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黃泉路遠,君且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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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陌這句話平平無奇。
    似乎隻是一個簡單的不能更簡單的疑問。
    但是落入耳中,卻讓龍門第六驚心頭轟然劇震,好似雷霆貫耳。
    龍門第三驚的話語,言猶在耳。
    天碑鎮龍石或許隻是一個意外。
    是一個龍門第三驚也未曾料到的變數。
    但是……第六驚今日所知道的種種,全都是從第三驚口中了解。
    可第三驚對這武神殿了如指掌。
    難道他就不知道,此地氣運一直都在宣泄?
    什麽能夠將這神功推演到巔峰,莫非……全都是欺騙自己的謊話?
    可是……
    第六驚想不通。
    如果說這全都是第三驚的鬼話。
    那他到底為什麽要欺騙自己?
    自己死了,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是恨自己將其從東荒擒到西州,接受第一驚的處置?
    還是說……另有玄機?
    一念及此,他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探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竹筒。
    竹筒密封,藏匿珍重。
    這是西州臨別之時,第三驚送給他的。
    隻是當時第三驚口中玄虛莫名。
    告訴他,這竹筒之內,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要在第六驚需要的時候才能打開。
    但第六驚問他自己什麽時候需要?
    第三驚就神鬼莫測的笑稱:
    “當你需要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
    “不過,萬萬不可提前開啟,否則的話,就不靈了。”
    其實以第六驚的心性來說。
    絕不至於相信這種鬼話。
    哪裏有這般的料事如神?
    他平生自問也算是聰明智慧,卻也絕不可能事事洞察先機。
    否則的話,今日豈能被蘇陌逼迫到此等境地?
    這處心積慮的一招,又怎麽會被蘇陌破的幹幹淨淨?
    然而蘇陌這一句話將其點醒,此時想來,武神殿內種種,皆為這第三驚的一場謀局。
    那這竹筒之中,隻怕就真的有什麽驚天之秘。
    “第三驚絕不會讓我陷入死地……
    “他不敢!!
    “此中必有扭轉乾坤之關鍵!!”
    心念至此,他慌忙打開,生怕蘇陌阻止。
    然而蘇陌已經一眼望見,豈能容他開啟?
    當即探手一抓:“拿來。”
    “休想!!!”
    第六驚勃然怒吼,慌忙抵擋。
    掌中招式變化一起,同樣也是威力非凡。
    上皇驚世書終究是被他修煉到了第六重的境界。
    雖然不如昔年第一代第一驚。
    但是一身武功已經可以問鼎乾坤。
    如今兩式變化交擊,竟然是能夠抵禦的住蘇陌這一手擒拿。
    蘇陌見此不以為忤,反而是眼睛一亮。
    當即單掌一探,九陰玄冰策瞬時而動,正是那冰凍三尺!
    極寒之氣轟然而出。
    第六驚隻覺得體內的真氣一時之間似乎都運轉不得,一聲怒喝,真氣流轉,背後流水轟然炸起。
    單指向前一點,正是上皇驚世書中的一招【天子問策】。
    天子問策,更是問心。
    一指點出,渺渺無窮。
    蘇陌眸光一定,生死劫眼之下,上皇驚世書的種種奧秘頓時無所遁形。
    當即一笑,同樣也是一指點出。
    這一指落下,好似煌煌天威!
    威力遠在第六驚之上。
    正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門武功在蘇陌的手裏,跟生死劫眼相合,天下萬般手段,他都可以拿來就用。
    第六驚一時之間目眥欲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蘇陌怎麽會上皇驚世書?
    一愣之下,這一指便已經到了跟前。
    砰的一聲響,正中肩頭。
    血花一閃,第六驚激飛而去。
    蘇陌此時卻是上前一步,一把拿住第六驚的手腕,腳下步子一變,一拉一拽,一揮一砸。
    就聽得砰的一聲響。
    第六驚的身體已經被狠狠錘在地上。
    好在於這千鈞一發之際,第六驚真氣瘋狂運轉,凝聚於單掌之間。
    伸手在地麵一拍,整個身軀如龍旋轉,掙脫蘇陌掌握,接連三腳取蘇陌上三路。
    蘇陌一笑,探手便抓。
    第六驚哪裏敢讓蘇陌捉到?
    他要敢讓蘇陌捉,那蘇陌是真的敢抓著就往地上砸啊。
    當即身形一引,淩空而起,好似一陣風一般自蘇陌跟前掠過。
    蘇陌卻對此視而不見。
    隻是猛然飛出一腳。
    這一腳起於無形,更是了無痕跡。
    終究是龍門第六驚!
    真要說武功的話,還要在第七驚之上。
    之所以處處表現不如,實則是因為對蘇陌屬實是未戰先怯。
    一身武功,能夠發揮出一半,就已經難能可貴。
    不過這個張口,眼看這一腳就要命中,卻是兩手一引,如封似閉!
    就聽得一聲悶哼。
    第六驚身體於半空之中宛如大風車,打著旋的後向後飛去。
    接連撞碎了幾塊石碑之後,這才停下身形。
    腳下一點,騰空而起,暗中運氣於周身上下,謹防蘇陌追殺而至。
    然而身後卻是空空如也,蘇陌竟然未曾前來追殺?
    一愣之下,這才落在了石碑之上,遠遠看去,發現蘇陌還站在那圓形石台之上。
    四目相對,蘇陌卻是一笑,輕輕揮手,掌中已經多了一個竹筒。
    “還給我!!!”
    第六驚驚聲呼喊,卻不敢上前。
    蘇陌單手握著這竹筒,稍微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什麽問題,這才內力一激,碰的一聲,竹筒的蓋子頓時飛出。
    筒口朝外,免得裏麵有什麽玄虛再糊自己一臉。
    結果被內力激飛的不僅僅是這竹筒的蓋子,還有一張紙條。
    蘇陌一愣,內力一引,這紙條頓時落入他兩指之間,目光一掃,不禁滿麵愕然,抬頭看了看龍門第六驚:
    “這就是你的指望?”
    “上麵寫的什麽?”
    第六驚感覺自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蘇陌卻是一抖手,將這紙條飛出。
    第六驚連忙伸手接住,湊到跟前一瞅,上麵赫然隻有八個字:黃泉路遠,君且先行。
    黃泉路遠,君且先行!?
    這八個字,宛如魔咒。
    龍門第六驚隻看得雙目血紅一片。
    啪的一聲響,束發的玉箍直接炸裂,滿頭黑絲根根頂起。
    有道是衝冠一怒,人憤怒到了極致的時候,頭發是會站起來的,甚至能夠將冠冕頂起。
    龍門第六驚這一怒之下,玉箍都無法束發,四散崩飛。
    頭發根根直立,仰天怒吼:
    “東門庸,你敢害我!!!”
    他雙目一片猩紅,蘇陌卻是眉頭微微蹙起。
    感覺將這紙條扔給第六驚這事,還是草率了……
    他分明看到,第六驚拿著紙條的那隻手上,有道道黑氣沿著指尖蔓延到了手上,如蛛絲蔓結深入手臂之中。
    “這上麵還真的另有玄虛。”
    蘇陌點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輕輕地出了口氣:
    “還好我百毒不侵……”
    第六驚卻是心火如雷,其怒欲狂。
    猛然看向蘇陌,眸子裏已經半點神智也無,隻是口中喃喃:
    “你們都要害我……我豈能如你們所願?
    “死死死!
    “全都給我死!!!”
    上皇驚世書真氣運轉,滔滔殺氣如雲海,層層震蕩怒驚天!
    腳下轟然一聲巨響,第六驚身形淩空,單拳一握,嗡的一聲,無邊殺氣凝聚一點。
    淩空而至,皇道殺拳!!
    拳未至,圓台周遭這一圈流水,頓時激蕩飛揚。
    “來得好!這才不愧為龍門驚皇!”
    蘇陌仰頭看去,手中那天碑鎮龍石驟然送出。
    砰!!!
    一聲悶響,蘇陌隻覺得腳下一震,腳麵深入石台三分。
    天碑鎮龍石嗡鳴不絕,第六驚背後卻是凝聚七條血色龍形真氣,繚繞在那帝王虛影周身上下。
    驟然間,七條血色龍形真
    小說
    氣,盤繞在那虛影右臂之上。
    嗡嗡嗡!
    一道道血光於那第六驚的皇道殺拳之上騰然而起。
    殺氣懾心,殺意入骨,煌煌君威,近有毀天滅地之態!
    便在這同一時間,蘇陌身背後同樣也有盤龍運轉,一條接著一條的龍形真氣奔走而出,前前後後一共有十道之多。
    龍象合鳴之音繚繞周遭。
    牽纏蘇陌周身上下。
    兩股無邊大力,借天碑碰撞。
    不住的激蕩八方。
    轟轟轟,轟轟轟!!!
    炸裂之聲便走八荒,方圓數十丈範圍之內,盡數被兩人激蕩的內力掃平。
    石碑炸裂成齏粉,水流衝天而動,地麵滿是裂痕。
    蘇陌看向半空之中,全無餘色,唯有怒容龍門第六驚,心中倒是有些驚異。
    不知道這紙條上的玄虛到底是什麽東西?
    竟然能夠讓第六驚的武功,頃刻之間突飛猛進至此。
    就連天碑對他的天然壓製,也全無作用。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讓蘇陌覺得深得我心。
    當即朗聲一笑:
    “第六驚不愧是第六驚,果然超出第七驚多矣!”
    話音至此,心念一動。
    為兩人內力激蕩到了半空之中的流水,驟然化為水劍,水劍又在頃刻之間,凝為冰劍。
    隨蘇陌心意運轉,自四麵八方襲殺龍門第六驚。
    第六驚不知道被這紙條上暗藏的什麽手段,又給坑害了一把。
    神智迷失,本來對蘇陌的忌憚和恐懼,頓時一掃而空,隻剩下了滔天殺意。
    可縱然如此,生死當前,也絕不會無知無覺。
    任憑這些冰劍襲來,那自己唯有死在當場。
    當即猛然提氣一口真氣,體表宛如穿上了一層黃袍。
    正是上皇驚世書中的一式【黃袍加身】!
    這一招主旨防禦,雖然隻是上皇驚世書諸多招法之中的一招,但是論及護體之能,不在歸墟島的無定神功之下。
    冰劍不等入體,便被周遭金色光芒拒之門外。
    而經此一頓,蘇陌按在天碑上的手,卻忽然一收。
    不等第六驚運勁壓下,便已經單掌一翻,一抹紫光夾雜著龍吟象鳴之聲,更有一道道宛如亙古永存的鍾聲響起。
    那紫光一走,自天碑之上一掃而過。
    就聽得砰的一聲響。
    第六驚臉色一白,一條右臂頃刻之間化為齏粉。
    鮮血飛揚灑落,再也阻止不了天碑近前。
    又是砰的一聲。
    直接被蘇陌掌中天碑杵在了胸口‘黃袍’之上。
    雖然未曾直接破碎這‘黃袍’,卻是讓第六驚的身軀趔趄而去。
    蘇陌隨手將這天碑扔到一邊。
    此物神異,然而現如今卻已經沒有了奇效。
    拿著他反而會讓蘇陌束手束腳。
    甩手扔下之後,身形一動已經欺近第六驚。
    拳風倏然揚起!
    砰砰砰砰砰砰!!!
    一拳接著一拳的落在了第六驚的身上。
    隻將這第六驚打的周身顫抖,不住後退。
    身上的‘黃袍’幾近於搖搖欲墜。
    然而第六驚此時卻是全然不顧周身狀態,回過神來之後,怒喝一聲,站定腳步。
    僅剩下的一條左臂悍然結印。
    【上皇玄天印】!
    這一招第六驚的死士,曾經於武神殿前施展過。
    此時第六驚施展出來,威力卻是遠在其上。
    背後虛影掌中托印,狠狠蓋下。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印起則狂風呼嘯,印落則萬事皆休!
    碰!!!
    上皇玄天印和蘇陌的拳頭狠狠的撞在一處。
    難以形容的巨大力道於此凝結,陣陣破風之聲橫掃四野八方。
    而這一幕,正被剛剛趕來的蕭何,石城還有空言大師看到。
    先前蘇陌給蕭何傳音,讓他趕緊於陣中尋找正在破陣之人。
    當時蘇陌雖然不知道破陣的是石城和空言大師。
    但是武神殿以這天地四極萬碑大陣為根基。
    如果讓他們盡破四方陣勢。
    隻怕武神殿就得沉沒入海。
    龍木島的教訓曆曆在目,這一趟蘇陌斷不能讓此等慘事再度發生。
    關鍵是,這事到頭了說不定還得自己背鍋。
    蕭何領命之後,連忙去找。
    但是他於陣法一道並不精通,一直到石城和空言大師破壞了第三處陣眼之後,這才在了第四方碑林之前將他們來兩個給堵住。
    知道蘇陌已經來了,自然不用再去破陣。
    這才趕緊過來,沒錯過眼前這驚天一戰。
    上皇玄天印和蘇陌的拳頭。
    震動之威,讓三人各自都是駭的麵無人色。
    本來還想靠近,眼見於此,卻是恨不能有多遠跑多遠。
    憑他們的本事,靠得太近,不等蘇陌打死第六驚,他們就得死在這交手餘波之下。
    遠遠看去,便見得第六驚第二次打出了上皇玄天印。
    三人眼見於此,方才看出這招式的猛烈精妙。
    第六驚無知無覺,渾然忘我,打出來的招式可謂是驚天動地。
    然而麵對這樣的招式,蘇陌不僅不退,反而是哈哈大笑,進步上前,拳出不聞風雷,唯有龍吟象鳴鍾聲繚繞。
    兩者又是一碰。
    蘇陌腳下不動,周身不晃,立在當場,頂天立地!
    第六驚口鼻竄血,黃袍加身也已經徹底支離破碎。
    可他也是半步不讓。
    悶哼一聲,再結上皇玄天印,探手送出!
    砰砰砰!!!!
    一印兩印三印……
    每一印都聲勢浩大,震動八方。
    蕭何三人是一退再退,都快要退無可退。
    好在這武神殿地下,也是極為龐大,否則的話,這第四處陣眼,不用石城和空言大師去推。
    隻怕也得毀在這兩個人的交手之下。
    第六驚則是一吐再吐,七竅之中,血流不止,鮮血染紅大襟,滴落在地麵上。
    淒涼之處,看的空言大師眉頭緊鎖,滿臉慈悲,口誦阿彌陀佛,然後念誦往生經。
    石城忍不住看了這和上一眼:
    “還沒死呢……”
    “提前準備。”
    “……”
    石城也不知道該不該幫著第六驚謝謝這大和尚的美意。
    然而卻明白,戰至此處,第六驚已經是油盡燈枯。
    從他不斷打出的這一招就可以看的出來。
    開始的時候威力龐大,但是越到後來,雖然氣勢仍舊不弱於人,可威力已經大打折扣。
    此消彼長之下,他早就已經無以為繼了。
    果然,待到此時,第六驚的上皇玄天印又一次凝結。
    可剛剛推到半截。
    便已經狂噴一口鮮血。
    不等蘇陌拳頭落到身上,便已經接連後退。
    最後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過了一會,方才抬頭仰望蘇陌,呆呆出神。
    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蘇陌凝聚真氣的一拳,本來是打算迎接他的上皇玄天印的。
    眼見於此,卻是歎了口氣,鬆開拳頭:
    “第六驚果然武功蓋世,蘇某很是盡興。
    “多謝你了……”
    這話蘇陌是發自內心。
    今日這一戰,雖然時間上遠不如第七驚那一趟。
    不過那會是第七驚和方幽雲聯手。
    打了這個打那個……
    倒是比較麻煩。
    這一次是逮著一個人使勁揍。
    情況屬實不同。
    第六驚能夠抗住這一頓狠揍,蘇陌覺得不僅得謝謝他,還得感謝一下那不知道身在何處的第三驚。
    不然的話,隻怕這第六驚還得耍滑頭。
    噗!
    一句話說完,第六驚猛地噴了一口鮮血。
    想要對蘇陌怒目而視,卻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低頭撇了撇自己的前大襟,又體會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勢。
    一時之間淚水隨著鮮血滾滾流淌。
    卻不知道是悔是恨。
    最後咬著牙,用一種嘶啞到了極致的聲音說道:
    “西州……西州……定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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