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 保命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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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杜衡微微沉吟後問盧廣英,“這種遺棄的現象多嗎?”
    盧廣英也是長長的歎了口氣,慢慢說道,“這要看在哪個醫院了。如果是我們醫院,一年就能遇上個兩三次,這都已經算是多的了,畢竟我們醫院的實力在這放著,在社會上的名氣不是很大。
    但要是在省婦幼,還有金大二院的兒童醫院,像這樣被遺棄的孩子,基本上是一個星期兩三例,甚至更高,他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像是今天這種情況,家長把孩子直接遺棄在大廳的,還算不太過分的,畢竟家長已經被逼的沒辦法了。
    像是省婦幼那邊,有些新生兒還在重症監護室呢,可是家長卻直接就跑沒影了的,也是時有發生。”
    杜衡也是抿著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不願意看到。但是每個人,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真的不能細究。
    有些人是好好的生活,而有些人,隻是在努力的活著。
    “那這個孩子的住院手續,就麻煩盧副院長你多操心一下了,我先去病房那邊看看孩子的情況。”一個話題說道這份上,杜衡覺得就沒有必要再深究下去了,說的越多,隻會讓自己心裏越難受罷了,對於解決實際問題,一點幫助都沒有。
    盧廣英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隻是輕輕點頭之後,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杜衡也是前後腳離開,然後徑直去了病房裏麵。
    馬醫生今天沒有上門診,所以接收這個孩子的任務,直接就落到了他的手裏。
    杜衡進到病房,看著馬醫生在患兒身邊匆匆忙忙的,便輕聲問道,“老馬,孩子情況怎麽樣?”
    馬醫生臉色很嚴肅,沉聲說道,“患兒高熱寒戰,體溫40c,剛進到病房的時候,還流了一次鼻血,剛剛控製住。
    按照孩子剛才的表現,留言說的可能是真的。但是具體的情況的,還需要做檢查才能確認。”
    白血病,血癌,雖然現在可以提高人的存活時間,但是其治療費用,還有患者本身所受的痛苦,絕對會讓病人和家屬崩潰的。
    就算一般富裕的家庭,也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馬醫生心裏忐忑的很,這是他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危重病人。
    但是杜衡卻根本不在意是不是白血病,就算是,那和他的治療方式沒關係。
    所以剛才馬醫生那一長串話中,對他真正有用的,也就隻有最開始的那兩句話,高熱寒戰,體溫40c,其他的,對他來說都是廢話。
    快步走到患兒身邊,杜衡先是自己的開始做查體工作,隻是孩子有點呆呆的,不是很配合,這給他的檢查,帶來很多的不方便。
    好在身邊還有一個馬醫生在,他還是能幫著搭把手的。而有了馬醫生的幫忙,杜衡的檢查就順利了很多。
    五心煩熱,心動震衣,汗出如雨,兩目失神,光是這些非常的明顯的體征特點,就讓杜衡的心狠狠的往起來提了一下。
    再看孩子的舌苔,那顏色就和豬腰子的顏色差不多,黑紫黑紫的,而且沒有舌苔,整個舌麵非常的幹,不見濕氣和亮度。
    杜衡微微穩定一下心神,卻不由的更加認真和仔細,這樣的體征特點,這就是已經到了鬼門關了。
    伸手摸脈,六脈浮弦搏指,一息七次以上。
    心跳快,脈搏快,而且是已經快到了沒邊了,這樣的速度,對心髒的絕對是一種超負荷的運轉。
    杜衡微微的直起身子,看著病床的小女孩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種情況都不需要太過複雜辯證,因為這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氣陰兩竭的死症。
    什麽叫死症?
    想到這個問題,杜衡不由的喉頭聳動。
    到現在為止,他見過的這種程度的死症,一共隻有三個。
    一個沒救回來,兩個救回來了。
    聽起來這個概率很不錯了,但是救回來的那兩個,是心肺功能不足造成的死症,和這個小女孩氣陰兩竭的死症,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不過杜衡還是有點想法的,他並沒有放棄。
    因為根據西醫定義的白血病特點,還有患兒現在情況,尤其是高熱、大出血的症狀,是與中醫血症的特點很吻合的。
    杜衡腦中急轉,迅速的在腦海中匹配資料,沒一會的功夫,杜衡就已經在腦海中,構建起了一個大致的治療框架。
    但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能救嗎?
    他曾經給省腫瘤的人說過,胃氣在則活,胃氣無則死。
    而這也是中醫治療危急重症,首先要有的一個先決條件。
    杜衡的腦海中已經想了很多很多,但是在別人看來,杜衡也就是站起身,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而已,然後就見杜衡有一次的彎下腰,開始了檢查。
    而隨著杜衡第二次彎下腰檢查,他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的激動和放鬆。
    杜衡為什麽高興?
    因為這個孩子的趺陽、太溪、太衝三脈,還沒有變的散亂,而且從發現孩子開始,到進來病房這些時間,已經可以確認這個孩子沒有吐也沒有腹瀉,再次確認孩子的胃氣還末至敗亡,一線生機就這麽出現在了杜衡的眼前。
    既然有著一線生機在,那第一步應該怎麽做?
    杜衡緩緩直起腰的同時,又一次的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馬醫生聽著機器不斷傳來的報警聲,看著已經要爆表的心跳,他此時已經有點開始慌張了。
    而看到杜衡沉思後默不作聲,他實在忍不住的叫了一聲,“院長,怎麽辦?”
    杜衡輕輕呼氣,轉眼看向馬醫生,“讓人看著這裏,你和我去辦公室,我給你寫個方子。”
    說完之後,杜衡第一時間轉身就走,馬醫生見此情況,立馬和身邊的醫生護士交代一下,隨後便小跑跟上。
    到了辦公室裏,杜衡提筆微頓,然後開始筆走龍蛇,生芪、當歸、紅參、麥冬、五味子、三仙炭、炙草。。。等等一十六中藥材,迅速的在杜衡的手下的紙麵上出現。
    寫完之後,杜衡立馬遞給了馬醫生,“馬上照著這個方子煎藥,記著要濃煎,每次三勺,二十分鍾喂服一次。”
    馬醫生也不個耽擱,伸手就接了過來,隻是領走的時候,習慣性的看了一眼藥方,隻是一眼,馬醫生就認出了杜衡開的這個方子,就是當歸補血湯和生脈散的合方,隻是其中調整重用參芪,又加了山萸肉。
    馬醫生腳步微微一頓,這麽常見的方子,能治療現在的危重症?
    “院長,這是要益氣固脫?”
    “對,就是益氣固脫。”
    馬醫生心中的疑惑更加的多。
    關於杜衡治療癌症的病例和藥方,這段時間他是有過詳細的學習。
    白血病俗稱血癌,那麽治療過程,也應該也以前治療其他癌症差不多吧,就算有不一樣的地方,那也應該是思路相仿才對,但是這個方子,可半點看不出來是治療癌症的方子。
    杜衡或許是看出了馬醫生的疑慮,直接就說到,“患兒此時正氣已經潰散,是一個氣隨血脫的症狀,現在就是命懸一線奄奄待斃。
    而且雖然沒有看到患兒的前期治療報告,但是就患兒現在的情況可以明顯預知,這個孩子已經是經過了化療,以至於氣血耗傷殆盡。
    現在對這孩子而言,就是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所以一定是益氣固脫為先,先讓她保住這口氣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你所想的攻癌解毒、苦寒敗胃的藥,一克藥,一口湯都不要進這個孩子的嘴。”
    說著,杜衡雙手扶與桌麵,看著馬醫生認真的說道,“經過我治療幾例危重患者總結,這種危急時刻,你要是能為患者扶得一分正氣,患者就能便退卻一分邪氣;你要是能為患者保得一分胃氣,患者便能多一分的生機。
    現在這個極端情況,治病是其次,保命才是關鍵。”
    這麽一解釋,馬醫生立馬就明白了為什麽要用這個合方,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麽要重用參芪,還要加山萸肉。
    因為參芪兩種藥,都有補氣升陽的功效,山萸肉則是有收斂固澀的作用。
    馬醫生趕緊的點點頭,“好的院長,我馬上去煎藥。”
    杜衡看著馬醫生出去,自己則是往椅子上靠了過去。
    第一劑保命的方子是開出去了,隻是藥還沒有喝下去,他暫時也沒辦法知道到底有沒有效果,但是以現在自己對藥材的理解,還有內科的理解,他相信這個方子一定沒有問題。
    既然保命沒有問題了,那後麵的治療,雖然有大體的框架在,但是具體要用什麽藥材和思路,這個就必須得好好想一下了。
    這一想,杜衡就忘了時間,直到盧廣英的聲音再耳邊響起。
    “院長,院長?”
    杜衡緩緩回過神,看著麵前的盧廣英,一時間有點失神,“怎麽了?”
    盧廣英看著還有點沒回過神的杜衡說道,“院長,我已經聯係好了民政局兒童福利科的同誌,他們一會就到,同時市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也會一起來。
    還有,省一血液科那邊我也已經聯係好了,等這邊和兒童福利科的同誌辦好手續,孩子會立馬轉入省一血液科。”
    杜衡愣了一下,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盧廣英,他沒想到盧廣英辦事會這麽的快速。
    這個工作效率,和兩個月之前相比,那可是真的是天壤之別。
    而且不光是效率高,最重要的是這人現在辦事,考慮的是麵麵俱到,把該想的不該想的,全部幫杜衡想到了,這讓杜衡就算當個閑散院長,那都一點問題沒有。
    隻是杜衡卻輕輕搖頭說道,“省一血液科那邊你推了吧,患兒我們已經開始治療了,暫時沒必要往他們那邊送。”
    盧廣英猛的楞了一下,驚訝的說道,“院長,之前你好像說過,這個孩子是個急性粒性白血病吧?”
    “沒錯。”杜衡點點頭,“孩子懷裏的信息就是這麽說的。”
    盧廣英有點急了,“院長,那可是急性白血病啊,咱們醫院是沒有這個能力,來治療這種病的。
    我們還是把患兒轉到省一去吧,省一的血液科對這個病是很有經驗的。”
    聽著盧廣英有點焦急的話,杜衡大致能聽出她不方便說的,一些潛藏的意思。
    那就是轉院到省一,既可以減少麻煩,也可以為醫院剩下一筆費用。
    因為這樣的患兒,正是因為沒有監護人,他她的一些手續,反而是最難辦的,尤其是到最後,萬一出現最難以接受的事情,手續問題更是麻煩;而且還有一點要注意,萬一到了那個時候,那些原本消失的家長又突然出現,那更是能讓人頭發掉光。
    還有就是,這種情況下,不管在這個患兒身上花費多少,所有費用,都是由醫院和科室來承擔的。
    就市婦幼現在的情況,還有白血病這種病的花銷,終歸會讓人肉疼一會兒。
    “暫時先不用了,我給孩子已經開了藥。”說著話的杜衡,瞧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外掛,但是看著新增的十來個數字,他也變的不確定了。
    他不知道這些新增數字裏,是有這個患兒的統計,還是隻是那些用了燙傷膏和骨傷膏的患者。
    杜衡突然有點麻,好好一個外掛功能,愣是被自己搞沒用了。
    “你開藥。。。這中醫能。。。”話說半截兒,原本還很激動地盧廣英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中醫能不能治白血病她不知道,但是杜衡能不能治,她現在真的不好說,也不敢說。
    經過小半年的相處,杜衡給她的感覺太奇怪了。
    因為不管是出現什麽樣的問題,杜衡永遠都能用醫生這個本職工作,把他麵臨的問題給解決了。
    醫院以前沒病人?不要緊。
    他自己坐門診,自己開通醫學科普號,自己搞定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公眾人物,自己搞出一些醫院急缺的項目,愣是把一個門可羅雀的醫院,變成了現在這副人來人往的模樣。
    所以,有些話,她也不敢說太滿,尤其這個對象還是杜衡的時候,她更是要思量一下了。
    杜衡嘴角微微動了動,盧廣英的這半截話,讓他很不好接。
    良久這麽尷尬了好半晌之後,杜衡突然提議到,“我們去看看患兒的情況吧,服藥也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了。”
    盧廣英也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剛才她可是在一個中醫院長的麵前,差點就把質疑中醫的話說出來,這讓她也略微的有了一點點的尷尬。
    好在杜衡給了大家一個台階,讓大家都不是那麽太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