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理所當然’，並非是白袍男人自己為了某種‘利益’而做的‘自適應’。
    既認為，‘錢給的夠多，不正常也是正常。’
    而是他自然而然的就覺得這種‘上司同事都不認識沒有記憶’的情況是正常的，就像太陽從東邊升起一樣正常，是‘常識’，他內心深處沒有一瞬間產生過懷疑。
    在何奧認知分析從白袍男人腦海中獲得思緒信息之後，他發現，白袍男人甚至認為他和其他的‘護法’見了麵之後，忘記對方的身份和相貌，也是‘正常’的。
    這種情況很顯然，要麽白袍男人自身的‘認知’就有問題，要麽就是白袍男人的認知，已經並不是正常的狀態了。
    榮光會裏的某種東西，修改了他們‘會員’的認知。
    從這裏推斷，或許榮光會裏的所有的和白袍男人同一等級的‘護法’都可能被修改了認知。
    而除了認知以外，白袍男人的記憶，也有許多模糊之處。
    比如他完全記不得同事和上司的身份和相貌，也記不得自己是怎麽加入榮光會的。
    又比如他記憶中他曾經去過正在修建的‘榮光之城’，但是卻完全不記得榮光之城在哪裏，怎麽進入榮光之城的，又是怎麽出來的。
    他隻是依稀記得，榮光之城非常的繁華富麗。
    除此之外，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當然，他自己是察覺不到這一點的，是何奧在交談的時候分析他混亂思緒而得到的結論。
    總的來說，白袍男人腦海中幾乎所有有關他為之賣命的‘榮光會’的信息，都有部分的缺失，越具體的，缺失的越嚴重。
    就像是一塊完整的布，被挖出了七七八八的空洞。
    但某種能修改認知的力量讓他‘無視了’這些缺失，甚至把這些‘空洞’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存在。
    老實說，無論是榮光會還是榮光之城，都讓何奧想起了副本中遇見過的‘永恒神國’，他第一聯想到的就是那位老朋友，永恒之光。
    但是與永恒神國不同的是，永恒神國雖然有現實載體，但是它本身是一個‘虛擬國度’，一個供給靈魂生活的‘天堂國度’。
    而在白袍男人腦海中，這個‘榮光之城’是有實體的，他甚至有幫榮光會采購建築材料的記憶。
    而榮光之城本身的修建‘理念’，似乎也是為了權力和力量服務，而不是一個‘享福’的‘虛幻國度’。
    但與之相對的，似乎沒有任何人見過這個‘榮光之城’，按理說十幾年平地起城，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當然，從白袍男人的記憶情況和認知情況來看，也有可能不是沒有人見過‘榮光之城’，隻是沒有人記得榮光之城。
    不過何奧也不能肯定，榮光之城本身就一定是一座實體城市。
    而除了存在形式以外，另一個讓何奧感受到疑惑的，就是白袍男人使用的力量。
    永恒之光的力量是具有很明顯的特征的，並且是橙色的。
    而白袍男人‘祈禱’來的力量是黃色的，夾雜著一些紅色的光輝，也沒有說永恒之光的禱詞。
    並且這光輝的‘位格’似乎也並不太高，它們給何奧的感覺比起像神明，更像是天使。
    而且是多個天使糅合起來的力量，確切來說的話，何奧感覺這兩道光輝有點像是血日事件中，那兩個惡靈天使：‘弑王者’和‘無垢者’。
    往日遺跡被摧毀後，化作了往日之書書頁到了何奧的手中。
    而何奧現在也可以用這個往日之書書頁召喚這兩位惡靈天使，所以他對這兩個天使也算是‘有點熟悉’了，能明顯感受出屬於這兩個天使的氣息。
    何奧之前推斷，這幾個惡靈天使死後，靈魂碎片被往日遺跡吸引，最終在往日遺跡中結合往日遺跡的力量，化成了惡靈。
    但是，天使是不止有靈魂的。
    從何奧目前和天使打交道的經驗來看，天使死後的位格碎片和屍骸也會長期存在，並且仍舊具有強大的超凡力量，對外界產生超凡影響。
    榮光會極有可能掌握了這兩位天使遺留的部分力量。
    但是真有這麽巧的事情？被往日遺跡吸引到一起的天使靈魂，連屍骸也都‘飄’到了一起？
    還是說，這幾個天使本身存在什麽更深的神秘學纏繞？
    搖搖頭，將心中的疑慮壓下，何奧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原。
    不過到這種程度，他也明白為什麽榮光會的人能引動與‘k’相關的記憶了。
    因為當初何奧最後擊穿往日遺跡那一招，就融入了部分無垢者的力量進去，以提升其純度。
    他們通過將無垢者的力量進行某種儀式消解，提取波紋，作用在普通人身上，的確能引動人們有關無垢者的部分記憶，也就是有關他最後貫穿往日遺跡的那一擊。
    不過，何奧也很清楚，‘弑王者’和‘無垢者’是不具有修改認知和記憶的能力的。
    並且他在白袍男人引動力量的時候，感受到了某種特殊‘悸動’。
    這種‘悸動’極其輕微，輕微到何奧甚至分辨不出這悸動的意義，找尋不到悸動的原因。
    就像是被某人在身後拍了一下肩膀，但是回過頭去，卻一個人都沒看到。
    也就是說，弑王者和無垢者的力量，極有可能隻是榮光會真實力量用於偽裝自己的‘外殼’。
    其內部大概率還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何奧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胸針。
    這個胸針色澤金黃，以黃金為基底，用極其精美的工藝雕刻出了一座隱隱約約的古代城市浮雕，而在這浮雕之上，則用細小的紫色鑽石，點綴成了群星模樣。
    何奧把玩著這個胸針，將神識浸入其中。
    在這胸針的內部，城市浮雕的下方，雕刻著某種細密的法陣紋路。
    從白袍男人的記憶來看，這鑽石黃金胸針就是榮光會‘護法身份’的證明。
    所以當何奧打開保險櫃之後，他才會如此的憤怒。
    仔細觀察一遍之後，何奧把胸針放在了桌麵上。
    這胸針中的法陣並沒有蘊含力量，應該是需要某種特定條件才能生效。
    很顯然，白袍男人記憶中沒有這種生效條件。
    不過這胸針給了何奧另一個‘提示’。
    在主世界，是沒有這麽複雜的法陣研究的。
    這個榮光會的幕後，還隱藏著某種具有豐富神秘學知識的‘東西’。
    他目光低垂，注視著桌麵上的文件。
    白袍男人雖然記不清他的同事究竟是誰了，但是他還是記得他的同事都在‘東邊’。
    再結合他們認為‘k’信仰能有助於榮光會的行事，證明他們所處的地區，在‘k’的影響範圍之內。
    主世界隻有兩個地方有‘k’信仰，一個是紐蘭城邦，一個是就是西土大部分區域。
    紐蘭城邦在伊卡共和國西邊，範圍一圈出來，榮光會的勢力範圍就很明顯了——西土中東部大部分地區。
    如果再加上曾經的伊卡共和國的話，就是西土大部分地區。
    這與‘k’的信仰範圍重合度高，也與世界樹的統治範圍重合度高。
    當然，這個‘範圍’也是極大的，要在數百萬平方公裏，生活著數億人的區域裏，找到一個隱秘組織的信息，還是有點難度的。
    行駛的列車緩緩停下，何奧拿起旁邊的掛著的大衣披在身上，然後從大衣旁邊拿起一個圓頂禮帽戴在頭上。
    不過這次動靜整這麽大，竹棍打草，總有蛇會驚到的，接下來就是順藤摸瓜了。
    青年抬起步伐，走到了門口。
    吱嘎——
    老式車門緩緩開啟，徹骨的寒風一瞬間吹進了這狹窄的車廂。
    何奧按了一下禮帽，沿著列車的階梯緩緩往下，踩在鬆軟的冰雪之上。
    些許寒意從衣服之間的縫隙拂過他的肌膚。
    何奧抬起頭，看向天空。
    在這幾乎完全沒有人類痕跡的冰原之上，群星毫無遮掩的顯露在了天際。
    那懸掛於夜幕中的星辰，像是堆滿穹頂的珍珠，密密麻麻的遍布了天空的每一個角落。
    星雲與光塵在天空之上，連成橫亙蒼穹的長河。
    一條條多彩光幕重重疊疊的從群星之間垂下，如同染成斑斕的透明絲綢，在星空與雪原之間飄蕩，那是璀璨的極光。
    這裏是南極大陸的最深處，這顆星球真正的‘無人之地’。
    現在已經過了北半球的春分，南極進入了極夜，氣溫驟降，遮蓋一切的暴風雪隨時可能降臨在這片大地上。
    但是很幸運，何奧今天遇見了一個‘晴天’。
    轟鳴的列車劃過雪地，駛入虛空。
    在這天地間呼嘯的寒風裏，何奧看著頭頂的璀璨極光，抬起手。
    巨大而壯麗的星輪從群星之間緩緩浮現。
    在這裏，他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驗證改進他的掌握群星之輪的‘猜想’。
    ——
    在一間裝修典雅的辦公室內，隱藏在燈光中的身影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男人，“你是說，莫特市的據點被完全端掉了？”
    “從莫特市傳來的消息是這樣，”
    男人低著頭顱，快速說道，“不光是莫特市，現在那幫中土人正沿著線索，在伊卡共和國到處抓人，已經抓到伊卡共和國邊境了。”
    “原本副會長給我發消息，我還以為隻是簡單的出了事聯係不上···看來我們一位同胞，將自己獻給了偉大的事業，”
    身影拿出一包香煙，從裏麵抽出一支細支煙，點燃叼在嘴上，“有說是具體怎麽被端掉的嗎？之前不是完全沒有風聲嗎？那幫中土人的狗鼻子什麽時候這麽靈了？”
    “我們在莫特市的線人傳來一些消息。”
    男人話語一頓，似乎有些猶豫。
    “有什麽就直說，”
    身影聲音稍顯冰冷。
    “是···是這樣的，”
    男人低著頭，額角滲出些許汗水，“他們說，是‘神罰’，神罰直接將大樓擊穿，伊卡共和國的護法大人也死在了那裏。”
    然後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身影冰冷的麵容，咽了口唾沫，語氣放緩，“他們說，是···是k的神罰。”
    整個辦公室裏陷入了刹那的靜寂。
    隻剩下身影嘴上叼著的煙頭閃爍著明滅的火星。
    最終，身影取下了嘴裏的煙，抬頭看著男人，“你是在質疑組織？”
    “我不是，我沒有，”
    男人身子一顫，立刻匍匐在地上，“我對護法大人，對榮光會都是一片忠心！”
    身影低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男人身子一顫，立刻說道，“我虔誠的信奉偉大的‘毀滅者k’！”
    “不要相信那些沒有信仰的中土人造出來的偽神謠言，”
    身影冰冷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辦公室裏，“榮光會永遠是‘毀滅者k’最虔誠的仆人，而偉大的神明也一直指引著我們的方向，祂與我們密不可分。”
    “是，是。”
    男人低垂著頭顱，汗水從臉頰上滑下，不斷的點頭。
    “封鎖這個消息，暫時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身影向後靠在椅子上，聲音稍微溫和一些，“要記住，偉大的‘毀滅者k’與我們同在，神明一直是站在我們這邊的，無論那幫不信者搞出了什麽事情，都是抨擊我們的謠言。”
    “是！”
    男人連忙點頭。
    “下去吧，”
    身影把煙叼回嘴上，揮揮手，然後伴隨著男人緩緩爬起來的動作，那揮出的手臂突然一頓，緊接著，冰冷的聲音再次響在空曠的辦公室，“這一批的‘材料’怎麽樣了？”
    “馬上就好了，大人。”
    男人連忙說道，“您之前吩咐的，要避開那些那些中土走狗的眼線，我們做事不方便。”
    “盡快，”
    身影語氣平靜冰冷，“我要最快速度獲得這一批的材料。”
    “是！”
    男人連忙點頭，“我立刻去辦。”
    看著男人轉身離開辦公室，身影的目光低垂下來。
    那揮出的手臂點在桌麵上的一個按鈕上，“副會長，情況有變，那些中土人好像嗅到咱們的味道了。”
    然後身影迅速將剛剛的獲得的消息轉述了一遍。
    通訊對麵沉默了片刻，然後才有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你怎麽看？”
    “那幫中土人雖然討厭，但是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那個‘何奧’，我看過他的資料，無論是領航者號、紐蘭城邦、還是血日事件，都有他的參與，
    “能從一次次涉及天使的事件中返回，證明他實力不錯，從若丹王國的情況來看，他本人的管理能力和調查能力也非常的突出，
    “同時他和研究院、月光、世界樹三大組織的b級關係都似乎不錯，能夠調動的能量極大，”
    身影快速道，“我覺得他遲早會順藤摸瓜查到我們身上，榮光之城即將建成，一旦他從中插足，咱們的計劃肯定會大受影響。”
    “你覺得應該怎麽做？”
    通訊對麵的老人問道。
    “和他搶時間，”
    身影立刻答道，“既然暴露已經無可避免，那就在暴露之前把一切都做完，等他真的找到我們的時候，已經木已成舟。”
    “你不用擔心，哪怕那個栗成和那個神秘的郝毅，這些能招來天使力量的人，都不可能對偉大的榮光之城產生一點影響，那些普通的b級更不足以幹擾我們的計劃，”
    老人沙啞道，“如果等到等到榮光之城建成，到時候不要說這些中土人，什麽血日，什麽遺跡，什麽天使，整個世界都要匍匐在我們的腳下，”
    然後他語氣稍頓，“不過你說的有道理，我們不必冒險，‘快’是最好的‘對決技巧’，我會通知其他護法，讓他們加快最後一批材料的‘采集’和‘運送’。”
    “謝謝副會長。”
    身影連忙說道，“對了···”
    “還有什麽問題嗎？”
    老人緩聲道。
    身影沉默片刻，最終還是緩緩開口問道，“莫特市的那個‘神罰’，您覺得是真的嗎？我們真的能對抗神明嗎？”
    “不要多想，”
    老人的聲音漸冷，冷哼一聲，“你是最優秀的護法，你的功勳我們都記著在，你要記住，‘毀滅者k’永遠與我們一起。”
    “是。”
    身影一頓，重重點頭。
    四千七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