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占據烏山境已有十一年。
    這期間，一批批仙盟修士進入城墟。
    不久前，隨著第十一批一百零五名道基的進入，在這處城墟中仙盟修士的總數已經達到一千一百四十四人，皆為道基。
    但這一千多人說是仙盟修士，實則全都出自衛林宗等盟中五宗。
    仙盟居於南海，在天地以南。
    十萬城墟處於天地以西。
    一南一西。
    兩地相距甚遠。
    各域之間又有難以逾越的特殊地帶，稱作‘禁忌海’，這海中每一朵浪花翻起都代表著一處秘境生滅。誕生與毀滅之間，虛空亂流激蕩，湮滅之力肆掠，充斥著難以想象的凶險。
    處處殺機，步步艱辛。
    真人橫渡也須得謹慎。
    即使真境真人能穿梭虛空，但如果想要自南往西，從南海趕往十萬城墟，大多也要飛遁幾十年。
    來往殊為不易。
    所幸仙盟有秘法，盟中類真君級施為，能臨時開辟虛空通道，點對點傳輸，可將道基、真境從南海傳送到十萬城墟所在。
    但這秘法架構不易，施展受限。
    自十萬城墟出現後的二十五年間，仙盟陸續輸送八十六位真境。
    真境往下，道基零散，計有千餘位。
    皆是出自五宗，即——
    衛林宗、度厄宗、風雷宗、煙蕩宗，以及形意劍宗。
    在少量輸送真境、道基的同時，仙盟又在加緊構建虛空通道，不斷加固，直至能讓仙盟遴選出來的近十萬道基一同傳送過去才算結束。
    這個時間不會再等太長。
    短則數年。
    長則十年。
    而這之前，就是真正執掌仙盟的五宗的福利時間。
    五宗道基先行一步，來到烏山城墟。
    仙盟所謂公允，哪裏會有絕對。
    五宗把持仙盟，在大的層麵上保持相對公正，在這些小細節上卻從來不吝嗇自家人。
    猶如溫水煮青蛙。
    正是靠著這樣的策略，數百年、數千年，五宗依靠仙盟、執掌仙盟，愈發壯大。
    對外聯合盟友。
    對內恩威並重。
    彼此合作競爭。
    這就是仙盟五宗的政策方略。
    直到有朝一日，五宗足夠強大，亦或是某一宗狂飆突進、異軍突起，這個平衡或將被打破，仙盟將有新的格局。
    但至少目前，仍是五宗稱尊的局麵。
    ……
    第十一批百餘人灑進烏山境，猶如一把沙灑向大海，不起波瀾。
    孟南化身‘杜讓’，入主‘牛首仙河’，等待新人加入。
    但他也沒有一味坐等。
    而是將一道道分身散出，遍布牛首仙河周邊偌大區域。
    原本，四重【重元】最多能讓孟南一心四用，即同時操縱四道分身能完全應付自如，發揮分身完整實力，不受分心影響。
    再多就不行。
    而在孟南褫奪得來三重奇術【三千心】後，第三重，一心能細分三百，同時操縱三百分身在外行走活動。
    當然。
    這是極限狀態。
    若同時操縱三百分身，則每一道分身都難發揮出太多實力。
    可即使如此，在保證能完全發揮分身實力的基礎上，施展【三千心】後的孟南，從原先四重【重元】能同時操縱四道分身，到如今再翻一倍有餘，能一心十用。
    僅此一術，就令孟南戰力暴漲。
    本尊加持三道完整化身，介於二禁與三禁之間。
    此外又能再操控九道分身，這每一道分身僅為二境通法，看似不強，但孟南還有一身術法。
    層層加持。
    戰力飆升，遠超本身層次。
    這樣一加九的配合，能讓孟南戰力直追四禁五禁道基，能輕鬆打殺二禁道基。
    堪稱無敵！
    此時。
    孟南暫時無須戰鬥，【三千心】加持，一心化三百，同時操縱三百分身在外行走，一方麵粗略找尋‘惡煞’與‘元陽氣’，但並不過多上心。
    僅他一人，哪怕一人作三百人用，短短九年，又能找出什麽名堂，又能修煉出什麽名堂？
    太少！
    太慢！
    孟南瞧不上。
    他有更好的計劃。
    三百分身雖多，但尋寶僅是次要。
    他著重進行的，是將一道道分身，以三百為一個批次，散布在牛首仙河周邊。
    均勻且零散的分布。
    各就各位後，再頻繁的切換操控的三百分身，睜眼閉眼，洞虛探查。
    沒動靜。
    沒發現。
    再換另一批三百分身。
    孟南如今修行【三頭】，同修三門功法，計有三千年法力。
    四重【重元】複刻四份法力，就是一萬兩千年。
    哪怕這時須得三枚鏡像丹元才能形成一個基本單位，才能隨時化為一道分身，孟南如今最巔峰也能擁有四千道分身。
    這麽多分身散布各處山頭，此起彼伏不斷洞察，方圓十萬裏孟南都能監控。
    但凡有仙盟修士落在或者活動到這個區域，隻要孟南運氣不是太差，就都能感應。發現後再變化‘杜讓’前去接觸拉攏，以利相誘，很快就能搞定。
    這樣。
    即使是大海撈針，但是在第十一批仙盟修士進入到烏山境的第四個月，孟南就已經替‘牛首仙河’拉攏到七人。
    皆為道基四境，其中更有兩名二禁道基。
    再加上王策、蔣一平、趙幹三人尋見的一人，‘牛首仙河’的仙盟道基頓時暴漲到十二人。
    到這時。
    攻伐牛首城的時機才是真正到來！
    ……
    “‘牛首城’的底細，我們這幾年已經調查的相對清楚。”
    “這是一座大城，轄地萬裏，附屬小城十四座，總兵力約在六萬。”
    “牛首城城主戰力不下二禁道基。”
    “十四座小城城主戰力相當於一禁道基。”
    “又有數十名軍主，都是蠻修‘化氣境’，相當於道基第四境。”
    “這是單打獨鬥的情況下。倘若有軍隊加持，煞氣升騰，這些軍主的戰力還能再度飆升。”
    “再一方麵，各城城主若在城中，有‘圖騰’加持，配合城中陣法，同樣不好對付。”
    牛首仙河，眾人聚首。
    孟南主持這次會議，給在場眾人，主要是新加入進來的鄭晶、裴文俊等八人介紹‘牛首城’的情況。
    大城城主。
    小城城主。
    一軍軍主。
    這些至少都是蠻修化氣，堪比仙修道基的人物。
    占據主場，有兵有城，不是輕易就能夠招惹的。
    但利益在前，這一仗又必須要打！
    “烏山境中環境奇特，清濁糾纏，類似上古，故而在南海、在外間萬難顯化、積聚的‘香火願力’，在這裏卻能見到。”
    “烏山四部，一座座城池錯落分布，每一座城池都有‘圖騰’供奉，城中蠻族日夜祭拜，香火鼎盛。繼而顯靈，具備威能，可庇護一城。”
    “我們攻城的第一目標就是奪取‘圖騰’。”
    孟南繼續介紹。
    圖騰。
    香火。
    這在南海都是見不到的，滄海桑田，天地變易，早就不存在‘香火願力’生聚的土壤。
    但烏山境卻還保留著上古的環境麵貌，烏山四部又掌握著生聚跟運用‘香火願力’的法門，最終衍化為‘圖騰’之術。
    這是他們在烏山境中與天地自然、與毒蛇猛獸抗衡的一重資本。
    而同時，外界絕跡的‘香火願力’，又是仙盟等眾多仙道修士眼中的至寶。
    “我曾聽聞，貴宗修行的【護法神將】，原本在遊神、凶神、煞神、天神四等之上，還有第五等，稱作‘祖神’，威能至強，絲毫不遜色於玄陰教派的‘真神’。”
    “隻是因為香火絕跡，祭煉‘祖神’之法再難修行。”
    “但如今，烏山境與眾多城墟的出現，一座座城池，眾多圖騰香火，衛林宗未必不能如玄陰教派一般，培養祭煉出幾尊‘祖神’。”
    “這是衛林宗機緣，更是諸位道兄機緣。”
    在場中，新來的兩位二禁道基中，非是衛林宗，而是出自仙盟五宗中‘度厄宗’的‘裴文俊’，在聽完孟南係統的一番講述後，很快就意識到這處烏山境，新發現的城墟對衛林宗的意義。
    衛林宗道統不弱，隻是天地改易，【護法神將】最多祭煉到‘天神’層次，勉強可敵真人而已。
    不上不下。
    不尷不尬。
    仙盟內部，齊名的其他四宗都知道，衛林宗一直在找尋再聚香火、再煉‘祖神’的法子。
    可惜，人力有時盡。
    始終沒有進展。
    直到如今，驚喜突來。
    “裴兄說笑。”
    “玄陰教派積累數萬年，才僅有三尊真神。”
    “我衛林宗想要祭煉祖神，難度不在其下隻在其上。門中真人估算過，盟中幾位大真人也都知曉，若想祭出一尊‘祖神’，數十座烏山境也不見得足夠。”
    “此地蠻族塑造的‘圖騰’、積累的‘香火’，隻是杯水車薪，派不上大用場。”
    “但這是對於再造‘祖神’而言。”
    “對我等來說，哪怕隻是一尊圖騰、一城香火，也是海量。我宗道基能拿來祭煉護法神將，各宗道友到手，不論是轉賣，還是用以祭煉陰兵、煞物，都是相得益彰。”
    “高層想法我們很難知道，但眼前可是切實利益。”
    孟南聲音清朗，不說大道理，隻談眼下實惠。
    “哈哈！”
    “杜兄所言極是。”
    裴文俊聞言一笑，回歸當下，不再打岔。
    一旁。
    出身仙盟五宗之一‘煙蕩宗’的二禁道基鄭晶，這時出聲問道：“牛首城實力強勁，數十人堪比道基四境、真寶道基，又有堅城據守、圖騰守護，我等才僅十二人，如何才能破城？”
    這是問到正題。
    孟南笑道：“牛首城說是不弱，但僅牛首城城主一人堪比二禁而已。其據守牛首城，借助精兵強將，借助城中圖騰，麵對十來個同階蠻修、仙修都能堅持，自然不是輕易就能拿下的。但是，我們的目標說是牛首城，但其實僅是牛首城轄下的十四座小城而已。”
    小城也有圖騰。
    當中也有香火。
    雖說必定比不上牛首城這樣的大城濃鬱，但十四城相加，總量不會差的太多，更勝在穩當、有望。
    “小城同樣難攻。”
    “但我等聯手，齊心合力，短時間內破城應當不難。能破一城，就能破十四城。”
    “若牛首城主不來支援，就隻破城。”
    “若他來援，再好不過，沒有牛首城跟城中圖騰加持，便可以嚐試在城外將他誅殺，隨後反攻牛首城。”
    孟南將攻城計劃和盤托出。
    說是計劃，實在抬舉。
    其實策略很簡單——
    柿子撿軟的捏！
    牛首城攻不下，就去攻它的附屬小城。
    在這過程中，能將牛首城主引出來當然最好，引不出來也沒關係，不影響大局。
    這一套計劃、策略，主要難點在於調查牛首各城的實力。
    幾年間，這些前期工作都已經被杜讓等人完成。
    現在隻差最後一步——
    攻城！
    攻城！
    攻城！
    ……
    位於牛首城南麵相距六千二百裏，坐落著十四座小城中的一座，稱作‘蚤林城’。
    這一日。
    城中守將忽見‘定城羅盤’不斷轉動，頻率極高。
    “有異動！”
    “速去稟報軍主！”
    守將稟報軍主，軍主稟報城主。
    層層上報後。
    “關城門！”
    “關城門！”
    轟！
    各處城門關閉，城中三軍嚴陣以待。
    “來了！”
    待蚤林城城主‘山痕’登上城牆時，就見城外遁光激射，一十二人落在雲端。
    為首那人一聲爆喝——
    “殺！”
    眾人一齊出手。
    風雷。
    劍光。
    煙霞。
    諸般殺伐術法落下。
    “來人厲害！”
    “速速起陣！”
    山痕見狀一驚，知曉來者不善。
    當即下令，三軍齊動，陣法升起。
    轟轟轟！
    勉強擋住第一波攻勢。
    但仍不夠，在外間十二人強勢攻伐下，蚤林城陣法太顯薄弱。
    眼見就要被撕裂。
    “蚤靈！”
    “助我！”
    山痕神色一肅，人在城牆上，一招手，城中就有一道虛影升起。
    黑褐色，身體側扁，觸角棒狀，口器剌吸式，無翅，……
    形似一隻跳蚤。
    在其顯化後，城中烏光陣陣，內裏又摻雜陣陣血光。
    “啊啊啊啊啊！”
    “尊敬的蚤靈大人，請飲我血，請發神威請誅來敵！”
    “蚤靈在上！”
    ……
    城中六十萬蠻人跪拜，五體投地，歌頌蚤靈，叩拜圖騰。
    口中歌頌時，頭頂又有血氣煙雲冒出。
    又有絲絲縷縷的香火願力集結。
    飄飄蕩蕩。
    盡歸圖騰。
    盡歸蚤靈。
    蚤林城圖騰頓時威能大漲。
    就見烏光擴散，以‘蚤林城’為中心，不斷輻散。
    欲要籠罩諸天。
    “小心！”
    “這是‘蚤林城’圖騰‘蚤靈’，擅吸食血液，能散播瘟疫。”
    蚤林城外，孟南剛剛提醒出聲。
    “哼！”
    “遭！”
    十二人中道行修為最差的兩個四境通法道基第一時間遭創，人在瘟疫光環中，不斷傾頹，精力不濟，法力運轉也驟然晦澀。
    二人忙的暴退，隻能自保，不能再戰。
    僅一個照麵，就折了兩個戰力。
    “好個圖騰！”
    孟南不驚不怒不慌張，他祭出【四象神將】，淩空捉拿地水風火，不斷鑿擊蚤林城。
    居高臨下。
    孟南看到——
    蚤林城城主執掌城中圖騰，在刹那間，就將城中數十萬蠻人鮮血各都抽出少許，助長‘蚤靈’圖騰威能。
    再以香火、血液為憑，操縱瘟疫散播瘟疫。
    虛空汙濁。
    這是在反擊孟南等人，而且已經建功。
    與此同時。
    在城中，三位蚤林城軍主各自統禦一千精兵，軍主在前將主居中精兵在後，一軍如一人，千人如一體——
    “山！”
    “海！”
    “天！”
    殺伐震天，殺氣騰空。
    此為——
    “《王道殺法》！”
    孟南在這近四月以來，通過各種渠道，對烏山四部，特別是鹹陰部、牛首城的底細了解的頗為清楚。
    此時。
    蚤林城中三位軍主借助三千精兵施展的，正是鹹陰部的軍中第一殺法，稱作《王道殺法》，據說是鹹陰部曆經數千年，一代代創造出來，結合軍陣，殺伐無雙。
    共計七十二式，每一式對應無上古老意念，蘊含無窮變化——
    山！
    海！
    天！
    地！
    威！
    惡！
    單一一種意念就已經不差，若各種意念再行結合，更是殺意奔騰萬古。
    譬如眼下，三位軍主統合一軍，如山如海的殺伐攻勢襲來，令天地蕭肅，配合‘蚤靈’的散瘟之術，兩個四境通法道基已經一退再退，退的老遠。
    餘下孟南等十人再不敢肆意囂張全力攻擊。
    但是——
    “技僅如此！”
    裴文俊朗笑一聲。
    在他身上，仙衣垂下。
    這正是度厄宗秘傳‘十八仙衣’中的【聖猿仙衣】。
    仙衣傍身。
    術法施展。
    裴文俊頓時就如上古聖猿降世，隨手抓攝——
    轟轟轟！
    一座座山拔地而起，被他擲下，轟砸蚤林城。
    山嶽崩毀。
    山石湮滅。
    蚤林城大陣也被砸的亂顫。
    僅他一人，就已經能對蚤林城造成極大威脅。
    而如他這樣的，還有‘杜讓’，還有鄭晶。
    三大二禁道基級一同出手，連番轟擊。
    蚤林城如何能抗？！
    城中。
    三軍主不俗，但即使借助《王道殺法》，借助三千精兵，攻勢最多也就是勉強達到一禁道基的層次。
    那蚤林城主本身約相當於一禁道基的實力，再加上操縱圖騰、坐鎮城池，一身實力暴漲。
    但也仍在二禁範疇。
    而城外——
    二禁道基三人。
    一禁道基七人。
    四境道基兩人已經退後許多，不算在內。
    但餘下十人聯手，連落單的三禁道基都有望狙殺。
    蚤林城如何如何能擋？！
    術法迭出，一時三刻——
    轟轟轟！
    蚤林城中陣法如期崩毀，圖騰真靈嗚嗚咽咽被打散回歸。
    “城破！”
    蚤林城主見勢不妙，第一時間就想卷走圖騰跑路。
    但剛一動念，就感應到十道道神念鎖定圖騰，殺氣糾纏，恐嚇意味十分明顯。
    “罷了！”
    “罷了！”
    山痕見狀哪裏還敢再想圖騰，忙不迭衝出，奪路而逃。
    “走走走！”
    “逃逃逃！”
    在他身後，蚤林城三位軍主也都是機警的，也都跟上，逃出蚤林城。
    偌大一座蚤林城，這時無主，已然易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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