和徘徊，軟軟沒有主動問，他是不願意主動去提的。

    因為，他不想撒謊，不想敷衍軟軟，害怕失去軟軟，同時，又不希望褻瀆傷害了糖糖的亡靈。

    他的糾結，他的猶豫。

    落在虞軟軟的眼中便是逃避，直覺告訴她，確實有那樣一個人，在他心裏地位不一般。

    虞軟軟眼睛微微濕潤，咬緊了唇瓣，勉強露出微笑，“你回答得好生硬，我不信，霍栩，你能不能抱抱我？”

    虞軟軟張開雙臂，站在原地，嘴角噙著笑意，眼睛卻一片濕熱，“抱抱我，好不好？”

    酸澀的感覺襲上心尖，她明白了，霍栩心裏是真的藏了別人。

    沒想到，他隱瞞得這麽好。

    當初對待虞程程這個天選之女的時候，都不曾見他如此猶豫。

    看到女孩單薄的身影在燈光下微微搖晃，眼裏含著淚光的模樣，霍栩心尖擁堵，隱隱作痛。

    他張了張薄唇，到嘴邊的話語，卻再次被什麽無形的力量給堵住。

    他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走上前，伸手，將女孩收攬入懷。

    虞軟軟的臉一埋進男人懷裏，眼淚就再也控製不住，奪眶而出，濕熱浸透男人胸前的衣襟。

    霍栩感覺到了，心裏頓時有些慌張，“別哭。”

    “我沒哭啊。”

    虞軟軟推開了他，轉過身去，用指腹拭去眼角的淚水，再次轉過臉時，卻逞強地扯出一抹微笑，“是沙子迷眼睛了，時候不早了，我想起店裏還有一些賬沒做，我要回去加班。”

    說完，虞軟軟迅速轉身，疾步朝外走。

    “我送你。”

    “不用了。”

    霍栩伸手想拉她，女孩已經走出好遠，頭也不回，故作瀟灑地離開。

    看著虞軟軟消失的背影，霍栩薄唇緊抿，麵部線條繃得緊緊，燈光投射在他棱廓分明的臉上，落下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遲疑了幾秒，最終沒有追上去，而是打電話給了助理。

    “護送虞小姐回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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