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風雪夜支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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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發生了什麽?
歌德不知道。
但他知道,這貌似是一次不錯的機會。
黃當當還在低著頭猜測著。
就和大多數同兒子鬧矛盾的父親一樣,嘴上一個字兒都不說,但心底早就百轉千回,恨不得貼在身邊噓寒問暖一般。
至於黃當當是女兒?
一樣一樣的。
至於‘劍仙’李秋白是父親?
也是一樣一樣的。
父親,早沒了父親的樣子。
女兒更是早早當家做主,沒了女孩應有的溫柔和知書達理,隻剩下了男孩兒一般的倔強和不敢認輸。
這個時候,誰是誰爹重要嗎?
李長海肯定說重要。
他要敢當老李的爹,老李能抽死他。
黃當當可不會。
因為,‘劍仙’李秋白死了。
吱呀。
歌德推開了窗戶,火盆帶來了熱,也帶來了一絲煙兒。
窗外竟然又飄起了雪花。
一旁王家大小姐的屋裏亮著燈。
對此,歌德並不意外。
他甚至能夠通過腳步聲來判斷此刻王家大小姐內心的忐忑不安和後悔。
不安的是,這裏會不會發生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兒。
比如,她被黃當當捷足先登了。
後悔的是,她為什麽要故作大方。
可能是怕被所謂的莫先生討厭。
歌德揉了揉鼻尖,他發誓他沒有招惹任何人,這次‘秘境之行’,他都是老老實實的,除了吃吃吃喝就是洗去原本的力量印記,創造、積攢新的印記。
枯燥卻不得不這麽做。
他啊,也想活著啊。
歌德抬起頭看著夜晚下的雪花。
零零散散,不大。
卻讓他想起了更多,他越發感到孤獨,他希望這個時候能夠有熟人在身邊,哪怕是‘俱樂部’認識的那幾個變態也行。
兼職‘清潔工’時的幾個瘋子也可以。
甚至是那幾個罪無可赦的家夥也好。
不!
就應該是那個罪無可赦的家夥,不光熟悉,他下起手來,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他們的慘叫,應該可以讓他驅散雪夜的溫暖吧?
可惜……
應該沒有一個人能夠堅持到天亮的。
之前是。
現在?
也不會例外。
“讓人懷念的瘋子、變態們啊。”
“我?”
“自然不是。”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歌德站在窗口,看著雪花想著,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
“有好事?”
黃當當走了過來。
她站到了歌德身旁,看著窗外的雪,眉頭皺得更緊了。
做為黑土地人。
她不喜歡雪。
她喜歡更暖和一點兒的時候。
因為,可以去玩水。
不像大冬天,天寒地凍的,哪哪都結了冰。
“我以後一定要去江南水鄉,四季如春的地方待著。”
黃當當沒等歌德回答,就這麽突然說道。
“哦?”
歌德收斂了心神,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看向了黃當當,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配合的好奇心。
“之前說過我喜歡水吧?”
“而且……”
“江南的雞,應該好吃。”
黃當當說出了一個歌德不知道該怎麽接的話茬。
江南的雞,好吃嗎?
應該是極好的。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雞也應該一樣,遠沒有北方那麽高大,但是肉質卻是新嫩多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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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也應該好吃。
歌德想著,總覺得自己應該去廚房蒸一碗雞蛋。
炒得也好,煮得也罷。
歌德偏愛蒸雞蛋。
當歌德說出這個提議的時候,黃當當立刻答應了。
兩人躡手躡腳地進了廚房。
身後王家大小姐房間的燭火還亮著,窗戶紙上,還能倒映出王家大小姐踱步來回的模樣,可惜這位大小姐卻沒有打開窗戶看一眼。
也許……
心亂了?
在之前生藥鋪子夥計收拾這裏的時候,就給廚房裏備了吃食、左料,雖然做不到應有盡有,但是該有的都有。
雞蛋自然不例外。
畢竟,誰能保證半夜的時候不會餓?
夜宵,本身就是最偉大的存在之一。
一大一小兩個碗。
大的裏麵三個雞蛋。
小的裏麵兩個雞蛋。
黃當當表示自己也餓了,毫不客氣就拿起了雞蛋給自己準備了一份,在發現歌德有點‘笨手笨腳’後,更是開始自己加水,放入籠屜,添柴火。
歌德就這麽靠在門檻上靜靜等著。
黃當當的臉被柴火的亮光照得一閃一閃的,不去看歌德的眼眸中凝聚著水霧。
“我爹應該是皇城司的人。”
“也隻有皇城司的人,才能解釋清楚那些我不解的一切。”
“皇城司需要豎起一個標杆,需要立起一個靶子。”
“可……”
“為什麽會是我爹?”
黃當當微微垂下頭,輕聲問道。
“因為合適吧。”
歌德歎了口氣,又轉過頭看著院中的雪。
在黃當當不像其它仙兒受入關影響時,他就猜測著。
而‘劍仙’李秋白是官廳兒的人,是最合適的解釋。
隨著這一解釋的出現,歌德想到了更多,他聲音也變得輕柔起來。
“他被塑造得放蕩不羈,他被塑造得離經叛道,他被塑造的霸道,他可以勾欄聽曲三月,他可以無視人妖之別,他對你娘用強。”
“這都是被塑造的。”
“而本質?”
“他應該是一個還算溫柔的人吧?”
“溫柔?”
黃當當折斷了手裏的柴火。
“你要是不喜歡溫柔這個詞,你可以換成軟弱、矯情、逃避現實,這些都可以。”
“而也因為這些,他才合適。”
“這樣的他,容易被掌控。”
歌德聳了聳肩。
‘劍仙’李秋白。
他在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有些好奇,也曾讓人打聽過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而打聽到的結果,就如同他印象中的‘劍仙’一樣。
就仿佛對方生來就是‘劍仙’的。
那麽的恰到好處。
那麽的完美無缺。
然後,一切都是騙局。
讓人很是失望啊。
“軟蛋!”
“慫貨!”
“膽小鬼!”
黃當當一連三絕,歌德則是搖了搖頭。
“他一開始是慫貨不假,但是之後可不是,不然你也就見不到夏雲飛了,我更不會得到那枚‘劍丸’了。”
“你的父親在反抗。”
“可舒服(束縛)之力太大了。”
“不得不被破碎虛空。”
黃當當沒有說話,隻是添柴。
她不反駁。
她希望歌德說得是真的。
兩人久久無言,直到蒸鍋開始上氣兒,水氣騰騰間,黃當當抬起頭,悄悄摸著眼角,隨後眼神就變得堅定、鋒銳。
“東西你收了,代表你願意再幫我一次吧?”
“不是幫,是合作。”
歌德強調著。
這種強調,讓黃當當很意外。
明明可以拉近關係,為什麽卻要推開。
“我啊,不是太好的人,也不是太壞的人,我就想當一個正常人,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地過完下半生,然而總有一些意外出現。”
“這些意外……”
“很麻煩。”
歌德說著,就這麽坐在了門檻上。
黃當當看著歌德麵容中暗藏的神情。
“看出來,你真的遇到了大麻煩。”
“而且,似乎我的出現,會讓麻煩更大?”
黃當當笑了起來。
就好似抓到小母雞的小狐……不,是小黃鼠狼。
歌德沒好氣地瞪了黃當當一眼。
警告意味十足。
黃當當看到了,卻當做沒看到。
她打開籠屜,端出了自己和歌德的蒸雞蛋,拿起裝有醬油的壺示意著,隨著歌德一點頭,適量的醬油倒入兩個碗裏。
以勺子將碗中的雞蛋十字劃開後,黃當當將大碗的蒸雞蛋遞給了歌德。
接著,就這麽坐到了門檻上。
兩人肩並著肩,看著庭院中的落雪。
正月未出的海門,冷颼颼的空氣裏有著炮仗殘餘的硫磺味,醬油和雞蛋的味道隨之升騰起來時,讓這味道變得更怪異。
但隨後,就衝散了。
隻剩下了蒸雞蛋原本的味道。
歌德挖起一勺子。
滑滑嫩嫩。
入口香。
可惜沒有找到小蔥和油辣子。
但也足夠好了。
“你說他們會怎麽做?”
黃當當邊吃邊問。
“‘劍仙’李秋白的招牌太好用了,自然是要物盡其用。”
“‘劍仙’李秋白這種標杆、靶子,太好用了,自然是要再立起來一個。”
“恰好的是,‘劍仙’李秋白的寶藏會在‘二月二,龍抬頭’的時候出現,那麽安排這麽一個新標杆、靶子人物出現就恰到好處了。”
歌德說著自己地猜測。
“會有波折。”
黃當當十分肯定。
“那是一定的。”
“這些波折,說不定也是皇城司的人想要看到的。”
歌德的這話,黃當當有些不解了。
“皇城司是為大乾服務的。”
“大乾現在的皇帝是什麽模樣,我不知道。”
“但如果真的是那個家夥的子孫後代,必然會有點有意思的舉動。”
歌德這樣說道。
同時,在心底補充了一句:哪怕是假的也一樣。
“十年前?”
黃當當馬上想到了十年前海門那場動亂。
“不知道。”
“也許比我們想得還要複雜。”
“也許則是被揭開表象後,就不值一提。”
“總之……”
“蒸雞蛋不錯,看看有沒有其它熟食,我怎麽越吃越餓了。”
歌德錯開了話題。
反正左右不過是幾天的事兒,他等等看就行了。
不用太操心。
“有豬蹄和香腸,不過,都是凍上了,我給你蒸一下。”
“行。”
“我出去走走。”
在黃當當從門檻上站起來,蒸熟食的時候,歌德邁步走出了院落,一個縱身就消失其中。
等到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戴上了青銅麵具。
皇城司?
北鬥司?
南鬥司?
人,太多了。
他精力有限,不能麵麵俱到。
所以,他希望人少點兒。
他,長生道主,今晚繼續報仇。
鐺、鐺鐺!
後半夜的海門,被一聲又一聲的銅鑼驚醒了。
“殺人啦!”
“著火了!”
嘶喊聲中,李長海迷迷湖湖地醒了。
老王已經坐在了床頭,手裏握著一支短銃。
“咋了,王叔?”
“不知道。”
“穿好衣服,把家夥什拿好,以防萬一。”
老王吩咐著。
李長海瞬間就醒了,在家鄉的時候,這種亂子常有,他馬上穿衣服,背起了老爹給打造的大刀,腰間又插了兩支短銃後,直接出了屋子,摸上了房頂。
到了房頂的時候,才發現隔壁生藥鋪子的夥計們都在。
大家心照不宣地一笑,開始打量外邊。
這是擔心被殃及池魚。
但更擔心的是有人渾水摸魚。
“一處、兩處、三處……嘶,十七處起火啊!”
“這誰啊?”
“下手夠狠的啊,到現在都沒聽見一聲兒救人,這是全卡察了吧?”
李長海低聲問道。
“應該是。”
“小七,你帶倆人去街麵上打聽打聽。”
王長貴吩咐著,在看到老王上了屋頂後,幹脆就改口了。
“走,我和你們一起去。”
“長貴叔,算我一個。”
李長海自告奮勇。
這時候出去可是玩命兒的,一個不好就得撂那兒,大部分人躲都來不及,哪有往前衝的。
李長海是自覺蹭了人家好幾頓飯了,不好意思。
尤其是晚上那頓,真美。
王長貴拍了拍李長海的肩膀。
“走!”
多個人多份力量。
李長海手裏也有兩下子,又不是白給。
王長貴一行四人出了院子,張德壽則在牆角用肩膀撞著夏雲飛。
兩人住在另一頭,也是原本夥計住的地方。
兩人都不嫌棄。
張家小少爺都扮上乞丐了,嫌棄什麽。
夏雲飛更是常年風餐露宿,有張門板都是燒高香,更不用說是床和被褥了,還熱水燙了腳,真是舒服。
“不去。”
“我答應了莫先生要等。”
夏雲飛搖了搖頭。
“你答應師父了?”
“得,那就等吧。”
張家小少爺撓了撓頭,也不再攛掇夏雲飛。
這小子多精兒啊,知道歌德對他沒啥感情,收留也是順勢而為,真不敢撒潑打滾,生怕被攆出去。
不過,這雙眼睛卻是向著廚房裏看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原本隻是蒸豬蹄、香腸的黃當當突然支起了一口銅火鍋。
韭花、腐乳、芝麻醬裝碗。
白菜、豆腐、粉條現成的。
羊肉,黃當當現切的。
這個時候,雪是越下越大了。
原本稀稀拉拉的。
此刻卻變成了鵝毛般。
刺啦。
熱油噴著切好的紅辣椒,那香味撓得就起來。
看著黃當當別樣的殷勤,張家小少爺心底有了猜測。
就想說什麽。
可馬上就又待在原地了。
他,沒身份啊。
而且,有身份了,師父師娘的事兒,是你當徒弟說的?
真不拍被師父抽啊。
得,管好自己吧。
張家小少爺揣著袖子,蹲在了牆根。
這個時候,歌德一閃身,就回來了。
誰也沒看到。
黃當當也是一個轉身才發現歌德拿起快子調麻醬了。
雪越大了。
還起風了。
天更冷了。
外麵真就和數九寒冬一般,可是廚房這塊卻是夏天一般。
任誰看了都得羨慕一歎,比劃大拇指,說一聲好生活。
而在這個時候,王長貴一行人回來了,還帶回來了消息。
‘長生道’妖人鬧事。
死得都是皇城司的人。
還有一些應該也是官廳的人。
全死了。
一個不留。
說這話的時候,王長貴直嘬牙花。
聽這話的時候,黃當當臉上笑容更是燦爛。
這次可不光是涮羊肉了。
還燙了一壺黃酒。
咕都咕都。
水麵翻滾不停,那壺黃酒卻是穩若泰山般,隻是飄出絲絲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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