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七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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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火道人看著露出腦袋的西門懷,笑容滿麵,喜色溢於言表。
    言語之間略有嘲諷,放在往日,西門懷也隻能認了。
    技不如人,無話可說。
    但是今天剛剛遭受極大打擊。
    再加上,又喝了不少的酒。
    此時酒意上湧,勇氣泛至心頭,一雙眼珠子登時就紅了。
    尤其是‘沒什麽本事’這幾個字,更是深深地刺入了心口,忍不住兩眼一橫,對著這平日裏不敢招惹的烈火道人,就破口大罵。
    許是借著這酒勁,如今思維竟然是比平日裏還要靈動幾分。
    以至於口若懸河,罵的那叫一個髒。
    偏生別開生麵,罵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停一下。
    隻給烈火道人罵的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原本聽到西門懷罵他,第一反應是愕然。
    小小西門懷,哪裏來的勇氣罵他?
    繼而是暴怒,給他臉了?罵起來竟然還沒完了?
    最後想要還嘴……
    可偏生西門懷罵的跌宕起伏,密集如雨,以至於他連還嘴都插不上話來。
    偶爾拿手點指,氣的手指頭都哆嗦。
    但這也於事無補啊。
    最後不知道怎麽的,竟然放平了心態,打算仔細聽聽,學兩句,將來跟人罵仗的時候,不至於詞窮。
    這一聽,就聽了足足一盞茶。
    西門懷說的口幹舌燥,最後不得不停了下來。
    兩個人麵麵相覷之下,烈火道人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被人白罵了這麽長時間,豈能如此平靜?
    忍不住對西門懷怒視:
    “你敢罵我!?”
    “……罵都罵了,你待如何?有本事,殺我就是,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西門懷滿心酸楚絕望,想到今日自己奪門而出,確實是有些衝動了。
    而自己這一走,那上官菁菁又會如何?
    她……她可會傷心?
    她若傷心,會不會撲到那蘇陌的懷中,尋求安慰?
    那……那他們……
    一陣的胡思亂想,更是心如刀絞。
    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西門懷如今是真的傷心,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隨著臉頰滑落。
    烈火道人一見,卻是樂了:
    “男子漢大丈夫,死則死矣,你哭哭唧唧的作甚,好似個娘們一般丟人現眼。”
    “……你才像個娘們,你爹也像娘們,你爺爺也像娘們。”
    西門懷死都不怕了,又豈會怕這烈火道人?
    當即便反唇相譏。
    烈火道人臉色一黑:
    “夠了啊,禍不及家人。”
    “放屁!方才我就已經罵完了你祖宗八輩,現在說這話不覺得太遲了嗎?”
    方才我也得能插得上嘴啊!
    烈火道人不禁滿心憤懣,狠狠地瞪了西門懷一眼:
    “若你不是我的發財樹,今日非得將你活活打死不可。
    “不過,你這性情大變,卻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麽?”
    這話算是戳到了西門懷的癢處。
    他滿心鬱悶,正不知道該跟誰說起呢。
    如今又落入了這烈火道人的掌中,不知命運如何,再加上這酒意作祟,索性便算是打開了話匣子。
    將自己如何跟上官菁菁相知相戀,怎麽決定的私奔。
    於碼頭之上,發生了什麽岔子,導致兵分兩路。
    路上他這邊還出了意外,結果被烈火道人所擒。
    千辛萬苦的抵達了天齊島之後,上官菁菁這邊竟然還帶著一個男人。
    說到苦悶之處,聲音顫抖,雙拳緊握,整個人都在哆嗦。
    烈火道人聞言撇了撇嘴:
    “原來如此,你也是受了女人之累。
    “我說你怎麽沒有留在齊家,其中原來還有這樣一番糾葛。
    “哼,天下女子多涼薄,此言倒是深得我心。”
    “嗯?”
    西門懷一愣:“你難道也……”
    烈火道人橫了他一眼:
    “我的事情,你最好少問。”
    “……我將我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你就不能跟我說兩句?”
    “年紀不大,打聽這許多作甚?”
    烈火道人看了看廟外的天色:“時辰也差不多該到了,他們也要來了。”
    “他們……他們是誰?”
    西門懷微微一愣。
    “還能是誰?”
    烈火道人咧嘴一笑:“買主唄。”
    “買主……”
    西門懷眉頭緊鎖:“你一直叫我發財樹,原來是想要將我賣掉。卻不知道,是誰打算買我?”
    “一會人來了,你自然知道。”
    烈火道人從懷中掏出一隻由荷葉包好的燒雞,放在火上稍微熱了一下,撕下了一根雞腿扔給了西門懷。
    “不過放心吧,他們對你也未必就有惡意。”
    西門懷拿著雞腿,卻有點神思不屬,眉頭緊鎖。
    烈火道人廝混江湖多年,也不是白混,看他表情有異,不禁心頭一動:
    “你在想什麽?”
    西門懷下意識的搖頭,隻是思忖片刻之後,又想要開口。
    可嘴巴尚未張開,烈火道人便已經看向了破廟之外,站起身來微微一笑:
    “來了。”
    話音至此,他卻是一把按住了西門懷的腦袋,在他的身上點了幾個穴道,這才將口袋套起,反手打了個結,最後扔到了柱子後麵。
    這一切剛剛做完,便聽到衣袂破風之聲,由遠而近。
    烈火道人升起的那一團火,不免獵獵作響,火光大炙。
    待等這光芒一攏,火星自半空落下之後,這荒廢已久的山神廟中,就已經多了三個人。
    這三人一般形容,都是一身黑衣,臉上各自帶著半截麵具。
    抬眼之間,當先一人看向了烈火道人:
    “人呢?”
    “錢呢?”
    烈火道人一笑。
    為首一人也不說話,隻是伸出了手。
    身後一人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包袱,將其放在了為首那人的掌中。
    那人伸手入包袱,摸出了一個金錠扔給了烈火道人。
    烈火道人也不客氣,掂量了幾下之後,送入口中一咬,便即點頭:
    “好好好,果然言而有信。”
    話說至此,他探手到了柱子後麵一摸,臉上的笑容一僵。
    抽手之時,掌中空空如也?
    對麵三個黑衣人靜靜地看著烈火道人,眼神略有疑惑。
    烈火道人則又往柱子後麵摸了摸,神色一定,忽然笑著說道:
    “先將錢給我,我就將人給你們。如今我已經捏住了他的脖子,你們若是不給我錢,我就掐死他。”
    “……”
    為首那人眸光仍舊平靜無波,隻是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依你。”
    說完之後,甩手便將包袱扔給了烈火道人。
    烈火道人拿到之後,也不著急,反而是放在了地上,將包袱打開,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
    火光照耀之下,金光燦燦,好生動人。
    隻看得烈火道人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然後拿起了三枚元寶:
    “請幾位喝茶的。”
    “???”
    三個人都是一愣,這是買人的錢,沒聽說過買東西花出去的錢,店家還會奉還一部分拿來喝茶。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隻是這一愣之下,就聽到那金子破風之聲,好生激烈。
    當即各自臉色一變,側身閃避,探手去拿。
    待等這金子接在掌中,再回頭,就見到烈火道人胡亂的將那包袱一攏,腳步移動,施展輕功,已經快要到了那破廟之外了。
    一時之間可謂是勃然大怒:
    “好膽!!!”
    那烈火道人一邊狂奔,一邊喊道:
    “我也不想如此,奈何這廟中有……”
    話未說完,兩道血色刀芒分左右而至,眨眼便已經到了跟前。
    這刀芒並不瑰麗,然而森森殺意內斂,讓人觸之生寒。
    百忙之中烈火道人隻好舉起兩掌,雙手一抬,兩個紅色掌印脫出虛空。
    碰碰兩聲響。
    掌力和刀芒碰觸的刹那,烈火道人一聲悶哼,今日被蘇陌折斷的兩根手指,舊傷複發不說,整個人更是被硬生生被逼回了這破廟之中。
    腳下未曾站定,鋒芒已經自後而來,當即隻好腳下一點,人在半空之中轉了個圈,頭下腳上之餘,就見到那黑衣人掌中刀芒一閃,自下而上出招。
    烈火道人無奈,不得不以這個姿態,又跟此人鬥了三招兩式。
    待等身形回落,兩把短刀又到了跟前。
    烈火道人一時之間叫苦不迭。
    卻也隻能抬臂攔截,剛剛架住了兩把刀,尚未等運功將人震飛,背後已然一震,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向前跌撲。
    他左手在地麵上一拍,借此飛身而起,就見到廟外的人此時也已經到了廟中。
    這前前後後,一共有七個人。
    全都是同樣的著裝打扮,掌中皆為短刀。
    到了此時,烈火道人方才注意到,他們這七個人掌中短刀的刀身之上,都刻著一個鮮紅如血一般的‘殺’字。
    一時間心頭劇震:
    “你們……難道是七殺殿!?”
    七殺殿並不多見聞於江湖,隻在少數人的口口相傳之中。
    因所見者有限,往往難以取信於人。
    過去烈火道人固然聽說過這一類傳聞,卻也從未真個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今日竟然真的撞見了!
    “真真活見鬼了,先前怎麽就沒有認出他們的身份?”
    烈火道人心中嘟囔一句,忍不住暗道倒黴。
    倘若這當真是那傳說中的七殺殿,那今日之事怕是不好善了。
    所謂七殺殿,便是得自於一句話【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
    故此,殺殺殺殺殺殺殺!
    這幫人來曆神秘,不知根底,不知目的。
    唯獨有一點印入烈火道人心頭。
    他們但有行事,絕不留下一個活口。
    若是換了平時,烈火道人也不介意跟他們玩玩。
    然而今日白天本就傷在蘇陌手中。
    晚上這破廟之事更加離奇。
    他明明將那西門懷,放在了柱子後麵。
    距離自己,不過是探臂之間的距離。
    結果,便是這咫尺之間,西門懷影硬是不知所蹤。
    可見此地古怪,絕不是久留之所。
    此時彈身而起,更是不敢有絲毫停留,飛身直奔破廟窗口,就要逃出生天。
    “且留步!”
    七殺殿這七位,豈能容他走脫?
    說好的交易不完成也就罷了,還騙他們的金子。
    當真可惡至極。
    七道身形騰飛而起,就要追出去。
    卻沒想到,已經跳出了破廟之外的烈火道人,忽然哼都沒哼一聲,整個又倒飛而回?
    一時一愣,還以為這烈火道人是打算以這‘去而複返’之態,騙過他們七人追殺呢。
    隻不過,這手段縱然有效,也至少應該等他們追出去之後再說吧?
    當即幾個人於半空折返,重新落在了破廟之中,將這烈火道人圍了個嚴嚴實實。
    七殺殿每出必有七人。
    七人成陣,名曰:天地七殺陣!
    此陣法殺機無限,配合他們的天地七殺刀,更是宛如人間凶神,屠戮一切眾生。
    烈火道人陷入這陣法之中,翻身而起,忍不住破口大罵:
    “到底是誰?”
    他自然不是去而複返,而是人剛到了窗外,還沒看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呢,便是當胸一腳,直接將自己給‘送’了回來。
    想來正是此人暗中盜走西門懷。
    壞了自己的大事不說,如今更是將自己扔到了這七人圍攻之中。
    一時之間著實是氣的心口隱隱生疼。
    七殺殿中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怕變故至此,他們的眸子裏也仍舊是一片平靜。
    “先拿下再說。”
    為首一人定下章程,七人當即同時出手。
    霎時間,刀光如雨,殺機如雷。
    “真以為我怕了你們嗎?”
    烈火道人看的明白,這會功夫哪怕是告訴他們七個,這破廟之中另有古怪,他們也絕對不會相信。
    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就沒有機會把話說出來。
    當即也不再多想,兩手分合之間,一雙肉掌驟然變得血紅。
    雖然指傷仍舊疼痛鑽心,卻也顧不上這麽許多了。
    他飛起兩掌,整個人宛如化為了一團火焰,於這刀光之中穿梭不休。
    烈火道人,以烈火為名,隻因為修的是一門【玄極烈火掌】。
    此掌法暴烈如火,但失卻了陰陽製衡之道,劍走偏鋒,以至於內功生至表象,讓他有了一頭紅發和一張大紅臉。
    然而此時運使起來,威力卻也非凡。
    隻可惜,天地七殺陣的七殺刀芒,更是非比尋常。
    烈火道人於這陣法之中穿梭,前後不過十餘招,身上已經處處掛彩。
    驟然間脖頸一涼,被斬出了一道血痕。
    猛然抬起兩掌往前一送,兩個紅色掌印當即飛出。
    原本正要衝上前來的兩個黑衣人,立時分開兩邊,掌印落在破廟的木門之上,頓時燃燒起了熊熊烈焰。
    逼退這兩個人之後,烈火道人也沒有絲毫耽擱,忽然後退兩步,任憑他們七人陣法重新排列。
    緊跟著隨手從腰間取下了那個大紅葫蘆。
    隨手摘走葫蘆蓋,酒香登時四溢,讓人熏熏欲醉。
    烈火道人也不多言,仰天就是一大口!
    這一口酒灌下去,一抹深紅驟然自上而下,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走遍了烈火道人的全身。
    隨著內力一展,豁然一聲響,烈火道人周遭竟然燃燒起了熊熊烈焰。
    烈火道人將這酒葫蘆重新掛在了腰間,人於烈焰之後,兩手一運,周遭火焰竟然登時隨心而動,在他的掌心凝聚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
    至此,烈火道人忽然怒喝一聲:
    “天火燎原!!”
    口中怒喝招式名稱,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夠增加招式威力。
    隻見得,隨著他兩掌打出,一道道掌影裹挾著自那火球之上帶出的火焰,頃刻之間奔赴四麵八方。
    七殺殿這七人的目光之中沒有絲毫異色。
    對於這迎麵而來的烈焰,七人卻是忽然聚在一處,於烈火道人跟前站了一排。
    雙手持刀,自上而下,七人同時劈出一刀!
    嗡!
    七道血色刀芒,驟然合而為一,形成滔天之勢,整個破廟都被這刀芒自當中貫穿,似要一分為二。
    霎時間那裹挾著烈火的掌力被這刀芒生生劈開,自破廟四方宣泄而出。
    “不好!”
    烈火道人臉色一變。
    方才這七人忽然變陣,他就已經知道不妙。
    天火燎原威力驚人,憑他如今的修為,尚且需要這一葫蘆的‘純陽釀’,方才能夠勉力施為。
    倘若這七人仍舊如同先前那般分散七個方位。
    哪怕無法將他們打殺成灰,也必然受到重創。
    卻沒想到,這七個人忽然變陣,以至於七式合一,正是以點破麵之法。
    天火燎原威力分散,如何抵擋?
    正要閉眼等死,卻忽然聽到一個聲音笑道:
    “慢來慢來,這紅毛我留著尚且有些用處,卻是不能任憑你們隨意打殺了。”
    有聲音自天上而來,隨之而落的卻是絲絲流水。
    流水成劍,橫縱十方!
    隻聽得嗡的一聲,那滔天而起的血色刀芒,頃刻之間便已經煙消雲散。
    七個臉戴麵具的七殺殿中人,更是悶哼一聲,身形同時趔趄後退,嘴角已經各自溢血。
    抬頭之時,一直平靜的眸子,已經多出了一分凝重。
    卻見到這煙熏火燎之間,一個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正站在破廟一角。
    一個大布口袋正坐落於他腳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蘇陌。
    烈火道人扭頭瞅了一眼,連連點頭:
    “告辭!”
    眼見蘇陌出現,他哪裏還不知道這廟裏的‘鬼’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即想都不想,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