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挾恩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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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意縱橫當空,萬劍倏然而落。
    錚鳴之音,激蕩不休。
    司空化極抬頭凝望,眸子裏神光湛湛,雙手一分,不往上抬,卻是反而往下一壓。
    轟然一聲悶響,聚氣如龍,奪天而出!
    一道血色的影子,拔地而起,迎向了萬劍歸宗。
    兩者一觸之下,千百劍氣頃刻擴散四方。
    一把把長劍激飛而去,一股股真氣蔓延方圓之地。
    所過之處,轟然炸裂之聲不絕於耳。
    “奪天化神大·法,有點意思……”
    蘇陌的口中輕聲呢喃了一句。
    此功奪人造化,昔年這位司空化極的師父,便不知道以此手段坑害了多少人。
    一身神功融為一體。
    不僅僅采百家之長,更是內功深厚,非比尋常。
    司空化極年不到四十,方才跟伯言居士交手,施展的手段倒也算是正常了。
    他不敢施展奪天化神大·法,以天景門的武功,打到那種程度可以說是極限了。
    其後被徵音逼迫,這才施展出了神功。
    卻也不過淺嚐即止。
    現如今才算是展現出了這門神功的全貌。
    更有司空化極一身一直引而不發,強橫到了極致的內功。
    隻是輕聲呢喃一句之後,蘇陌的手指再度往下壓了一下。
    下一刻,長劍奔騰,劍氣更勝。
    司空化極駭然,就感覺自己的內力被對方的劍氣披荊斬棘一般,斬的支離破碎。
    聚氣如龍,已失其首。
    劍意直逼而來,已經是無可抵擋。
    當其時,司空化極深吸了一口長氣,兩手化掌,交叉探出,一層黑芒頓時蔓延其上。
    緊跟著他兩手彈打,萬劍歸宗奔襲而至的長劍,竟然被他以一雙肉掌,盡數打的四散飛去。
    長劍跟他手掌相觸,更是發出了金鐵交鳴之聲。
    萬劍歸宗迅疾如風,司空化極則是以快打快。
    前後不過片刻,餘下的長劍就已經被他盡數擋了下來。
    樹杈之上,花十一娘將目光從場中收回,看向了蘇陌。
    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已經收回了手指頭。
    當即眉頭一挑:
    “你沒下殺手?”
    蘇陌微微搖頭:
    “他還有用。”
    且不說這場戲中,司空化極在接下來的劇本裏,應該還占據了一定比重的戲份。
    單說他們這一趟鏢,司空化極尚未當麵簽收。
    蘇陌豈能便將其活活打死?
    出手阻他殺人,是不想伯言居士死在他的手裏。
    若是真想殺了司空化極,又何必等到現在?
    而且,現如今不殺他,可遠比殺他有趣。
    花十一娘不明白其中道理,眉頭緊鎖,凝望司空化極,似乎是想要尋隙偷襲。
    此時,未央宮前,長劍分散四方,司空化極傲立當場,眸光一起,伯言居士卻已經不見蹤跡。
    環顧四方,就見到一群江湖人各個沉默當場。
    有人低聲說道:
    “司空門主,施展的好像是【天罡玄鐵手】……”
    “我看也像。”
    “自從岷山三傑失蹤以來,這門神功就算是失傳了,司空門主是從何處學來的?”
    “還有先前他施展的刀法……我當時未曾認出,後來仔細一想,那不正是五十年前,狂刀辛無忌所用的【風雷神刀】嗎?”
    “據聞辛無忌臨死之前,曾經來過天景門,跟老門主有過一場惡戰。
    “其後離開了天景門,很快就傳出了死訊。但怎麽死的,卻無人知道……”
    失傳的玄鐵手,司空化極會。
    失傳的刀法,司空化極也會。
    雖然這不能說明什麽,非要說的話,也隻能說是他司空化極博采百家之長,學會各種各樣的神功。
    但是……先前他說自己隻修天景門的武功這句話,在當前這事實麵前,就顯得蒼白無力了。
    當一句謊話引起了旁人的質疑之後,接下來他的很多話,都會引起旁人的猜忌。
    隻是,現如今當著和尚的麵不好罵禿驢。
    當著司空化極的麵,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指摘人家學了什麽奪天化神大·法。
    因此,眾人交流了這幾句之後,就紛紛以眼神示意。
    這裏不是交流的好地方,回頭咱們找個合適的地方好好說道說道……
    司空化極站在當場,環目四顧,豈能不知道這些人心中所想。
    一時之間麵色難看至極。
    然而凝望未央宮前,這滿地淩亂的長劍,心中更是對那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對手,心生忌憚。
    旁人眼中可以看他將這萬劍紛紛擊落,奈何他不得。
    可實則如今體內劍氣亂走,若非以一身內力鎮壓,他早就已經站不住了。
    就算是現在,也是不敢亂動一下。
    更何況,暗中出手的人,是否還有餘力可以再施展這手段?
    亦或者,幹脆直接現身,殺了自己?
    除了鎮壓體內傷勢之外,他更得留神對方襲殺。
    相比之下,這些江湖人的懷疑和揣測,反倒是不用放在心上了。
    然而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動靜。
    司空化極這才鬆了口氣,這一口氣一放鬆,猛然一口鮮血,如劍一般噴吐而出,頃刻之間麵如金紙,搖搖欲墜。
    到了此時,天景門這才有弟子趕上前來,攙扶司空化極。
    司空化極眉頭緊鎖:
    “送我回未央宮……”
    他勉強說完了這一句之後,整個人便軟倒了下來,失去了意識。
    一群天景門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個麵無人色,七手八腳的抬著司空化極往未央宮去。
    整個場麵,頃刻間亂成一團。
    而樹杈上的蘇陌,看到這一幕之後,便輕輕地出了口氣:
    “熱鬧看完了,咱們可以走了。”
    花十一娘眉頭緊鎖:
    “你為何不讓我出手?”
    方才司空化極吐血,花十一娘這才知道,蘇陌雖然沒有殺司空化極的念頭,但是卻已經將其重傷。
    他不出手,自己出手總可以了吧?
    當時她就想要掏出一枚淬毒的暗器,給他一家夥。
    結果卻被蘇陌給攔了下來。
    此時說來,尚且還有些許的怨氣。
    蘇陌看了花十一娘一眼:
    “他活不了多久了,何必急於一時?”
    “……你說的對。”
    花十一娘深吸了口氣:“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確實不應該貿然動手。多謝前輩提醒……”
    “孺子可教。”
    蘇陌微微一笑,目光又看向了那丫鬟打扮的女子和她手裏那天景門的人。
    略作沉吟之後,這才輕聲說道:
    “你們該走了,如今場麵混亂,正可以趁機離去。
    “我還有點事情要辦,先走一步。”
    花十一娘一愣,還有話想說,然而隻覺得手上一空,再抬頭,蘇陌已經不知所蹤。
    此人一身武功,可謂是不可思議。
    輕功來去無痕,彈指鎮壓司空化極,傷而不殺,輕重拿捏僅在一心。
    而且,不僅僅是武功高明,見機更是厲害。
    先前蛇洞之中,一眼看破那大蛇幻術。
    這絕非武功高,就能夠做到。
    應無鋒武功也不錯,結果跑去跟大蛇搏命,被打的生死兩難。
    “這人到底是誰……”
    花十一娘眉頭緊鎖,轉而看向了身邊那做丫鬟打扮的女子:
    “你又有什麽打算?”
    “我……”
    這女子沉默半晌:
    “讓我現在離開天景門,我隻怕不等走到山門,便會被人給抓回來。
    “這位姐姐……您是禦庭山的客人,可否讓我暫且在你的居處,停留幾日?”
    “這……”
    花十一娘略微沉默,兩個人雖然算是患難之交,但是彼此之間其實並不熟悉。
    沉吟之下,她又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天景門弟子:
    “這人跟你是老相識了?”
    “……”
    那女子輕輕點頭:
    “是啊……他為人衝動,我怕他做傻事。”
    “如此看來,姑娘也是天景門的弟子吧?”
    “恩……”
    對麵的姑娘,卻是沒有任何猶
    小說
    豫的點了點頭。
    花十一娘聞聽此言,再不猶豫:
    “好,你隨我來!”
    既然是天景門的弟子,方才跟在邊上,又知道自己對司空化極起殺心。
    無論這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都不能放任此人離開了。
    需得徹底掌握在掌中,大事之前不允許有絲毫意外。
    ……
    ……
    禦庭山下。
    密林溪水之旁,伯言居士盤膝而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其背後則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不像話的漢子,兩手按在他的後背,為他運功療傷。
    就見這兩個人腦門上各自有霧氣蒸騰。
    前前後後,一炷香的功夫,那壯漢這才收回了手。
    伯言居士長出了一口氣:
    “好厲害的奪天化神大·法,若非有你助我,這一次我隻怕真的得死在這禦庭山上。”
    “你本就是被我叫來的,讓你正麵司空化極,逼迫他施展奪天化神大·法,更是危險至極。
    “我又豈能棄你不顧?”
    那壯漢輕輕搖頭。
    “那不同……你的功夫,不適合正麵相爭。
    “一旦被人拿到破綻,便有身死之險。
    “我以音律對敵,正可立於不敗之力……”
    伯言居士說到這裏,卻又忍不住眉頭緊鎖:
    “隻是,終究小看了這奪天化神大·法。
    “若不是後來那人鬧出好大的陣仗,你我隻怕還無法順利脫身。”
    那壯漢點了點頭:
    “百歲劍皇,這個人我也曾經有所耳聞。
    “隻是這人崛起於江湖,隻是一個傳言。
    “倒是未曾見到此人真麵……
    “這一次忽然出手救助你我,說不得也是一位同道中人。
    “更有可能是……”
    說到這裏的時候,伯言居士忽然心頭一動:
    “對了,你可拿到了那東西?”
    “……”
    那壯漢聞言頓時沉默,最後歎了口氣:
    “沒拿到。”
    “怎麽可能?”
    伯言居士一愣:“除了司空化極之外,幾乎無人會去後山。
    “縱然是有人,也不過是幾個天景門弟子而已,根本不足為慮。
    “司空化極被我拖住自顧不暇,於人前現眼。
    “你直入後山,豈能拿不到?
    “你這人……從來沒個正經,嬉笑怒罵,該不會是騙我呢吧?”
    眼看伯言居士滿臉狐疑之色,那壯漢正要分辨。
    就聽到‘咕咕咕’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伯言居士聞音大喜,繼而佯怒:
    “還說不是騙我?”
    卻見到這壯漢臉色驟然大變,猛然回頭:
    “出來!!”
    伯言居士正愕然之間,就聽到一個聲音自暗中傳出:
    “這小蛤蟆屬實是有些麻煩。
    “讓它莫要亂叫,它偏要叫出聲來。
    “驚擾了二位,屬實是對不住了。”
    隨著聲音響起,蘇陌已經走出了黑暗之處。
    朦朧夜色凝重,伯言居士隻覺得這人已經徹底跟夜色融為一體。
    不過,他們雙眼早就已經適應了黑暗。
    因此他也看到,來人一隻手上抓著一隻小蛤蟆,另外一隻手上,還拎著一個人。
    “你是?”
    伯言居士看向蘇陌的同時,則忍不住瞥了那壯漢一眼。
    “截胡的。”
    壯漢眉頭緊鎖:
    “你是怎麽發現在咱們的?”
    “自然是由你引薦。”
    蘇陌微微一笑:
    “閣下該不會真的覺得,蛇洞之中你脫身之法,可以瞞得住我吧?
    “其後我隨閣下離開蛇洞,前往未央宮前看了一場熱鬧。
    “又觀你蠢蠢欲動,想要救人。
    “這才出手幫了你一把……如今這話問的,卻好生沒有來由。”
    “出手幫……”
    那壯漢臉色一變:
    “你就是那百歲劍皇?可能證明?”
    “……”
    蘇陌聽著這所謂的百歲劍皇,屬實是有點渾身難受。
    因為在百歲城鬧出的動靜,結果就變成了百歲劍皇……這上哪說理去?
    微微搖頭之間,周身劍氣迸發。
    在場都是高手,這劍氣一動,那壯漢和伯言居士就明白,這確實是方才施展神功那人。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敢怠慢,雙手抱拳深施一禮: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不必多禮。”
    蘇陌輕輕擺手:
    “這蛤蟆是我先看中的,這位想要跟我換,我沒答應,想要搶,又搶不去。
    “這事到此為止,我不將其放在心上,不做計較。
    “隻是後來這救命之恩,也算是真真切切。
    “倘若我打算挾恩圖報,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這……”
    兩個人對視一眼,那壯漢沉聲說道: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正是應該想方設法報答才對
    “又如何算是挾恩圖報?”
    “好。”
    蘇陌點了點頭:
    “我想要問二位幾件事情,希望二位能夠如實答複。”
    伯言居士和那壯漢對視了一眼,輕輕點頭:“請問就是。”
    “二位是如何知道司空化極修煉了那奪天化神大·法?”
    蘇陌輕聲開口。
    兩個人聞聽此言,先是鬆了口氣。
    他們生怕蘇陌問出什麽特別隱秘的事情,讓他們難以作答。
    畢竟人家帶著這救命之恩過來,問的問題,自然不會太簡單。
    卻沒想到,竟然是這件事情。
    隻是,話到嘴邊,卻也覺得有些為難。
    最後還是伯言居士開口:
    “敢問閣下,你問此事是為了什麽?”
    “這個嘛……”
    蘇陌想了一下,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姑且放心就是。
    “不管從哪個方麵來看,咱們現如今的目的,都算是一致的。
    “至少,都想要找這司空化極的麻煩。”
    “恩……”
    伯言居士聞言略作沉默,也不知道是否滿意這個回應,最後他輕輕歎了口氣,看了那壯漢一眼。
    壯漢點了點頭:
    “是詭娘子。”
    “詭娘子?”
    蘇陌微微一愣:“詭娘子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
    伯言居士搖了搖頭:
    “她說,司空化極做事有傷天和,我輩江湖中人,自然不能放任其為禍。
    “因此,她首先找到了老……我這位老友。”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壯漢。
    蘇陌啞然一笑:
    “好一個老友……若是在下未曾猜錯,這位應該是五老的‘雜’吧?”
    “……好眼力。”
    那壯漢聞言歎了口氣,忽然伸手在臉上一抹,緊跟著探手拍打周身。
    就見他周身上下,好像是氣閥撒氣了一樣,整個身體開始回縮。
    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從一個身材強壯的壯漢,變成了一個體型佝僂老者。
    隻是如此一來,身上的衣服就顯得有些寬鬆了。
    他皺著眉頭,提了提褲腳和袖口,坐在了石頭上,開口說道:
    “老叫花子居無定所,也不知道那詭娘子是怎麽找到我的。
    “來了之後也不說別的,直言司空化極修煉奪天化神大·法的事情。
    “另外,她還帶著一個人,那人對這禦庭山卻是極為熟悉。
    “知道司空化極後山還養了一個小蛤蟆,毒的要命。
    “還說司空化極似乎是打算利用此物,趁著敬龍堂小堂主在這禦庭山上舉行及冠之禮的當口做些大事。
    “讓咱們務必將這蛤蟆給弄走。
    “至於如何行事,卻並未多做過問。
    “她說完帶著那人就走了,好像有事……不過她都從來如此,總是心事重重。
    “我跟她相識,也快有二十年了。
    “從來都是匆匆一麵,倒是習慣了。”
    蘇陌眉頭微微蹙起,忽然將手裏那人扔在了地上。
    伯言居士不免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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