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海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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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走就走。

    歌德真就沒有久留,王家的家仆套車,王家大小姐在一旁等著,老王則是在身邊跟著,後麵還有一輛馬車是黃當當的。

    王小鳳要去,是歌德同意的。

    一來,海門有王家的鋪子,去了海門不至於沒個落腳之地。

    二來,王家在海門的生意不算小,夥計下人一大堆,打聽事也方便。

    當然了,王小鳳是打著‘去海門看看自家生意’的名頭去的。

    而黃當當?

    她和歌德還有著約定。

    現在約定沒有完成,自然是歌德去哪,她就去哪。

    老李將李長海送出來的時候,兩眼通紅,顯然是哭了。

    臨別時,更是死死拉著自己兒子的手,將懷裏一根幹樹枝遞了過去。

    “這是你幹奶奶的樹枝,貼身帶著。”

    老李囑咐著。

    “知道了,爹!”

    李長海根本沒有離別的憂愁,自己爹同意他和莫先生一起去海門,那真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老李、老六、六嬸等一幹屯子裏的人目送歌德一行離去。

    直到看不到了,大家才散去。

    老李剛回到屋裏,就看到李富貴被捆在椅子上,堵著嘴,不停掙紮。

    老李是一點兒都沒有驚訝。

    為嘛?

    人,他捆的。

    嘴,他堵的。

    為什麽要捆李富貴?

    當兒子的也不明白啊。

    老李扯下麻布之後,李富貴就問了。

    “爹,你幹啥啊?”

    “快放開我,再不放開我,莫先生和大哥就走遠了。”

    李富貴嚷嚷著,老李則是慢條斯理地抽著煙袋鍋。

    “爹,你快放開我啊!”

    “不放。”

    “往後三天,你就這麽被捆著吧。”

    老李吐了口煙氣,眼皮都不抬一下。

    “為啥?”

    李富貴越發不解了。

    “因為,我就兩個兒子,都折了,老李家就絕後了。”

    老李繼續抽著煙袋鍋,煙葉子一閃一閃冒著紅光。

    “啊?”

    “爹,您說啥呢?”

    “大哥不可能有事的,莫先生那麽大的能耐。”

    李富貴一臉不信。

    “就是能耐大,出了事才可怕,大船駛過,小船就得翻,莫先生的人品,爹信得過,但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唉。”

    老李抬起頭看著李富貴,歎了口氣。

    李富貴愣了愣。

    他不知道該怎麽反駁自己老爹。

    隻能是掙紮著,梗著脖子。

    “那為啥是我哥去,不是我去?”

    “他是長子,他是你哥。”

    老李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不公平!這不公平!”

    李富貴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老李一聲冷笑,煙袋鍋在鞋底上一磕後,脫下鞋就開始猛抽李富貴。

    “公平?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是公平!”

    啪!啪啪!

    一頓猛抽,李富貴被打得呲牙咧嘴。

    就這,還不服氣呐。

    “您別放開我,放開我,我就跑!”

    “嘿,小子,這是你說的。”

    “從今兒往後,你就給我捆在這吧。”

    “老子還不信治不了你!”

    兒子是倔脾氣,老子那脾氣也是一樣。

    遺傳嘛。

    “我拉屎拉尿怎麽辦?”

    李富貴急了。

    他知道,他爹說得出做得到。

    要真被捆在這,不用多,幾天就得把他逼瘋了。

    “哼,老子伺候你,小時候又不是沒伺候過。”

    “老子就當再生了你一次,再伺候你一回。”

    老李再次冷笑著,甩手關門走了。

    聽著門外落鎖的聲音,李富貴絕望了。

    “哥啊,救命啊!”

    ……

    李長海騎著馬,就覺著有人喊他。

    這荒郊野地的,不會遇到啥了吧?

    長年進山,李長海也遇到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又有著老李的言傳身教,自然是有點防身手段的,下意識就握住了幹奶奶的樹杈。

    可隨即就放開了。

    因為,他看到莫先生了。

    歌德也騎著馬,就在一旁。

    有莫先生在,碰到了也不怕。

    當即,李長海就徹底放心了。

    頭前的馬車上,老王和自家夥計坐在前麵,車廂內,王家大小姐正聽柳大爺說著事兒。

    “那傻小子傻人有傻福,竟然是那樹仙兒的幹親。”

    “您認得那樹仙兒?”

    “當然,我當年被雷追著劈的時候,就是躲到那棵大樹下才逃過了一劫,不然,別說是當保家仙了,恐怕早就飛灰湮滅了。”

    聽柳大爺這麽一說,王家大小姐當場就了上了心,琢磨著怎麽報答老李一家。

    “丫頭你別操心了。”

    “那樹仙兒不同,你這種刻意為之,反而不美。”

    “怎麽順其自然就行。”

    “行,聽您的。”

    王小鳳一點頭。

    柳大爺看著乖巧懂事的王家大小姐,心底歎了口氣,忍不住就問道。

    “想好去了海門怎麽辦了嗎?”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王小鳳攥緊了拳頭。

    丫頭,你這不是打仗,這套它行不通啊。

    柳大爺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了。

    它最擅長的就是戰鬥了。

    感情的事兒?

    它不擅長啊。

    柳大爺不擅長,黃仙芝擅長啊。

    圍繞著自己女兒吱吱吱地叫著。

    黃當當一臉不為所動。

    實在是急了,直接就將母親抱在懷裏。

    黃仙芝一臉哀歎,不知如何是好。

    從奉城到海門,差不多七百公裏,由王家十來個帶著火器、長刀的家仆跟著,基本上沒有什麽不開眼的人劫道。

    綹子大部分也是為了吃飯,犯不著玩命兒。

    而且從奉城一路向南,這綹子的勢力也就越弱。

    更何況,還有胡一刀一路護送。

    按胡一刀的話說,莫先生是自己的半師,自己是半徒,師父遠行理應相送——歌德在收了胡一刀的兩張【寶卡】後,將【小遮眼術】教給了胡一刀。

    不知道是真天賦過人,還是十分契合怎麽的。

    胡一刀

    所以,點齊了胡家五十名護衛,一路將歌德一行送到了海門口。

    “師父,徒兒就將您送這了,前麵實在是去不了了。”

    胡一刀臉色煞白,嘴唇發青,顫顫巍巍地給歌德磕頭。

    仙家不過山海關。

    胡一刀是胡家這一代的頂梁,受到的反噬更大。

    就這模樣兒,再往前走,非得要了命不可。

    “回去吧。”

    歌德將胡一刀扶起來。

    雖說胡一刀是打蛇上棍,狗皮膏藥的角色,但是一路上那也是將他伺候得服服帖帖,根本沒有所謂的風餐露宿,說是遊山玩水還差不多。

    特別是過了山海關後,胡一刀受到各種反噬日趨嚴重之下,依舊是保持著一樣。

    這就是上心了。

    哪怕你知道他這是討好你,你也很難生恨。

    “等這次回去了,我再教你幾手。”

    歌德說道。

    “嘿,謝師父。”

    胡一刀嬉皮笑臉一拱手,不著痕跡地將一張字條遞給了歌德。

    同時,壓低了聲音道。

    “師父您小心些,山海關外水深。”

    “嗯。”

    歌德點了點頭。

    他能夠看到胡一刀說水深的時候,拱手的小指朝著第二輛馬車一點。

    那是黃當當乘坐的馬車。

    相較於受到了反噬的胡一刀。

    黃當當沒事。

    不僅沒事,還神采奕奕。

    這隻剩下一個可能——

    受朝廷庇護。

    眼下的朝廷雖說風雨飄搖,但這點兒能耐還是有的。

    可也正因為如此,卻不得不提防。

    誰也不知道黃當當站在哪頭。

    朝廷可早就不是鐵板一塊了。

    胡一刀帶著胡家馬隊撤了,臨走的時候給李長海和王家留下不少火器、炸藥,用胡一刀的話說,有這些東西防身,說話都硬氣。

    距離城內十裏,王家鋪子的人早就候著了。

    看到車隊馬上就迎了上來。

    來人與老王是熟識。

    當即雙方就是一陣寒暄。

    由這位帶著眾人入城,城門口的兵丁對明顯重量不符的兩輛大車視而不見,更沒有檢查。

    王家護衛的火器、長刀和胡一刀留下的火器、炸藥,可都在車上。

    李長海原本還擔心該怎麽進城。

    這下倒好,白擔心了。

    放下了心,李長海這憨小子的目光就守不住了。

    無他。

    海門,實在是太熱鬧了。

    比奉城還熱鬧。

    海門,因漕運而起,素有‘九河下梢’‘河海要衝’之稱。

    南來北往,各色兒物件兒奇多。

    人更多。

    人一多,就有不少奇人異事。

    畢竟,這片土地呐,有鹹有鹽還有硝,養出了各色性格的人,又熱又辣又爽又嘎又不好惹,既有鄉土怪客還有民間奇俠。

    遠的不說,就說這王家鋪子旁邊空下的鋪子吧。

    這鋪子原本也是藥鋪子。

    和王家這種主要是山貨、生藥不同,這間鋪子是買西藥的。

    傳聞中的‘萬靈藥’。

    鋪子掌櫃的是留洋回來的,一肚子洋墨水,還帶回來了一些‘聖靈之物’,傳聞中包治百病,特別是癲癇之類,更有奇效。

    一瓶灌下去,就見效。

    真有效?

    有效!

    因為,裏麵放著蒙汗藥啊。

    好人喝了都得暈那,更別說病人了。

    而且,這掌櫃的也不是什麽留洋回來的,就是一乘船出去,溜達了一圈就回來了,那身份之類的都是編造下的。

    一肚子水,倒是真的!

    一肚子壞水唄!

    你想想,蒙汗藥讓人迷了一時,迷不了一世啊。

    病人醒了,還抽抽,怎麽辦?

    繼續買藥。

    那一瓶‘萬靈藥’一個銀元。

    也就管用一兩天的。

    沒了,就得繼續買。

    直到掏空家底也不見得好。

    可以說,這混球就是缺德帶冒煙的。

    而且,為了怕人發現,每天都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配藥。

    連自己老婆都不告訴。

    忙活了一年,這不是之前年根了,這一肚子壞水的混球的算賬,看看自己掙了多少錢。

    這一算不要緊呐,嚇了人一跳。

    多!

    太多了!

    足夠他去帝都買兩串大院子,再置辦三套臨街的鋪子,還綽綽有餘了。

    當即,這掌櫃的就興奮起來。

    然後,太興奮了,整個人嗷一嗓子就抽抽了。

    外麵老婆聽見動靜了,跑進來一看,鬆了口氣。

    為嘛?

    你要說其他病,她怕。

    可這抽抽的,她可不拍。

    她家有藥啊!

    就是治這個的啊!

    來,給掌櫃的喂藥!

    一小瓶藥灌下去了,掌櫃的睡著了。

    一會兒,掌櫃的醒了,還抽抽。

    掌櫃的老婆馬上就吩咐。

    來,給掌櫃的喂藥,用那大的,咱家有,不怕!

    對,就那最大的!

    兩個仆人抬著一比鹹菜缸還大一圈的藥罐子,給家掌櫃的喂藥。

    咕咚、咕咚!

    藥灌下去了。

    掌櫃的消停了。

    整個人都挺直了啊!

    死了!

    能不死嘛,蒙汗藥就是害人的玩意兒,一點兒就能讓人迷了,那麽多,噸噸噸灌下去至少小半壇子,別說人了,牛也得死。

    掌櫃的死了。

    攤子自然是散了。

    自家人吃自己藥,還吃死了。

    這哪還有人信呐。

    不少之前的苦主找上門來,又是一頓索賠,官廳的人也來了。

    最終,店鋪關門大吉。

    掌櫃的老婆帶著一些錢回鄉下了。

    掌櫃的?

    埋在了城外。

    不過,第二天就被人拉出來曝屍荒野了。

    有人說是死了病人的家屬做的。

    也有人說是野狗扒拉出來的。

    總之說什麽的都有吧,但人被挖出來是真的,曝屍荒野也是真的。

    “王叔,後來呢?”

    聽故事聽入迷的李長海,詢問著這位海門的王掌櫃。

    剛剛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紹。

    這位王掌櫃,全名是王長貴和老王,王長風一樣,都是王家老人,而且,還和王家大小姐的爹沾親帶故,雖然有點遠,但按道理,王家大小姐應該稱呼這位為叔叔。

    李長海這憨小子,也沒有管其他,直接也就跟著喊叔叔了。

    “後來?”

    “當然是報官了。”

    王長貴笑著繼續講。

    那片墳地,可不是亂葬崗,有人發現了,立刻就報了官。

    官廳也來人了,可最終不了了之。

    掌櫃的老婆回鄉下了,也沒苦主,官廳的人也知道攥不出油水,所幸就就這麽地了。

    周圍人,有好事的,但這掌櫃的賣假藥,太壞了。

    再好事的人,也不願意管。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選出兩人來把這掌櫃的埋了。

    你想啊,埋這種人,兩人能樂意嘛。

    磨磨蹭蹭的。

    等太陽一偏西。

    年紀大的那位就說,弟弟,這天都黑了,咱明兒再來?

    年紀小的那位立刻點頭,好了,哥哥,咱們快走吧,不然一會兒就該看不見路了。

    當即,兩人扛起鐵鍬,踩著午後的陽光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第二天是晌午才來。

    來了一看,謔,這掌櫃的屍體就在那被不知道是野狗,還是野獸分食了。

    哥倆一琢磨,這事兒不能聲張,埋了得了。

    反正都是零碎了。

    可沒拿手去撿。

    就這麽拿鐵鍬混著泥土鏟進去了,填平了坑,踩了幾腳,弄結實了,也沒有立碑,弄了半塊磚頭立那,就算完事。

    “該!”

    “惡有惡報!”

    李長海狠聲說道。

    “嗯,是惡有惡報。”

    “不過,小姐來信說要來海門,我就把鋪子盤下來了,鋪子暫時不用開門,但是住人卻是足夠了。”

    王長貴笑嗬嗬地說著。

    有時候,就是這麽巧。

    正好家裏來人,正好隔壁空了,還便宜了許多。

    不過,一會兒之後,王掌櫃笑不出來了。

    他帶著眾人剛拐進巷子,就看見一群人圍在他店鋪門口。

    不!

    準確的說,是隔壁剛買下的店鋪門口。

    在那房簷下,掛著兩顆人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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