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強烈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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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義賢被說的愣了一下。

    他和杜衡打過的交道其實不算少。

    那個腦袋被房梁砸了的顱內出血,高考中暑的兩名學生,其中一人的家屬還差點讓他們背個黑鍋,還有今天的異常分娩。

    四個病例,全都是危急症。

    通過病人,通過治療單,他都算是見識過杜衡的醫術了,也認可了杜衡的醫術。

    要不然這次和他們談對接,光是作為上級單位,欠他杜衡的人情,並不會讓他這麽爽快的答應下來。

    沒有杜衡的醫術做支撐,他們急診科作為衛生院的對接單位,以衛生院的水平,隻能無休止的給他們擦屁股。

    但現在這個是肺心病引起的心衰、並發腦危象,還有急性腎功衰竭,已經是沒有辦法,無力回天了。

    周義賢皺眉問道,“為什麽會有這個提議?”

    聽到周義賢沒有直接拒絕,男醫生精神一振,“主任,你還記得五月初,我們搶救過的病人李秋花嗎?”

    周義賢想了一圈,一點印象沒有。

    主要是他每天都要接觸很多的急救患者,根本不可能記住每一個病人。

    “直接說怎麽回事。”

    “五月初,中湖鎮上嶺村村民李秋花,也是因為肺心病引發心衰被送來搶救,搶救三天後,病人被家屬接回準備後事。”

    周義賢眉頭緊皺,“這和叫杜衡來有什麽關係嗎?”

    男醫生抿了一下嘴唇,“主任你別急聽我說完。本來我也沒在意,以為病人已經去世了。但是上個星期,李秋花居然在家屬的陪同下,來我院心胸外科複查,並且她還拿著片子等檢查單來找了我。

    當時我都直接蒙了,一直以為已經去世了的人,居然就那麽好好的站在我的麵前。除了有點虛弱,從外表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問題,走路、說話沒有任何異樣。”

    這一次周義賢沒有說話,而是認真的聽著男醫生說,他知道事情肯定還沒說完。

    “我看了李秋花的片子,肺纖維化有輕微的改善,心衰的問題已經不複存在,還有她當時伴有呼吸衰竭,但是我遇上的時候,也是已經好轉。

    我當時大感意外,追問是在哪接受的治療,用了什麽藥。然後李秋花的大兒子告訴我,是中湖衛生院的杜衡救的他媽媽,隻用了一個晚上,就轉危為安了。”

    周義賢覺得自己的心猛跳了幾下,趕緊深呼吸壓製了一下,“你確定?”

    “我確定,李秋花走了之後,我以為自己記錯了,還專門把她的就診記錄調出來看了一下,也去找了心胸外科給她複診的醫生,他說的沒有問題。”

    周義賢沉默了。

    怎麽辦?

    如果男醫生說的是真的,那麽請還是不請?

    如果請,自己的麵子怎麽辦?

    要知道前兩天可是剛剛發生過不愉快。

    但這個問題必須盡快做決定,因為誰也說不上現在這個病人,什麽時候就又突然病危了?

    腦中急轉,片刻後,周義賢說到,“你陪我去找家屬,讓他們做決定。”

    “好。”

    很快,兩人就找到了等候在外麵的家屬,然後把杜衡的情況給他們說了一遍,“要不要請杜醫生來看看,你們家屬趕緊做決定,以老人現在的情況,可能等不了太長的時間。”

    家屬是為女性,她一個人也沒辦法做決定,“你們稍微等一等,我給我哥打個電話,他回家照顧我爸我去了。”

    “抓緊商量,而且我要提前說明一點,如果請杜醫生來,你們要額外支付專家費,這個錢直接給到專家手裏,不走醫院搶救費用。”

    “我記下了,我會和我哥說的。”

    時間不長,女家屬放下了手機,“我們請。”

    “好。”

    。。。。。。

    昨晚最後一個病人,杜衡回到辦公室,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下身子。

    病人多了,一個人全部做下來,這腰酸的不要不要的。

    “終於做完了。”杜衡嘟囔一聲,拿著杯子去接杯水喝。

    現在吳不畏不在,他想偷懶都沒地兒偷了。

    不過隨之一個煩惱湧上了心頭。

    吳不畏已經開考執業,要是沒有意外,拿上執業是肯定的。

    但同時也意味著,這小子要被他爹找關係調回去了。

    至於多長時間完成這個調動,就要看他爹願意花多大的代價了。

    但調肯定是能調走的,因為杜衡給了吳不畏兩篇論文的第二作者。

    杜衡現在想想,還真有點後悔這麽做了。

    好不容易培養出個助手,為他人做嫁衣了,哎!!!

    “嘟嘟嘟”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杜衡的胡思亂想,看了一眼周義賢,這就讓他有點意外了。別看他們單位之間能合作,但是他們個人之間還是有點隔閡的。

    而這個電話號碼,還是他五月份去王淑秋家的時候,當時周義賢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也就是那個時候存的。

    但是存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過一次。

    就是上次說要賠錢,也是他們醫務科打的。

    不知道今天突然來電是為什麽。

    “周主任你好。”

    “杜院長你好。”

    接下來,周義賢沒有和杜衡閑聊,而是直接說明了來意。

    “杜院長,我們這邊已經做好了家屬的工作,他們同意請你來參與會診,至於費用,我已經和他們談過了,多少他們都願意承擔。”

    杜衡沉默了,他沒想到是這樣的事情。

    去,這是被市一院已經判刑的病人,他不可能每次都能撿到像李秋花那樣病人,一個三甲醫院,出錯的機會不多。

    可不去,他心癢的不行。

    三甲醫院出錯機會是不多,但並不是沒有。

    而且,他在李秋花身上總結出來的藥物搭配,也需要驗證。

    要不然就憑衛生院的情況,就算杜衡再牛逼,也不會有危重症患者往衛生院跑的。

    “好,我現在就出發。”略一思考,杜衡就給出了答案,至於費用,他隻字未提。

    隨他們吧。

    給的少了,即便不符合市場行情,自己收了也就收了,畢竟自己不是聖人,也沒必要擾亂市場行情,讓別人在背後罵人。

    要是給的多了,就拿市場行情的價,多的退給人家,還能落個好名聲。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把人救活的前提下,要是沒救活,他實在沒那個b臉拿。

    換好衣服,出門給王珍珍交代了一聲,便攔車往市一院趕去。

    這一刻,杜衡又突然興起了買車的念頭。

    三甲醫院的急診科,不論人多還是人少,永遠是一副亂糟糟的樣子。

    有哭天搶地的,有嘶聲哭喊的,也有低頭沉默不語,等待醫生“審判”的。

    有人說,如果要看人性,就去大醫院的急診科。

    在那裏,你能見識到人世間所有的情緒,所有的人性,還有全部的悲歡離合。

    所以要當一個急診醫生,除了要有過硬的能力,還得有一顆風吹不動、雨打不晃的心,你要悲天憫人,也得鐵石心腸。

    心軟的人幹不好醫生,更幹不好急診醫生。

    “杜醫生?!”

    一道驚喜的聲音在杜衡身後響起。

    杜衡回頭,就見一個女人麵含笑容走了過來,是鄧佳。

    “真是你啊杜醫生,你幹嘛來了?送病人嗎?”

    “鄧醫生啊,你好。我是被周義賢主任叫過來的,說是有一個肺心病的病人要會診。”

    鄧佳的眼睛亮了一下,對於杜衡被請來會診,她在整理完中午那個產婦的資料之後,一點不都懷疑杜衡是否有這個能力。

    至於杜衡說的那個肺心病病人,她也清楚。

    就在剛剛,這個病人第九次進入病危,比前幾天的間隔時間要短了很多。

    現在周義賢和那位男醫生還在病房搶救呢。

    “杜醫生,這邊走,主任他們正在搶救這個病人。”

    路過病房的時候,還順手在辦公室給杜衡拿了一件白大褂。

    剛走到病房門口,周義賢和男醫生滿頭大汗的走了出來,神色之間盡顯疲態。

    任誰在短時間內來兩次高強度急救,比他們兩人現在的狀態都好不到那裏去。

    迎麵相遇,杜衡和周義賢都有點措手不及。

    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也知道來幹什麽事的,略一晃神的功夫,兩人又都恢複正常。

    杜衡主動開口,“周主任,我來了。”

    周義賢也主動的回應,“歡迎杜醫生,你來的正好。我們剛給病人做完搶救,暫時算穩定住情況了,但是病人的狀態很不好,要不趁現在正好看看?”

    “行,我們一起看看,討論一下。”

    “進來吧。”

    走到病床前,杜衡沒有著急上手就檢查病人,而是接過後麵以為男醫生遞過來的患者就診記錄,上麵詳細的記錄了病人的病症情況,還有多次的搶救過程。

    主因和李秋花一樣,都是肺心病心衰,但是區別也很大。

    李秋花的病根在肺部,是呼吸衰竭造成的危象。

    而這位患者,則是急性腎衰竭。

    杜衡詳細的看完就診記錄之後,才開始上手檢查病人。

    而病人現在,由於剛剛經過搶救,人還在昏迷之中,身上是各種管子和導線,密密麻麻的就像蜘蛛網,看著很是嚇人。

    再看病人,臉色青黑,嘴唇發紫,放在外麵的手指甲,也是青紫一片。

    而且杜衡都不用往前走,就能聽見患者喉間的痰鳴,上下拉鋸且綿長。

    杜衡深吸一口氣,彎下身子伸手探了一下病人的脖頸,發現頸動脈跳的非常劇烈。

    就這三點,就可以看出患者現在的心肺功能非常的不好。

    撬開嘴巴,看到的就是苔白厚膩。

    再號脈,六脈皆亂且散不成脈象,但是摸其下三部卻又沉實有力。

    杜衡眉頭微微皺起,周義賢給他看的急救記錄,對他來說隻是一個參考,他要自己辯證病人的虛實寒熱,陰陽內外。

    要是辨不清楚,錯把熱症當寒症,隻要有一味藥用錯,全盤皆輸。

    這可是要命的病,是急重症,是沒有給他試錯機會的。

    其他病症,用藥之後,自己還可關注係統統計,看看藥有沒有用。但是這個情況,藥下去,那就沒得改錯的機會了,或者說機會非常小。

    腦海中的知識飛快的翻動整合,眼睛又掃了一下病人的全身,看到腹部的時候,眼睛微微一凝,伸手拉開病號服。

    腹腫如鼓,臍凸胸平。

    杜衡又往前一步,掀開了病人腿上的被子,一雙青紫鼓脹的雙腳漏了出來,杜衡輕吐一口氣,把褲腿也拉了上去,入眼的就是兩條大粗柱子。

    整個下肢可以說是爛腫如泥。

    周義賢他們的記錄上也寫了,但寫的下肢浮腫。

    杜衡暗暗吐槽,這是浮腫嗎?兩條腿和兩個腳麵全是青紫色,腫脹的幅度已經讓整個下肢的皮膚開始泛光了。

    他們是不是以為急性腎衰竭已經控製住了?

    還是說,他們對浮腫兩個字的理解,與自己理解的浮腫有偏差。

    再次深吸一口氣,杜衡緩緩直起了身子,視線也轉到了周義賢身上,“周主任,能詳細說說病人入院前的狀態嗎?還有他是因為什麽住的院?”

    對於杜衡的問題,周義賢也說不清楚,轉頭看向了旁邊的男醫生,想著他是這個病人的主治醫生,應該能知道。

    誰知男醫生看到周義賢和杜衡的目光,果斷的搖搖頭,“我現在就去找家屬,他們就在門口,他們會說的比較詳細。”

    說完,轉身就小跑出了門。

    周義賢問杜衡,“杜醫生,你現在是什麽意見?”

    杜衡雙手報於胸前,單手摸著下巴,沉思片刻後說到,“唇指青紫,心衰是必然的,但是從脈象和體征上,患者內外皆有寒氣,而且陰寒深重,這應該不是病程的自然發展而來,必定是有外因導致,所以我要問清楚。”

    杜衡有些話沒有說。

    如果病人身上的陰寒是外因導致,那麽以現在的情況,別看每次搶救都很嚇人,但是絕對還能堅持個四五次,甚至是七八次。

    隻要搶救及時,這個病人是不會那麽容易就沒的。

    但同樣的,不找到病因,這麽一直搶救下去,心衰足以要了她的命,而且這個病人還有嚴重的腎衰竭,也就隻能堅持這麽多次的搶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