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閑雲閣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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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陌的話,瞬間勾起了楊小雲幾人的胃口。
    仔細想想,蘇陌這話確實是言之有理。
    齊家於天齊島上,位高權重,勢力籠罩數十座島嶼,內中必然高手如雲。
    南海盟為南海三大勢力之一,更是非同小可。
    此等情況之下,如果齊家真的是想求蘇陌助拳。
    那這對手可見非凡。
    楊小雲忽然念頭一動,看了蘇陌一眼:
    “夫君……”
    “嗯?”
    蘇陌看了楊小雲一眼:“夫人有話直說。”
    “我忽然想起了那泣血劍奴。”
    楊小雲低聲說道:“此人其後蹤跡渺渺,但是總有血案傳言流出。
    “而且,似乎一直在你我身側不遠……
    “一直到咱們全力趕路,這才逐漸不見傳聞。
    “你說……這泣血劍奴,會不會是衝著這裏來的?”
    魏紫衣聞言眉頭緊鎖:
    “齊家難道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之事。
    “泣血劍奴,終身為劍之奴。
    “甘當劍奴,也要找齊家報仇,這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
    “紫衣莫要著急。”
    楊小雲連忙說道:“我也隻是猜測而已。”
    蘇陌也點了點頭:“說到底,助拳雲雲,也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如今貿然下此結論,屬實言之過早。
    “這一切還是得等到了齊家之後,才能得見分明……”
    “嗯。”
    魏紫衣微微點頭,不過眉頭卻是輕輕蹙著。
    對於齊家,她的感情遠比蘇陌他們要複雜的多。
    血緣上來說,齊家家主齊頂天正是她的親外公。
    哪怕從未見過麵,魏紫衣對其也難免會產生一絲孺慕之情。
    但卻又有些隱憂。
    不知道這位外公到底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如今楊小雲所說的固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猜測,可若齊頂天當真迫的別人哪怕甘為劍奴,也要報這深仇大恨的話,總是不免讓魏紫衣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天怒人怨之事?
    一時之間心頭著實複雜至極。
    不過蘇陌說的沒錯,究竟如何,如今多思無益。
    還是得等到了齊家之後,再做計較。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馬車顛簸,前後不過半個時辰,便已經到了齊家門口。
    入城之時,蘇陌曾經撩開了簾幕,看向了外麵的天齊城。
    街道上井然有序,熱鬧非凡,往來既有客商百姓,也有江湖中人。
    一路沿著街道往前,踏入這四方城中間,便是占地麵積巨大的府邸。
    遙遙觀望,宛如是一座城中之城。
    巨大門戶可容三輛馬車並行進出,其上匾額高懸,寫著的是:齊府!
    門前有齊家護衛把守,光是這門前一地,粗粗打量護衛便有十餘人。
    王勝元叫開門戶,也未曾下馬,直接領著馬車進了門。
    而這府內,更是時而便有守衛巡邏。
    戒備極其森嚴。
    進了大門之後,府內道路仍舊寬闊。
    王勝元引著蘇陌等人,前往一處大院,叫停了馬車。
    他當先翻身下馬,請蘇陌他們下車,然後笑著說道:
    “蘇大俠,咱們到了。
    “我先給諸位安排一下住處吧。”
    “不忙。”
    蘇陌一笑:“還是先拜見貴家主吧。”
    王勝元點了點頭:
    “也好,既如此,諸位請隨我來。”
    他當先引路,蘇陌等人跟在身後。
    沿途所見,這齊府當真是寬闊雄偉,內中布局更見匠心獨具。
    而除了護衛之外,隨處皆可見有胸前繡著‘齊’字的黑衣人。
    有的排列整齊方陣,於校場之上演武,有的三三兩兩,在樹蔭之下看書,也有的兩兩捉對比試,出手招式雖然稚嫩,卻也極為精妙。
    蘇陌隨口問道:
    “王兄,這是?”
    “啊,蘇大俠有所不知。”
    王勝元笑著說道:“咱們齊家固然是家族,但實則也是門派。
    “咱們家主本身隸屬於南海盟第三長老。
    “本家武學,卻並非傳承自南海盟。
    “祖輩於此立足,創下齊家家業。
    “族內武功,最初也確實是不會外傳的。
    “但是……”
    他說到此處微微一頓,這才繼續說道:
    “其時正逢大玄王朝覆滅,天下混亂動蕩不休。
    “有人以武逞凶,禍害南海,造殺戮無數。
    “尋常百姓沒有武功護身,難免為人刀下之鬼。
    “最終三代祖師痛定思痛,這才下定決心,推翻陳規,將家中武學,傳授出去。
    “更是創出【山雨拳】【飛花掌】【無定指】三門絕學,廣授門徒。
    “立生平之誌,望平息南海之亂。
    “此後十餘年間,我齊家門下盡出高手,奔走南海四方。
    “為如今這南海三分,也算是出了很大的一份力。
    “隻是,三代祖師不喜浮名。
    “事成之後,重歸天齊島……而關於這些事情,也逐漸不為人所知。
    “當年自齊家離去的高手,也各自歸隱山林,消失匿跡,不見於江湖。”
    “原來如此,這之中竟然還有這樣一番典故。”
    蘇陌有些佩服的說道:“這位三代祖師,所行所為,讓人佩服。”
    王勝元笑著說道:“是啊,三代祖師心懷天下,卻不為名聲所累,實為我輩典範。
    “當年大事抵頂之後,雖然大部分人都已經各自散去。
    “不過,還是有些人返回了齊家。
    “齊家也是自那之後,正式開設了內外兩部。
    “外部絕學便是我先前所說的那三門,內部則是本家所學。
    “此後多年,齊家偏安一隅,過的也是安生。
    “一直到第四代祖師繼位之後,方才有了天齊,天雙,天龍三城鼎足而立的說法。
    “世人不知根底,都以為我齊家是後來者居上。
    “實則不然。
    “齊家始終是齊家。
    “而上代家主卻因為南海局勢,不得不加入南海盟,這才有了現如今的模樣。”
    眾人邊說邊走,轉眼已經進入了內庭大院。
    王勝元引著蘇陌等人來到了一處廳堂,抬眼所見,門上匾額所書三個大字:閑雲閣。
    再往前,不等王勝元進入廳內通稟,便聽到一聲怒喝:
    “匹夫受死!”
    緊跟著便是劍氣刀芒一掃,砰的一聲響,廳內已然交上了手。
    王勝元臉色一變:“不好……”
    當即緊忙往廳內趕去。
    蘇陌和楊小雲對視了一眼之後,也連忙跟上。
    踏足廳堂之內,便見到兩個身影上下翻騰,一者手中擎著短刀,招式快如閃電,好似疾風驟雨。
    另外一道身影,乍看是一個人,實則卻是兩個人。
    一個身材肥碩,手中拿著一把大刀,速度雖然慢,然而卻勢大力沉。
    腳下步法則有些玄妙,於方寸之間輾轉,顧及四麵八方。
    另外一人卻是一個身材瘦小如猴的怪人,跨坐在那肥碩之人的脖子上,掌中卻是兩把極長的長劍。
    雖然不如麒麟劍客那七尺誇張,卻也足足五尺有餘。
    劍光恢弘,卻又刁鑽,古怪至極。
    那刀客的刀芒,幾乎盡數被這兩把長劍所阻。
    除了這三個交手的人外,廳堂在座的還有四位。
    最上首坐著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眉頭緊鎖,滿臉不耐的看著眼前場麵。
    在他的左首上座,正有一個低著頭,啃著蘋果的老太太。
    老太太牙齒參差不齊,在蘋果上啃出了一道道溝,吃的果肉不多,卻樂此不疲的咂摸滋味。
    此人對麵則是一個赤發赤麵的漢子。
    衣襟敞開,一隻手正拍在自己那圓滾滾的肚子上,另外一隻手則是拎著一個酒葫蘆。
    眼神偶爾一撇,看向了場中交手的三人,有些提不起精神。
    在此人的左手邊,卻是一個黑衣男子,年紀不大,看上去二十來歲,滿臉冷峻之色,眉頭緊鎖。
    隨著蘇陌而來的眾人之中,原本一直遊曆在狀態之外的上官菁菁,一看到此人,頓時大喜,下意識的開口喊道:
    “西門大哥!”
    這一聲傳入廳堂之內,頓時引起場內眾人探首。
    那被稱之為西門大哥的黑衣男子卻是臉色一變:
    “菁菁?”
    一愣之下,忽然臉色大變:“菁菁快走!!”
    上官菁菁對他朝思暮想,如今終於相見,卻不明白為什麽忽然讓自己走?
    心中疑惑之間,腳下卻已經不受控製的想要朝著那青年衝過去。
    青年端坐當場,滿臉急切之色,卻偏生一動不動。
    腦門上青筋都蹦起來了,隻能放聲喝道:
    “快走啊!!!”
    “聒噪!”
    他這邊喊聲,卻是讓那手持雙劍的怪人心中著實不爽。
    他正跟人生死相拚,結果旁邊偏生有個人在這裏大呼小叫,簡直豈有此理。
    當即雙劍一抖,逼退了那刀客之後,手中長劍隨手一點,一縷劍氣頓時破風而起,直奔那青年眉心而去。
    青年動彈不得,劍氣逼近,也隻能閉眼等死。
    沒想到一隻大手忽然探手一抓,那劍氣登時崩散,出手的正是那青年身邊紅臉漢子。
    他抬眼瞥了那怪人一眼:
    “老鬼,你們打架咱管不著,但沒來由的對我的發財樹出手……
    “你找死不成?”
    “魔刀鬼劍沒有自知之明,又非始於今日。”
    那刀客滿庭奔走,口中卻還不忘說話:“不過,他可以自今日而絕。”
    “你放屁!”
    那怪人口中怒喝,就聽到胯下的胖子也是怒吼一聲,兩腿不斷挪步,轉移四方,怪人手中長劍遍走,驚濤一般劍氣朝著四麵八方激飛而去。
    原本於廳堂之中奔走的刀客,眼見於此,卻忽然一頓。
    掌中刀勢一收,身形卻已經出現在了一側牆上。
    他斜站於牆身之上,腳下猛然發力,真氣凝聚於短刀之上,刹那間刀芒閃爍,漫天劍雨便好似被切開的海浪一般。
    單刀長驅直入,直取那怪人的眉心。
    卻就在此時,那胖子忽然腳下一頓,雙手抓著的一把大刀,猛然自下而上悍然揚起。
    屢屢刀芒於鋒芒之間凝聚,形成刀光剛猛絕倫。
    嘶啦啦一聲響,地麵上鋪著的地毯被這無形刀芒,直接撕碎,地麵的青石上,更是留下了深刻至極的裂痕。
    這刀芒一抬,便要將那刀客一分為二。
    “夠了!”
    眼看再這麽下去,這廳堂之內非得出現死傷不可。
    一直端坐在主位不動的老者,猛然起身,一步踏出,未見身形如何變化,便已經到了這兩刀之間。
    兩隻手分別捉拿,以肉掌接白刃。
    竟然硬生生拿住了這兩把刀。
    刀身之上的鋒芒,在這一拿之下,盡數消散於無形之中。
    胖子身上的怪人方才絕招出盡,被那刀客窺準破綻,險些被一刀取了性命。
    此時回過氣來,抬起雙劍,就要趁著那刀客被拿住的瞬間,給他來兩個透明窟窿。
    老者眼見於此,卻是勃然大怒:
    “我說夠了!”
    隨手鬆開那胖子掌中之刀,緊跟著袍袖一抖,一股內力轟然而起。
    大胖子不由自主接連後退六七步,脖子上的怪人更是兩把長劍盡數被抖開,一時之間咬牙切齒:
    “齊頂天,咱們好心前來相助,你便是如此回報的嗎?”
    “好心?”
    齊頂天猛然回頭,白須白發盡數飛揚:
    “老子給你顏麵了是嗎?
    “你心中做什麽打算,真當老子沒數?
    “如今我且勸你安分守己,姑且尚且有一線可能。
    “否則的話,且不說你心中所想雞飛蛋打,老子更要看看你有沒有命離開這天齊島!”
    “你!”
    魔刀鬼劍滿臉怒容,然而眸光卻有些發虛。
    一個‘你’字之後,便沒了下文。
    那刀客見此哈哈大笑:
    “魔刀鬼劍,果然無膽鼠輩。”
    “就你膽子大,你也給老子閉嘴!”
    齊頂天隨手一抖,那刀客頓時被他扔在了地上:
    “好端端的,跑到老子家裏打架,地麵都給你們打裂了。
    “當真是豈有此理!
    “一個個的嘴裏說著來幫忙,實則都是過來趁火打劫的。”
    “家主,家主,慎言啊。”
    一個老仆連忙湊到了跟前,低聲勸阻。
    齊頂天餘怒未消,不過這話入耳之後,還是吐出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笑臉:
    “罷了罷了,都是朋友,給老夫一個麵子,不要再鬥了,來來來,且請入座。”
    他話說到這裏,目光也看向了門前。
    當看到門口站著的王勝元時,麵色頓時一喜,當即連忙在蘇陌等人身上探尋。
    目光本是鎖定蘇陌,但是下一刻,卻是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落到了魏紫衣的臉上。
    不禁神色一呆:
    “他姥姥個親娘嘞……
    “老子不是做夢呢吧?
    “你……”
    話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大笑傳來:
    “今日還是要跟齊家主告罪一聲,在下的發財樹又到了。
    “故此還得出手一次,不過家主放心,絕不見血。”
    齊頂天一愣,不見血……倒也不是不能動手……
    隻是哪裏來這許多的發財樹啊?
    心中正想著呢,就見到那赤發漢子,腳下一動,身形豁然而起,直奔門口抓去。
    五指籠罩之下,尚未及體,便已經熱浪撲麵。
    正奔向那上官菁菁。
    上官菁菁心頭一緊,想要閃避,然而隻覺得四麵八方皆為五指籠罩,卻是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索性一咬牙,運轉內功,抬起雙爪便迎了上去。
    然而天擒鷹爪功雖然招式精妙,可是這赤發漢子所施展的武功更是非凡。
    五指彈掃,虛虛一攏,便已經拿住了上官菁菁的雙手。
    緊跟著指風一起,沿著兩臂向上,不過眨眼就已經封禁了上官菁菁雙臂數個穴道。
    最終抬起兩指一點,便落在上官菁菁的璿璣穴上。
    他這一套自有名目,乃是一門極高明的點穴手法。
    西門家的公子落入他的掌中,便是被此手法所困,一旦璿璣穴被點中,便算是徹底完事。
    上官菁菁的武功,跟這西門家的公子,實則便在伯仲之間。
    自然逃不出他的掌握。
    更是兌現了對齊頂天的承諾,出手卻不見血。
    隻是拿人而已。
    卻沒想到,便在此時,意外發生。
    這一指竟然硬生生點不下去。
    上官菁菁的璿璣穴便仿佛是打開了一道氣門,滾滾內力轟然而起,這兩指落下,竟然有無邊阻力。
    赤發漢子臉色一變,心說這上官菁菁莫非還暗藏了什麽絕學不成?
    動念之間,內力驟然一轉,滿頭赤發飛揚,好似一團烈焰。
    豎起的兩根手指,更是隱現紅光,熱浪滾滾。
    一身內力運轉,已經不可小覷,可不知道為何,竟然還是點不下去。
    “這真真是見了鬼了。”
    他猛地瞪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置信。
    可就在此時,原本含而不發的內力,忽的反衝。
    就聽得哢哢兩聲響,這赤發漢子的兩根手指竟然反向倒卷,硬生生折斷。
    這一下且不說血了,白骨都森森可見。
    這赤發漢子臉色大變,抬起左手,便狠狠擊出,卻隻聽得嗡的一聲,掌心落處,竟然是滾滾灼熱。
    單掌仿佛置身於開水之中。
    一愣之下,尚且不明所以,一股龐大至極的內力,便已經迎麵而來。
    整個人霎時間倒飛而去,一路噔噔噔的直接砸向了正在那邊看熱鬧的齊頂天。
    齊頂天眼見於此也不去理會他,隻是側身閃避,眼看著那赤發漢子一路撞向了他的座椅,這才連忙叫道:
    “哎呦我的紅木椅啊!”
    不過這話到底說晚了,就聽到哢嚓一聲響。
    那上好的紅木椅已經四分五裂,赤發漢子整個撞在了椅子後麵的牆壁上,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咬牙抬頭: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