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沒去，幾處坊市越來越氣派。”
    趙小霜歸來，一陣感慨。
    她早在十三年前就跟錢雨一起去過一次鬼母山那邊，當時兩人都才剛剛晉升真元，一路上見識頗多，在鬼母山幾處繁華坊市更是大開眼界。
    這一次過去，才僅相隔十三年，就有發現不少新奇不少變化。相比較起來，天霖洞轄下的三萬裏疆域就稍顯沉悶，終年不變。
    “匯聚鬼母山的散修大多都是不願被束縛的，一心向自由，敢闖敢拚。”
    “天霖洞大多數真元、真氣都在峒寨之中，牧民有一手，但論修行、論心性手段，大多不如鬼母山那邊。”
    孟南在兩地都待過，最是知道其中差別。
    對於散修而言，在鬼母山中闖蕩修行，雖然更凶險，但成就練氣的希望遠比待在諸如天霖洞這樣的地界大得多。
    “待築城事畢，我們也去那邊弄個坊市。”
    孟南口中說著，心下的確有這個想法。
    天霖洞。
    鬼母山。
    然後再跳出去，見識更廣袤的天地。
    “不止鬼母山，有生之年一定要走出去看看。”
    “在查山、鬼母山外麵，肯定更加精彩！”
    趙小霜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一世的趙小霜愈發幹練，英姿颯爽，來來去去風塵仆仆，精神頭卻依舊高昂，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
    她興致勃勃的跟孟南說著這一路來回三年的種種見聞，又憧憬著在這一方小天地之外的景象。
    二人閑聊半晌。
    趙小霜才轉回正題：“這一趟的收獲都在這裏。”
    她跟徐蓉等人去的時候，隨行二十多個內氣、真氣，人人都挑著滿滿一擔的建材。
    回來時。
    卻隻有一個巴掌大的布袋。
    “這是——”
    孟南麵上一動，拿在手上真氣一卷，就感應到一方空間，可圓可方，隨心變化。在這裏頭堆放著不少靈砂，又有不少瓶瓶罐罐，還有一塊塊玉簡。
    靈砂。
    丹藥。
    功法。
    術法。
    全都涉及。
    甚至包括孟南手中的布袋，也是不俗法器，稱作‘儲物袋’，等閑難見，是仙師以下可遇不可求的實用法器。內裏開辟小空間，能盛裝雜物。
    這支儲物袋內部空間大約一個立方，用來裝靈砂、丹藥、玉簡這種珍貴且小巧的東西再合適不過。
    “我跟徐蓉去到‘金花坊市’的時候，剛巧那裏在舉辦一場拍賣會，其中壓軸的幾件寶物之一就有這支儲物袋，我花了三斤七兩靈砂才拿下來。”
    三斤七兩靈砂！
    換成黃金，就是三百七十萬兩。
    隻不過靈砂換黃金好換，黃金換靈砂卻難。
    第三世時，青田坊市十多位真元，數百位真氣，經營偌大一個坊市，但一年下來，黃金不算，也就掙個七八兩的靈砂而已。
    其中還有大半是青田山中青田坊市下麵一處靈砂礦脈的產出。
    可見靈砂難賺。
    這一支儲物袋就抵得上青田坊市四五年的靈砂收入，著實價值不菲。
    當然。
    也可見孟南貪汙之甚！
    不過儲物袋這樣的法器，不能殺敵，不能防禦，不能趕路，隻一個儲物的功能，說有用也有用，說沒用真沒用。
    但孟南他們接下來要頻繁銷贓，有這樣一支儲物袋，無疑是極好的。
    三四斤靈砂。
    不算虧。
    而這一趟的收獲還不止儲物袋。
    靈砂、丹藥、功法、術法、丹方、煉器法門。
    總的來說，盆滿缽滿。
    “其他沒什麽好說道的。”
    “不過其中有一塊玉簡中記錄著一件名曰‘尊魂幡’的法器煉製法門，我隨意看了下，所需煉材太難找，條件極為苛刻，估計是用不上。”
    “不過你不是要這種東西麽？我就給帶回來了。”
    “那些東西不少都是以物易物，再輾轉才能換到靈砂。我們趕時間，中間多少吃點虧。不過按你說的，都沒計較。”
    “反正來的簡單。”
    趙小霜笑嗬嗬的。
    這一趟去開了眼界，擺了回闊綽。又被人盯上，好一番鬥法。
    酣暢淋漓。
    直呼過癮。
    其他細枝末節都不算什麽。
    “尊魂幡。”
    孟南心中一動，從中取出一塊玉簡貼在眉心。
    半晌後。
    他睜眼，眼中有驚喜。
    這‘尊魂幡’算是一宗邪魔法器，煉成後，能收攝魂魄煉成鬼怪惡煞，助己殺敵。
    如若煉成，威力極大。
    裏頭若藏個十頭百頭尊魂惡煞，每一個都不下真元戰力，威力可想而知。
    但這太難。
    煉製難——
    難在材料跟手法。
    材料難尋。
    手法難學。
    非得精通煉器一道的高手親自煉製，才有一定把握。
    外行動手，純粹浪費。
    而這隻是第一重難點。
    第二難，難在培養尊魂惡煞。
    從收攝的魂魄品質水準，再到期間的手法訣竅，再到對尊魂惡煞的培養喂養。
    凡此種種，溝溝坎坎實在太多。
    最後還得防備內裏尊魂的反噬。
    “真不容易！”
    “這‘尊魂幡’如果煉成，威能怕是不比‘巨靈神’秘術差多少。”
    “但難度也不比‘巨靈神’差！”
    孟南搖頭。
    想要獲得相應實力，就得付出相應努力。
    秘術如此。
    法器亦如此。
    “總之不易。”
    “天霖洞中，怕也隻有朱克刀能煉成。”
    趙小霜搖頭。
    對這法器瞧不上。
    有這時間跟精力，倒不如將‘巨靈神’更上一層，實力增長直截了當。
    尊魂幡？
    太縹緲！
    “不急。”
    孟南還是很高興，收起玉簡。
    ……
    時間流逝。
    離去三年又歸來。
    歸來後的第二年，趙小霜又坐不住，再一次帶隊出發，來往鬼母山。
    孟南則依舊苦修。
    有貪汙得來的資糧不斷支持，他修行速度極快。
    水境。
    銀鏡。
    盤境。
    前後才僅四年，孟南就將‘真氣蓄氣’修完。
    再然後——
    煉肉。
    煉筋。
    煉皮。
    煉骨。
    靈砂、丹藥相助，一年一重。
    時間來到第四世的第九年，就已經開始洗煉五髒。
    此時，孟南肌肉結實飽滿，反應快捷；筋膜伸縮強勁，爆發力量凶猛，身體敏捷；皮膜結實，抗擊打力大增；骨骼堅硬，洞穿力強大，更為敏捷，抗擊打力更強，練骨如鋼。
    哪怕不借助內氣、真氣，這時單憑肉身，孟南也能碾壓絕大多數內氣。
    這是身體的蛻變。
    也是從凡到仙的一小步。
    及至五髒，涉及髒腑，修煉速度就又慢下來。
    孟南大手大腳，但卻不急不緩，一點點鑽研細致。
    隨著他達到真氣洗身，在未來時空的壽命也再一次增長，提升到10年。
    往後還有近兩年時間洗練五髒。
    若能成，再換血洗髓，這真氣期就算圓滿。
    但看進度，怕是難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
    除了修為方麵，孟南在‘巨靈神’秘術上也極下苦功。
    這一世前六年，再加上第三世的六年，成功將‘巨靈神’三十重行氣圖構建完成。
    這時再鯨吞靈氣、靈砂。
    又過去四年。
    這秘術就已經初步成就。
    ……
    “轟！”
    五雲峰上，氣爆轟鳴。
    孟南一搖一晃，身軀立刻變化，足有三丈高大，容貌與孟南相似，身著一身紋路甲胄，神光閃耀，煞是威風。
    拳打腳踢。
    掐訣弄印。
    無不應手，全都威能大增，將孟南的實力提升何止一個檔次！
    “砰！”
    “砰！”
    孟南一腳踹翻徐蓉，一掌掀開錢雨。
    任由二人雷法、刀兵加身，神光激蕩，一概無用。
    又將印訣一掐，屈指虛空連點——
    轟隆隆！
    兩聲雷暴，電光如蛇。
    這是‘掌心雷’進階‘五雷術’，是仙師親傳，最高造詣能驅使五雷，孟南如今隻能驅使兩雷，但經‘巨靈神’加持放大，直劈的徐蓉連連敗退，砸的錢雨舉盾來抗。
    一場酣戰。
    終讓孟南知曉這秘術厲害。
    而他這時真氣也已不濟，身體遭受壓迫，難以為繼。
    “就到這裏。”
    孟南停手。
    一搖一晃，又回歸正身。
    “師弟這秘術實在厲害！”
    錢雨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孟南、趙小霜施展‘巨靈神’秘術，但每次見到，都不免驚歎。
    比如這一次。
    孟南才僅真氣巔峰，但這‘巨靈神’秘術一成，居然就能跟她這樣的真元巔峰對抗而半點不落下風。
    簡直匪夷所思！
    一旁。
    徐蓉也驚歎不已。
    有這等秘術，難怪老師當初能在真元期中橫掃無敵。
    再回想前些年跟師母趙小霜一同前往鬼母山，也曾見到師母施展此法，威能更是驚人——
    十餘真元圍攻，也能一個個拍死、轟殺。
    又有口噴血箭之術，殺人最是難防。
    幾無一合之敵！
    “厲害確實厲害。”
    “但修煉代價大，鬥法代價也大。”
    前後曆經十六年，孟南終於將‘巨靈神’秘術真正練成。此時親身試過，才知道這秘術有多變態。
    戰力且不談。
    單說消耗——
    前期三十重構建完成，就得吞噬十四斤四兩靈砂才能真正入門，初具巨靈之身。
    真氣、真元！
    十多斤靈砂？
    一百個真元期都難湊齊！
    孟南跟趙小霜還是靠著提前走遍天霖洞八城城址，將各處靈砂礦脈全都開采，最終才練成這一門秘術。
    期間艱辛不少，投入甚巨。
    甚至這些年來都供不出第三個能修行此秘術的。
    難難難！
    實在難！
    但是——
    強也是真強！
    “有這秘術，我當橫掃真氣、真元，難尋敵手！”
    ……
    一聲感慨滿腹豪情尚未消散。
    數日後。
    孟南正在府中修行。
    忽的。
    他感覺有些不對勁，睜開眼，就見有一人抱劍站在跟前。
    “嘶！”
    孟南心下一驚，連忙起身，衝這人拱手，恭敬道：“查山孟南，見過前輩。”
    昂明山上有陣法，他這府中更是九重連環陣，又有真元護衛。
    這樣的情況下，這人居然能悄無聲息進入他的修行靜室中，絕非等閑，恐已經是練氣之境。
    稱一聲‘前輩’，伏低做小，不算丟人。
    “都說你是真元巔峰，怎的隻有真氣修為？”
    呂十五眉頭微皺，麵上不愉，上下打量一眼孟南，又道：“將你那秘術施展與我瞧瞧。”
    “是。”
    孟南老實巴交，極為順從。
    當即就走出靜室，一搖一晃，身顯三丈，神光環繞。
    剛一施展。
    就見這人屈指一點，一道劍氣迸射，鏘的一聲，孟南就像是泄了氣一般，迅速萎靡，巨靈之身迅速消散，又恢複人身。
    臉上做震驚狀，口中高呼：“前輩厲害！”
    “狗屎！”
    “浪費老子時間！”
    呂十五惡心壞了，咒罵一聲。
    而後身形虛幻。
    風一吹就消散，早已經消失不見。
    ……
    “這人——”
    孟南又走回靜室，收起笑臉。
    剛才一切突然，他沒細想，此時回憶，那人修為應該不到練氣，身上隱約還有真元波動。
    “真元。”
    “難道是聽到我的威名，特來挑戰？”
    一念及此。
    再想到剛才那人寥寥幾句話跟神態神采，孟南心中愈發篤定，他這猜測怕是八九不離十。
    “這人以為我很厲害，特來挑戰，結果發現我是個草包，於是失望敗興。”
    這就說得通了。
    “嘿！”
    “這叫什麽事！”
    孟南啞笑一聲。
    繼而閉目。
    不作他想，繼續修行。
    ……
    一月後。
    孟南將身後事安排妥當，將趙小霜、錢雨等人盡數遣走。
    而後——
    “昂明城成，我無憾矣！”
    大庭廣眾，從容赴死。
    第四世就此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