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孫嘉祥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氣呼呼的瞪著杜衡說道，“援外，這個任務可不是誰都能接的。
    去國外做援助，你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了，你是代表著國家出去的，你的行為決定了團隊的榮譽。
    甚至往大了說，你是代表了國家的臉麵。
    在咱們這麽大的國家裏，這麽多的同行裏，能選中你，那是思想、品德、醫術都得到了大家的認可，才同意讓你去的。”
    杜衡偷偷的皺了一下鼻梁，心裏卻是沒來由的歎了口氣。
    他就搞不懂了，這老頭今天是咋的了，每次都是說不了兩句，他就會變的暴躁起來。
    孫嘉祥再次瞪了一眼杜衡，“別磨磨唧唧的了，聽我的，就按照你們醫院的安排，先去做援外的工作。
    三四個月的時間，而且是代表國家外出，足夠刷一波大資曆了。
    要是能在外麵幹出點成績，初審的事情就是十拿九穩了，這樣小汪和我們，也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二審三審上。”
    老頭說完之後，瞪著杜衡問道，“還有事情嗎？”
    杜衡搖搖頭，“沒有了，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事。”
    “沒有就趕緊滾蛋吧，我得去眯一會了，都快困死我了。”
    孫嘉祥一邊說，一邊起身就往內間休息室走去，根本就不管杜衡走沒走。
    杜衡看著孫嘉祥的轉身的背影，猶豫片刻後，麵色一肅站起了身，快走兩步到了孫嘉祥的身邊，伸手扶著孫嘉祥往裏走，並輕聲的說道，“孫老，進去躺好後，我幫您瞧瞧，看情況給你好好調理一下。”
    杜衡忽然感覺自己的態度有點太過沉重，趕忙又笑嘻嘻的說道，“孫老，你可能見過我的湯藥、針灸的技術，但是你肯定沒見過我的推拿。
    說句不要臉的話，就我的推拿按摩水平，我要是出去開個小店，絕對爆火。”
    不過孫嘉祥並沒有被杜衡的話給逗笑，但也沒有甩開杜衡攙扶自己的手，隻是輕輕的說道，“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知道，就是之前一直在北方生活，去了一趟羊城後，有點水土不服，緩幾天就好了。
    而且歲數到這放著了，精力跟不上很正常。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你就別操心了。”
    杜衡還想掙紮一下，但是孫嘉祥的態度很堅決，根本就不給杜衡機會，到了休息室後，直接讓他的助理送杜衡出來。
    沒得辦法，杜衡隻能先行離開。
    援外，這是一個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回到家裏看到保姆懷裏的孩子，杜衡心裏更是難受。
    這一走三四個月，遠隔千裏之外，自己想女兒了怎麽辦？
    從保姆懷裏接過孩子，杜衡抱著軟乎乎的女兒，真是一刻都不願意撒開。
    武勝男回來的時候，杜衡還是全身心的在孩子身上，那個膩歪的勁兒，讓武勝男都打了個哆嗦。
    “你今天感覺怎麽怪怪的？”
    武勝男洗了手後，一屁股坐到了杜衡和女兒的身邊，瞄了一眼杜衡後，伸手對著女兒拍了拍，“寶貝，來讓媽媽抱抱。”
    三個月的小孩子，人都還認不全，怎麽可能會給手求抱抱，甚至連武勝男這個媽媽的到來，小家夥都沒有給予一丁點的回應。
    杜衡看著武勝男伸手，便把懷裏的孩子放了過去，但是眼神卻像是蜜一樣，黏在女兒的身上下不來。
    “哎，最遲下下個星期，我要去國外做醫療援助。”杜衡輕輕的說道。
    “啊？”剛抱住女兒的武勝男愣住了，“為什。
    也對啊，你現在是可以去的了。”
    隨即武勝男笑了起來，“那你就去唄，這可是大好事。
    一來一回，你的身份可就不一樣了，你那專家的名頭，就能夠坐實了。”
    武勝男心裏是極不情願的，但是她可比杜衡要清楚，援外意味著什麽。
    杜衡輕輕的扯動了一下嘴角，“我這要是走了，女兒怎麽辦？”
    武勝男低著頭和孩子碰頭玩，聽到杜衡的話，噘著嘴不高興的說道，“看你這話說的，你這爸爸不在，我這媽媽不是還在嘛。
    難不成你不放心我，怕我把你女兒帶壞了？”
    武勝男抱著孩子晃了晃，用自己的腦門頂著孩子的額頭說道，“寶貝，你爸爸太壞了，他居然不相信媽媽。
    哼，咱們不理他了。”
    杜衡見不得武勝男這個樣子，直接翻白眼往後一挪屁股，靠在了沙發上。
    “我這一去，估計得三四個月，而你這學上的，比上班的時候還忙，而且還會時不時的出差。
    你出差的時候，總不能就留阿姨和孩子，單獨呆一兩個星期吧？”
    杜衡歎著氣說道，“不是不相信阿姨，但是阿姨一個人，可。
    。
    ”
    武勝男也不搞洋相了，跟著歎了口氣，“說來說去，你這還是不相信阿姨啊。
    。
    那你說怎麽辦？”
    杜衡糾結了，沉默著久久不說話。
    武勝男看著麵前女兒肉乎乎的臉蛋，再次歎了口氣，“我們家這邊你就別想了，他們一個比一個有事業心，而且我侄子那個小不點也不省心。”
    武勝男轉頭看著?眨巴了兩下眼睛，“要不讓嫂子來首都，幫著看看？”
    杜衡看著武勝男的眼睛，很想對她說，讓她把自己的學習任務調整一下，別總是跟著她那個導師出差了。
    但是杜衡也清楚，能跟著那樣的導師出差，去外地辦桉，那真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所以話到嘴邊，他還是說不出口。
    最終所有的話話化作了一聲歎息，“行，我待會和嫂子商量一下。”
    武勝男低下了頭，看了看懷裏吧唧嘴的女兒，“算了，還是我給嫂子打電話吧。”
    杜衡的眼神忽閃了幾下。
    這是從回來首都後，武勝男第一次說和嫂子聯係。
    哎，沒錢的時候，愁錢，覺得要是有錢了，就能幸福。
    沒媳婦的時候，愁媳婦，是自己愁，哥哥嫂子也愁，覺得有了媳婦，一家人就能幸福。
    但是現在錢有了，還非常的多，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那種多；媳婦也有了，而且還是頂了天的好媳婦。
    但是幸福了嗎？
    好像是幸福了，但是新的問題也來了。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不是說留著孩子和保姆單獨呆著不行，最起碼現在白天的時候，就是保姆在單獨帶孩子。
    但是這一呆就是兩三個星期，而且身邊還沒有自己家人，這。
    。這怎麽想心裏怎麽不放心。
    哎，愁啊。
    兩妯裏的事情，杜衡實在是不太好插話，也不管武勝男和嫂子聯係了沒，反正第二天一早，杜衡便逃也似的提前離開了家。
    到了醫院，杜衡便去找吳主任，和他商量一下自己援外事情，也請教一些經驗。
    但是到了吳主任的辦公室，卻發現根本就沒有他的身影。
    “吳主任早上沒來嗎？”杜衡找到了前麵的護士。
    要說一個科室誰沒來上班，或者是幹什麽去了，去問前台的護士，他們一定非常清楚。
    果然，聽到杜衡問話後，前台的護士直接告訴杜衡，“產科那邊還沒上班又打電話了，找主任過去會診了。”
    杜衡哦了一聲，想著回去先忙自己的事情，等回來再問。
    但忽然眉梢一動，轉身帶著疑惑的問道，“你剛說又什麽意思？”
    “杜主任你不知道啊，產科那邊已經連著好幾天，叫主任他們過去會診了。而且每次都是大會診，去了好多主任呢。”
    護士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點八卦。
    杜衡也變的好奇了起來，“是同一個病人嗎？”
    “聽說是同一個病人，但是具體的我不知道。”
    杜衡瞅了眼護士，覺得她說的有點假，因為瞅她的表情，總感覺她知道的什麽。
    但杜衡雖然好奇，但並不是一個八卦的人，見對方不說，他也就不問了，轉身直接回了辦公室。
    而這個舉動，卻把說話的護士氣的撅起了嘴。
    這人太無趣了，他要是多問一句，自己肯定會說的。
    而此時的產科主任辦公室裏，吳主任很無奈的坐在一邊。
    和他一樣表情的，還有好幾位主任。
    婦產科的陶主任也很無奈，兩眼掃了麵前的同事好幾遍，但得到的隻有失望。
    最終，血液科的主任率先站了起來，“陶主任，我覺得你還是和孕婦好好溝通一下吧，這麽拖下去，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我就先走了，我那邊也有病人等著呢。”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隨，很快的，陶主任的辦公室裏，就剩下了產科自己的兩個副主任，還有走在最後的吳主任。
    看著吳主任馬上也要離開，陶主任還是沒忍住，出聲叫住了吳主任，“吳主任，中醫也沒有什麽辦法嗎？”
    吳主任艱難的搖了搖頭，“我想不出什麽辦法。”
    “那。
    。那。
    。”陶主任猶豫了一下，“那你覺得，杜衡副主任行不行？
    之前和杜衡副主任合作過一次，他在產科方麵的水平，我覺得很不錯。”
    吳主任離開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道，“這個我也不敢給你保證，但是我們杜副主任，之前是他們當地婦幼醫院的院長。”
    “這我知道。”陶主任輕聲的說道，“我想請杜衡副主任來看看，就是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咱們醫院，還是在針灸研究所？
    這幾天老是能聽見他在研究所那邊的新聞，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
    吳主任很為難。
    他們這麽多人都沒有辦法的事情，找杜衡過來，他就一定能成嗎？
    但是想到陶主任說的病人，吳主任抿了一下嘴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幫你打電話問一下吧。”
    “好，謝謝吳主任了。”
    吳主任總覺得這事情怪怪的。
    同一個科室，自己是正牌的主任，杜衡是副主任，但是現在杜衡成了特需專家，而自己還是個普通專家。
    現在科室會診，自己這個正牌主任搞不定，還得求救於他這個副主任。
    這叫什麽事嘛！
    吳主任忽然輕輕的笑了一下，杜衡這小子也就是名號，遇到了自己這麽一個大度無私的主任，要是遇上個小心眼的，肯定早就把他給打發的遠遠的了。
    重新進入到了陶主任的辦公室，吳主任撥通了杜衡的電話，聽到他今天來醫院了，趕忙讓他來一趟產科。
    很快的，杜衡就出現在了陶主任的辦公室。
    雖然大家就是在同一棟樓上，但是一個中醫內科，一個產科，除了會診，或者是坐電梯，基本很少有交集的時候。
    即便之前杜衡和陶主任在自己媳婦生孩子的時候，有過那麽一次短暫的合作，但是這時間一長，再見麵的時候，彼此之間還是有一些生疏。
    不過大家都是為了病人，生疏不生疏的不重要，寒暄過後，陶主任直接進入到了主題。
    “杜主任，今天請你過來，是有個事情想要麻煩一下你，想請你幫我們找一個解決的辦法。”
    “陶主任客氣了，你說。”
    陶主任臉上的笑容一收，認真的看著杜衡說道，“我們科上個星期收了一個3周的孕婦。
    她有強烈的妊娠高血壓，持續維持在170/140左右，而且血小板很低，6都不到。”
    杜衡沒說話，隻是靜靜的聽陶主任說。
    他知道，如果隻是這樣的情況，他相信這肯定是難不住陶主任他們的，更不要說還有醫院其他科室的主任了。
    陶主任輕輕的歎口氣，接著說道，“後來在做檢查的時候發現，孕婦同時還患有心肌瘤。”
    心肌瘤？
    懷孕？
    杜衡的眼皮子忍不住的開始狂跳。
    “良性的？”
    陶主任點點頭，“心房粘液瘤，是良性的，但是這個患者的情況不太好，手術摘除的死亡風險很高。
    但，也有一線機會。”
    杜衡立馬皺起了眉頭，“那找我來是要幹什麽？不會是想用中醫的辦法解決心肌瘤吧？”
    陶主任搖了搖頭，“現在有這樣一個情況，那就是立馬終止妊娠，對患者手術，這樣患者是有可能活下來的。
    但是孕婦自己現在不願意，她不想終止妊娠。
    她覺得手術的風險太高了，她想堅持把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