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秦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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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3章    秦福之

    吳雲冰身著軍裝來見卓立男有兩層意思,如果卓立男與逃犯孔立強有染,製服可以起到威懾作用;如果卓立男是紀檢人員來複查軍火被劫案,威嚴的裝束可以給上峰就下好印象。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僅是從門縫中看了一眼,已然對卓立男一見傾心,且敬若女神。

    卓立男下樓來見他,隨便編了名字與故事,吳雲冰都深信不疑。

    吳雲冰是軍統少校軍官,個人能力與官僚作風,在他身上兼而有之。然而,人的感情太過微妙,往往會在潛意識裏引導大腦思維往好處著想。吳雲冰對卓立男的判斷力因而出現了偏頗,隻當她是一個外出尋夫的若女人,為之大獻殷勤。他表示願意幫助卓立男尋找丈夫,卓立男沒有拒絕,當然,她也不能隨意拒絕。

    卓立男在吳雲冰的陪伴下,尋訪了望亭鎮周邊,自然打聽不到一絲關於她“丈夫”的信息。禁不住黯然神傷的卓立男,眉宇間不露笑意,常常是不顧吳雲冰是否在身邊,總是垂首無語凝噎,眼光無神地看著一個目標發呆,回憶著她的回憶,思念著她的思念。

    那憂傷的神態,非凡的品相,從卓立男眉宇間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魅力,攝人魂魄,令吳雲冰越看越是喜歡,越相處越愛慕。卓立男在望亭鎮逗留的一周的時間,吳雲冰拋開了公事,整日不離左右,對她垂涎三尺。

    當卓立男說要回上海的時候,吳雲冰終於忍不住了。

    卓立男見他欲用強,說:“吳長官,你這幾天幫我尋夫,民婦感恩在心,永不敢忘。我不是風月中人,假若你非要這樣,反正我也沒盼頭了,今天不如就死在你的麵前。”

    這幾天的相處,吳雲冰已隱約察覺到卓立男性格剛烈的一麵,聞言倒也不敢胡來,連忙說:“那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假如是非份事,那還不如不說,免得日後不好相見。”

    “你今天回去,我會送你去火車站。我還想著,日後來上海看你,你是否願意見我。”

    “那是當然!”

    吳雲冰一聽大喜,連忙說:“那好、那好!嗯,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是否該問。”

    卓立男淡淡地說:“假如是不該問的事,不如不問。”

    吳雲冰一時啞然,怔了怔才又說:“我還是得問一句,如果你先生再也找不見了,你會怎樣?”

    這個問題誰也不需問,卓立男早就有了回答,此生非孔立強不嫁!可是,孔立強如今就像是謎一樣的存在,在望亭鎮偶爾一現身後,便又影蹤全無,她不下千百次暗自問過自己,假如再也找不到孔立強,以後將怎麽辦?

    卓立男想到這兒,剛想直抒己見,話到嘴邊卻言不由衷地說:“再等三年。我再找他三年,假如還是找不到人,那我就死心了。”這裏是吳雲冰的地盤,說話不能說絕,得留有進退餘地。卓立男不是傻瓜,她豈能看不出吳雲冰的心思,所以才這麽說。

    吳雲冰信以為真,興奮地說:“好!我等你三年。”

    在這同一時刻,孔立強在相中監獄開始說話了。

    孔立強被抓,從保安隊到相中監獄,始終沒有接受過審訊。連一次問話都沒有,因為他是啞巴。

    相中監獄地處市郊結合處,日本人投降前,關押的均為抗日分子。日本人投降後,相中監獄被國民政府接管。隨著抗日勝利的消息傳進監獄,被關押在此的犯人,要求釋放的呼聲與意願,一天比一天強烈、高漲。同時,社會人士和團體也在報紙上呼籲、上街頭集會,要求當局盡快釋放被日本人關押在相中監獄的人。

    然而,蘇州當局政府遲遲沒有作出回應,因為,相中監獄關押的人當中,有一大半是**,怎肯輕易釋放這批人!

    相中監獄收押的群體中,有一個犯人履曆表上署名叫陽東的人,真實身份是**蘇州組織部副書記。他識破了當局的居心,在獄中組織大家進行絕食抗議。監獄長迫於壓力,不得不要求被關押者中派代表來對話、談判。

    陽東便是代表。

    而這場談判並沒有分出勝負,雙方各退一步。獄方以國家百廢待興,重慶政府計劃回遷南京為托詞,釋放獄中政治犯必須等國府下達命令才能執行,因而答應陽東,優待在押人,有病治病,牢門不再上鎖,要求陽東他們,除了不能離開監獄大門和擅自進入獄警辦公、生活區域外,可以自由集會、看書、讀報、演講。提出的條件是取消絕食,取消對抗,等待國府下達釋放令。

    陽東與監獄長談判之後,他們在獄中等待了半個多月,孔立強被關了進來,與他同乘一輛囚車而來的還有一人,姓秦名福之,罪名同樣是私通太湖水匪。

    秦福之被推上囚車之時,便開始鬧上了。他的倔強、掙紮,遭到了押送人的恐嚇以及槍托擊打,最後被人一腳踹上了囚車,跌倒在孔立強的腳跟前。到了此時,似乎還不臣服,在大聲罵罵咧咧中呼叫著冤枉。

    孔立強見他額頭上在滴血,鼻子裏在流血,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苦於不能開口說話,也就無法出言安慰,便出手把他拉了起來,讓其坐在了自己的對麵椅子上。

    秦福之的屁股剛落座,又大聲叫罵開了:“你們這群孫子王八蛋,隻會仗勢欺人,冤枉好人。你們有種把我槍斃了,別他媽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老子不會怕你們,大不了十八年後再投胎做人……”

    囚車開動,秦福之一路叫罵不休,直到車子開出街道,開上了馬路,這才住了口。他喘了幾口氣,摸了一把臉上的血跡,見孔立強始終不言不語,打量了他幾眼說:“兄弟,你犯了什麽事?”

    孔立強默然無語。

    秦福之又說道:“他娘的,這幫畜生,都是沒有人性的東西。我在太湖裏撒網抓魚,這幫孫子就把我給抓了來,冤枉我說是水匪。你說,你說說看,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你幫我評評理,這算什麽世道?就憑他們手裏有槍,就可以欺負咱平頭百姓了嗎?他娘的狗皮子,一幫豬狗不如雜種,都不得好死……”

    他罵得血脈噴張,吐沫橫飛,孔立強聽得咽了幾口口水,心裏認同,卻不吱聲。

    押解人聽了火大,坐在監護座上敲敲欄杆嚷道:“你他媽的再罵,等會我弄死你。”

    秦福之不甘示弱,開始與他們對罵。押解人不耐煩了,幹脆停了車,把秦福之一頓暴揍,而秦福之卻嘴硬,寧死不屈,直罵得嗓子啞了才住了口。

    孔立強木然地看著,心裏不覺得有些敬佩,暗想他也是一條漢子,隻是反抗用錯了方式。同時,他的心裏默默猜想,這人到底是受了冤屈的平民百姓?還是隱藏在太湖中堅持戰鬥的遊擊隊隊員呢?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