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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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這位就是申報的喬記者,他是因為咱們團在桃花山打的那場勝仗,特地來采訪的。”
焦部長向閻國明介紹著,旁邊隨他一起前來的青年記者。
脖子上掛著小巧的萊卡相機,喬記者伸出手同閻國明握了握:“閻團長,貴團英勇抗日, 成功擊敗了日軍一個步兵大隊,我們報社上下所有人聽了都頗為振奮。”
“我們社長覺得這樣振奮人心的事跡,不應該隻草草的報道。”
“所以特派我來進行深入調查,挖掘感人肺腑的事跡,依托我們申報的影響力,向全國人民宣傳這個偉大的勝利。”
不知道喬記者有沒有發現, 閻國明團長臉上的笑有些僵硬。仿佛做了虧心事,怕被人揭穿勉強的笑容應付。
“閻團長, 我可以調查采訪了嗎?”喬記者麵帶笑意的問詢道。
焦部長給閻國明遞了個眼色,記者都到了,還是報道他們勝利的事跡,難不成還能往外推?
閻國明無奈的答應了下來,等記者人一走,他不複之前的淡定。
他拍了下手在屋裏來回踱步,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對焦部長抱怨:
“老焦啊老焦,那件事的情況你不知道嗎?這要是讓人把真相挖掘出來,咱們可在全國人民麵前臭了,臭的可不止咱們紅四團的名聲。”
民國時期最著名,最有影響力的報刊,《申報》絕對排第一。
從發行開始,就是當年報刊界的龍頭老大,因為創建於別稱申城的魔都,從而取名《申報》。
《申報》以言論的自由從而名盛一時。
矛盾、魯迅、沈從文等都曾在上麵發表過文章。
這要是挖出點猛料來,人家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更不會顧及他們的麵子權勢。
焦部長笑了笑,信心十足的安慰道:“老閻, 你知道我從來不是胡來的人。我已經提前告訴齊營長了,讓他留下嘴嚴實的,其餘的都帶出去拉練。”
來記者了就好比應付上級檢查一樣,讓他們看到,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這一套並不高明,自古以來官場上就有。
聽聞有周密的安排,閻國明站住腳步,臉上的焦急散去,浮現出了輕鬆的笑容:“老焦啊老焦,真有你的。”
申報的喬記者采訪的很認真,不過他更熱衷於拍照。
“來來來,大家看向我,把槍側著抱在胸前,對對對就是這個姿勢,不要動,三二一。”
“哢嚓。”
萊卡相機閃了一下燈,影像徹底留在了底片上。
隔天早上。
劉副官帶著人到了約定的地點,他們檢查了對方帶來的關外特產皮貨和人參。
別看東西不多隻有十來個箱子, 卻都是上流權貴們才會消費的奢侈品。
對方給了個成本價, 他們一倒手起碼是三倍的利潤, 夠買一整個營的裝備了。
“劉桑,我們要的東西呢?”
做商人打扮的,一開口就暴露他日本人的身份。
劉副官從包裏掏出一個文件袋子,鄭重其事的遞給對方:“這是你們要的照片和信息。”
日本人打開文件袋,把照片拿出來一張一張的認真檢查,時不時的點點頭說吆西,顯然十分滿意。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他們並不逗留,帶著錢款駕著馬車立即離開。
“弟兄們,把東西放下,拿著賞錢去瀟灑瀟灑,明早九點在城東集合。”
把貨送到兆陽城郭團長老爹開的商行,劉副官熟練的給士兵們發了賞錢,男人們都露出了會意的神色。
帶隊的軍官打趣道:“劉副官,不跟弟兄們一塊瀟灑,是不是你找下相好的了?”
“嘿,你快當神棍去吧,猜的他娘真準。”劉副官笑罵了一句,挑了挑眉得瑟的:“剛上手了一對雙胞胎,嫩得一掐就出水。”
眾人一陣哄笑,卻也都流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獨占一對雙胞胎,要麽說當官好呢,撈到錢什麽沒有?
他們這幫苦哈哈,就隻能去窯子裏逛逛,尋那公共馬騎一騎。
穿過繁華的街道,劉副官沒有直接去他買下的別院找雙胞胎尋歡作樂,尋了一家藥鋪子,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我找你們掌櫃的,十年份的虎骨酒,少一年都不行。”
櫃台的夥計聽聞立刻把他請到了裏麵,心想這位客人看起來挺壯,不像是那種虛的要靠藥補的。
“郭文誌跟日本人做了一筆交易,是一份文件和照片,我從裏麵拿了一張。”
劉副官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穿著褐色長衫的藥店掌櫃,拿起照片盯著疑惑的看了許久,抬起頭正要問,看到劉副官的眼神他笑笑:
“情報費少不了你的,你先跟我說說,這照片怎麽來的?”
“是郭文誌找了個小報記者,讓假扮成申報的記者去那邊拍的。申報的名頭很管用,他們還傻乎乎的配合。”
劉副官不由得冷笑道,他向來看不起那些土包子,沒見識不知所謂。
不像眼前這個買情報的神秘組織,出手是真大方。
“還是一水的美鈔,真他娘厚道。”
劉副官舔了一下手指頭,數著對方給的情報費,越數越開心恨不得把對方吹上天。
片刻後,他又拎著額外贈送的虎骨酒,哼著小曲往別院走去。
出賣自己追隨多年的長官,劉副官絲毫沒有負罪感。
雖然郭文誌的老爹對自己有恩,可是恩情能值幾分?
便是有幾分,也已經消磨光了。
不背叛,隻因背叛的籌碼不夠大。
“沒辦法,對方給的太多了。”劉副官心中樂道。
……
一年四季,春夏秋都有許多花開。
冬季,寒風凜冽下百花凋敝,唯有梅花在綻放。
花園的涼亭裏,一盞火爐燙著小酒,淩織羽裹著一身純黑色的貂皮,襯托的她那潔白如玉的小臉越發精致。
經過滋潤的女人眉眼間長開了,更多了幾份嫵媚的風情。
陳浩陪在一旁自酌自飲,並不居功。
淩織羽手心裏多了一朵凋零的梅花,在梅花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山本君,此地雖好卻不是故鄉,我想看故鄉的櫻花了。”
戳破了真田茗在淩織羽心中的英雄形象,報複的快感之後,她整個人都不複之前的活潑,真就像憂傷的櫻花。
“好,我答應你今年去看櫻花。”
可能是因為付出的感情多,陳浩對她更加包容一些。
趙武小碎步從外麵走進來,對陳浩耳語了幾句,他的臉色頓時微變。
“你去忙吧,不必陪我,我再坐一會兒就回去。”淩織羽注意到他的神色,很是體貼。
她已經接受了現實,不再會有尋死覓活的情況出現。
這個男人得到她的手段雖稍顯齷齪,但不論擁有的權勢,還是對她的愛,都遠勝於真田茗。
淩織羽從來都不傻,懂得如何適應環境。
隻是以前被感情羈絆蒙住了眼睛而已。
陳浩在淩織羽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完全是好男人好丈夫的形象。
等他走出花園,臉上已經恢複了冷漠嚴肅的神情:“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詳細的說來。“
跟在身後的趙武一臉嚴肅道:“是,我們的人一直盯著真田毅……”
雖然情報部門組建時日尚短,但是也招募了一批人手,進行短暫的訓練後,立即對幾個重點盯防對象展開了行動。
收買監視盯哨,諜戰劇裏有的都有。
趙武相當於戴局長,幹的都是一樣的活。
他們收到了兩處人馬的電報,基本上已經確定了一個極糟糕的情況。
“你是說,他拍了那些照片,就能證明軍火是咱們賣的,真田毅借此搞死我?”
陳浩停下腳步,對趙武冷笑了一聲:“我記得當初買那批軍火的時候,是單獨成立了一家殼子商行,然後找那個美利堅人簽的合同。
那批軍火就算是到了紅四團的人手裏,也是那一夥違法商人幹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跟兩個老油條商人混的時間久了,他做起事來下意識的模仿。
基本上是滴水不漏,把最壞的情況都考慮進去。
趙武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雖然事情是他辦的,但他真的下意識就忽略了。
總覺得他們把那麽一批軍火運到關內送給紅四團的人,自己親手做的,那還能沒有半點牽連嗎?
“掌櫃的,那就不用管他們了?”趙武問道。
陳浩不假思索的搖頭說道:“那可不行,既然已經查到這個地步了,那後麵還指不定會出多少幺蛾子。”
他揮手做了個斬首的比劃,殺氣騰騰的:“先下手為強,幹掉他。”
趙武跟在陳浩身後,倒絲毫不覺得意外。
他恩人向來就是這種作風,有時候都覺得不像是個商人,像土匪。跟的時間長了,慢慢的就習慣了。
書房,陳浩目光盯著地圖,嘴上喃喃自語道:“真田毅目前在北驛車站,他肯定是要搭乘列車回奉天的……”
真田茗就在北驛車站消失,真田毅一定會很小心吧!
趙武跟著出謀劃策:“要不,咱給紅四團的人發個電報,讓他們再打一回北驛車站,把真田毅在車站幹掉。”
“我都說了,他會搭乘列車第一時間返回奉天。”怎麽不動腦子,陳浩沒好氣的說道。
趙武又尷尬的撓頭,他其實一個人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隻不過在陳浩麵前總想表現一下自己成熟了,有時就會忽略細節,說話的時候就不過腦子。
真田毅要第一時間離開,等紅四團的人去了,連個人影都瞧不見了。
陳浩突然問道:“從北驛車站,最快出發的一趟軍列,是什麽時候的?”
他們幹的就是從關外搜集物資,通過列車送去關內的活計。
軍列和貨列,有至少三分之一的運輸量,全被他們成立的商行所包攬了。
趙武拿起桌上的電話打了出去,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最快出發的軍隊是晚上八點,在此之前會有兩輛客列,經過北驛車站通往關外。
陳浩眯了眯眼睛立刻斷言道:“真田毅不會乘坐客列的。”
“為什麽?乘坐早出發的客列,不是會更快嗎?”趙武及其不理解。
他說了自己判斷的依據:“真田毅已經鎖定了咱們,為了報仇,現在肯定是分秒必爭,一分鍾都不願意多等待。”
陳浩搖了搖頭,細節,趙武對細節的判斷還是不行。
他太缺乏經驗,又沒有張明月那樣的人聰明,頂多是個中人之姿。
陳浩對趙武耐心的解釋道:“很簡單,真田茗是怎麽消失的,真田毅不想明白這一點,他做事就必須得謹慎。
客列人多眼雜,軍列人員構成單一,真田毅是軍中之人,伱覺得他會更相信哪一個?”
趙武聽傻眼了,他撓了撓頭又張了張嘴:“應該是軍列吧。現在一切都有了,就求個安全。”
確定了真田毅乘坐的列車,以及出發的時間,列車的速度。
陳浩盯著掛在牆上的大比例鐵路路線圖,心中好一番計算,目光最終落在了一個地方上:皇姑屯。
其實合適的地點有三處。
不過皇姑屯這個地方太有名了,日本人在這把張大帥炸上了天。
本著紀念一下張大帥的想法,陳浩決定在此處把真田毅送上天。
一個日本中佐加上幾十個日本兵,祭奠赫赫有名的張大帥是差點意思。就當小小的表達一下,陳浩對他這位梟雄的敬意。
“掌櫃的,我派咱們的武裝隊執行這個任務吧!他們都訓練的不錯,完全可以勝任的。”趙武提議道。
他們用錢糧收買招募的武裝隊,訓練的不錯,還沒有正式執行一次任務。
主要平時也用不上,就是看家護院。
“不了,這兄弟兩個,我要親自送他們上路。”陳浩眯起眼睛狠狠的說道。
回來再見真田茗,便可以告訴他:我送你哥先一步去見閻王了。
對於真田茗來說長兄如父,親哥死了,對他本人的精神打擊不會小。
打擊真田茗已經不再是一個任務,成為了陳浩的一個習慣。
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個實驗。
實驗一個人可以承受多少精神打擊,才會瘋掉。
真田茗就是那個實驗對象,被囚禁起來,頭頂一片綠色大草原,每天晚上還要受精神折磨。
以陳浩這一兩天送飯的觀察來看,真田茗精神萎靡不振,兩眼無神,隻是看到他才會露出仇恨的眼神,離瘋不遠了。
可能真田茗的希望,寄托在了哥哥真田毅身上。
覺得他哥能找到他,救他出去,給他報仇雪恨。
陳浩要親手摧毀他的希望。
即將開車出發前,一身戎裝的陳浩還不忘叮囑趙武:
“給閻團長發電報,讓他們今天晚上,把北驛車站打下來,就當是還我那個人情。
真田毅帶去的調查組可能不會全帶回來,他們當中可能會有知曉情況的人,趁著拿下車站的機會,一並都清除掉。”
這都能想得到?
完全是不給敵人留半點翻盤的機會。
趙武心服口服,怪不得恩人輕鬆的打開了局麵,自己隻能是追隨者,輔助操持那些繁雜的日常事物。
自己完全就不是那塊料。
細想來,假設今天的危機自己處理,怕是連先下手為強都做不好,更不要想著斬草除根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