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們的世界，有一句古話，叫做‘知識就是力量’。”
    男人完全走下了木製的梯子，看向何奧，“你們恐怕無法理解，沉溺於學習與知識中是如何的美好。”
    我能理解。
    每次被好朋友汙染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我愛學習，讚美知識。’。
    何奧平靜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與他夢中的那個‘青年’模樣大體相似，隻是年紀更大。
    剛剛自己所看到的，是這位‘榮光會會長’的記憶？
    對方是遺跡的‘遺民’？
    從‘郝毅’那邊感知到的時間流逝來看，似乎自己進來，閱讀那些記憶，隻是一個恍惚的事情。
    而這一切的起源是‘超憶’的異動。
    這座‘方尖碑’裏的某些力量能影響到超憶？
    思索間，何奧順著對方的話說道，“難道你不是和我們一個世界的人嗎？”
    他嚐試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放一個標記。
    能放，但是隻能感受到零零散散的並不清楚的思緒，這些思緒中還夾雜著大量無意識的，瘋狂的囈語。
    對方並不是真正的天使，但是卻似乎擁有著某種接近天使的位格，和天使級別的力量。
    “從宇宙這樣的尺度來說，的確是的，”
    男人歎息一聲，將腳下的木梯子折好，“但是在星球的尺度上，我們並非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並不知道我剛剛閱讀了他的‘記憶’？
    剛剛那句話本身就是何奧的一種試探，試探剛剛那奇特的‘記憶重現’是否與這位會長有關。
    但從對方的回答來看，對方並不知道這件事。
    有其他東西在影響著‘超憶’？連這個‘榮光會會長’都不知道的東西。
    何奧心思微沉，他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似乎’想起來了什麽，低聲道，“你來自遺跡？”
    “你很聰明，”
    男人輕笑一聲，將手中折疊好的木梯塞進旁邊書架之間的縫隙裏。
    然後他整理了一下那像是巫師又像是學者的黑色長袍，“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若克恩’，來自聯邦。”
    “聯邦？”
    何奧眉頭一挑。
    “聯邦，就是你們口中的‘遺跡’，”
    若克恩似乎很滿意何奧的疑惑，他手指拂過旁邊的書籍，笑著繼續道，“你可以將它想象成遺跡文明的共同體，或者說某種管理著整個遺跡文明的‘世界政府’。”
    “你是從遺跡毀滅前的人？你怎麽活到現在的？遺跡文明到底經曆過什麽？”
    何奧注視著若克恩，快速問道。
    “你所問的這些，我也想知道，”
    若克恩似乎回想起什麽，歎息一聲，“我並沒有任何聯邦毀滅前的記憶，當我醒過來的時候，世界就已經是一片廢墟了，我那時候還是個大約隻有幾個月的嬰兒。”
    沒有任何毀滅前的記憶麽？
    剛剛看到的就是他全部的記憶？
    “我一直在尋找聯邦毀滅的原因，”
    若克恩拿起旁邊的一本書籍，緩聲道，“但是它們都隱藏在曆史的迷霧中，一切的占卜和對曆史窺探都難以觸及那段曆史。”
    他翻看了一眼手中的書籍，然後又將它放了回去，“就我目前收集到的線索來看，災難應該是在很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情，這導致許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徹底被那恐怖的災難吞噬。”
    他回過頭來，看向何奧，
    “但是我也發現，聯邦政府似乎對於災難的到來並非一無所知。
    “他們似乎在災難開始前，就在準備相關的計劃，在災難的過程中，許多高位超凡者也在嚐試對文明的火種進行了最後的保留，
    “比如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城市，就是建立在三位天使的遺骸之上，他們死在了對抗災難的過程中。”
    伴隨著若克恩的講述，何奧腦海中驟然閃過幾幅場景。
    那是年輕許多的若克恩在破敗坍塌的，與榮光之城結構類似的廢墟城市中遊弋，激活機器，翻找資料的場景。
    其中涉及的機器大多都已經嚴重損壞，而翻找出來的資料，大部分都已經腐朽，沒有腐朽的部分，那些印刷的文字也幾乎都已經亂碼，隻有極少數零零散散的文字可以閱讀。
    而除了在破敗城市翻找的記憶，還有幾幅短暫的在某種研究設施裏翻找的記憶。
    那破敗城市是最原始的榮光之城？
    是若克恩最初找到這三個天使遺骸的模樣？
    那些研究設施看起來像是遺跡的研究設施，其中有一座是若克恩‘生活’的那一座，剩下的何奧都沒有見過。
    並且這所有的記憶中，若克恩都是青年以後的模樣。
    若克恩前往主世界之後，又回到過遺跡？
    而且還不止一次？
    這些回憶景象為什麽會顯現出來？
    是若克恩剛剛提到，腦海中自動回想了？通過超憶的力量傳遞了過來了？
    但這也太真實詳細了吧？
    超憶摸個思緒都基本摸不清楚。
    而且若克恩自己都未必能回憶起這麽詳細的內容。
    是因為若克恩提到了相關的內容，導致那種和超憶有關的神秘學聯係再次觸發了？
    壓下心中的思緒，何奧看著若克恩，扭頭看了一眼周圍的書架，繼續問道，“你似乎很了解現實世界？你去過現實世界？”
    “我在你們的世界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若克恩笑道，他並沒有提是怎麽去的，而是評價道，“你們的文明已經發展到了很先進的地步了，老實說，我在那裏過的很快樂。”
    “你也能通過遺跡通道穿梭現實與遺跡？”
    何奧思索著說道，“你還知道怎麽找通道在哪裏？”
    聽到他的話，若克恩微微一愣，再次笑道，“你很敏銳。”
    照著答案找公式，當然敏銳。
    說話間，新的記憶景象在何奧腦海中浮現。
    那是若克恩離開遺跡，抵達現實世界之後的一段經曆。
    那似乎是是在西土的某個城鎮。
    他一開始驚奇，疑惑，遭遇了不少的‘欺騙’，也收到了不少‘善意’。
    不過依靠‘隱者’的超凡力量和他自身豐富的捕獵經驗，他快速在現實中站穩了腳跟，並學會了基礎的語言。
    聽起來像是特洛克語。
    他腦海中的囈語並沒有消失，而是一直在他耳畔回響。
    但他已然感受不到了伴隨著囈語的，那種在某個方向上吸引他的感覺。
    直到某一天，他在旅行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了吸引。
    他前往了吸引的地方，那裏正好是一個遺跡通道。
    這麽巧合嗎？
    何奧微微一愣。
    他記得最開始的時候，遺跡通道開放的頻率是非常低的，而且兩次相隔距離一般都很遠。
    出去旅遊一次，就正好撞上了遺跡通道開啟。
    是某種高位的神秘學聯係的指引？
    源於那耳畔的低語？還是遺跡人的身份？還是都有？
    但還是好巧啊。
    心中思緒翻滾之間，何奧看著若克恩，目光掃過周圍的書籍，繼續笑道，“這些神秘學知識是你生來就帶諾模炕故竊諞偶Ｕ業降模俊?
    “雖然你這種想法很好，”
    若克恩再次隨手拿起一本書，翻動了一下，“但很遺憾，我出生的地方什麽都沒有，這些知識並不來源於遺跡，也不來源於現實世界，”
    他抬起頭來，冰藍色的眸子裏帶著某種特殊的虔誠，“它們來自於‘神啟’。”
    “神啟？”
    何奧微微一愣。
    他想起了之前虎杖說的，榮光會會長能聽到‘毀滅者K’的神諭。
    在神秘學上，神諭和神啟都表示來自神的指引。
    但是神諭更偏向於命令，是神下達的‘指令’。
    神諭大多數時候是比較清晰的，教會的高層一般能聽懂。
    當然，聽了瘋不瘋是另一回事。
    而神啟更偏向於啟發和揭秘，神明會給一個與命運有關的模糊的指向，讓信徒去猜，因為足夠模糊，不涉及神的直接意誌，所以汙染也沒有神諭強。
    有時候神明也會為信徒降下一些知識，揭開一些神秘學本質。
    這些知識往往能給信徒一些啟發，讓他們選對自己的道路。
    “這些神秘學的書籍都是來自於你們信仰的那個‘毀滅者K’的神啟？”
    何奧看著周圍的書，疑惑問道。
    “當然，”
    若克恩肯定的回答，“這些都是‘毀滅者K’的憐憫，教導我們，要以知識豐富自身的力量。”
    ······
    何奧沉默的看著周圍壘成高塔的書籍。
    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麽多神秘學知識。
    而這個時候，他腦海裏開始浮現新的記憶景象。
    這景象似乎是接著剛剛那段的記憶的。
    若克恩通過那個‘巧合’遇見的通道，進入了遺跡。
    並在囈語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個研究設施。
    這個研究設施保存了一定的研究資料，隻是大部分研究資料都是亂碼的。
    有一部分資料則提到了弑王者等三個天使。
    若克恩順著那囈語的聲音，在整個研究所的最下層，找到了一個古典的留聲機。
    緊接著又是下一段景象。
    若克恩坐在主世界風格的屋子裏，留聲機無人控製自動開啟。
    伴隨著那黑膠唱片的轉動，扭曲重疊的仿佛無數人一起嘶吼的聲音從那留聲機中穿出。
    這些聲音順著這記憶中的幻景一下子刺入了何奧的腦海。
    無數扭曲重疊的神秘學知識伴隨著狂暴的汙染，在他意識中浮現。
    而在那幻象中同樣聽到這些聲音的若克恩正失控的趴在地上，雙眼血紅的將那些知識抄寫在紙張上。
    承受不了留聲機裏湧出來的知識，通過抄寫的方式將那些帶汙染的知識轉移？
    隱約之間，在真理之眼外溢的力量的感知下，何奧感覺到有某種特殊的神秘學烙印正順著他所聽到的汙染聲音建立。
    但是這烙印剛剛開始，那些記憶景象就結束了。
    何奧抬起頭，看向周圍高聳的書籍。
    剛剛那一下音樂隻是傳遞了少部分的知識，最多十幾頁就能抄完。
    這麽多書，若克恩得聽了多少次那種狂暴的呼嘯啊。
    不過，這種‘知識浪潮’的感覺有點像是與‘好朋友’建立連接時的汙染。
    隻是好朋友帶的知識位格更高，密度更強，幾乎無法理解。
    而那留聲機裏出來的知識，似乎都是比較基礎的神秘學知識，而且密度很低，便於理解。
    除了自帶狂暴的汙染和特殊的神秘學烙印以外，沒有其他什麽毛病。
    故意的？
    真的是‘神啟’？
    那留聲機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它真的來自於某個‘神明’，或者高位存在？
    這家夥上號的時候怎麽喜歡用別人的頭像和昵稱啊。
    思緒到這，何奧聽著周圍回蕩的音樂，突然一頓。
    他目光向下，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若克恩身旁那個還在播放著音樂的留聲機。
    和記憶裏的不太一樣，看起來很新，隻是個單純的‘留聲機’？
    “你還喜歡聽音樂？”
    何奧目光從留聲機上收回，平靜的問道。
    看到何奧關注留聲機，若克恩稍顯意外，然後他笑著說道，
    “威靈湖畔的歌女，出自特洛克曆史最著名的音樂家格羅瑟斯，我很喜歡這首歌，它讓我有靈肉合一的感覺。
    “大多數時候，偉大的藝術家都具有超人的靈感，他們會更容易窺見世界的真實，將其用作品的方式承載下來。
    “他如果生活在一個神明活躍的時代，一定能創作出更加驚人的作品。”
    也可能看見不該看的直接原地爆炸。
    副本世界就有很多類似的案例和傳說。
    藝術家和曆史學家都是高危行業，有天賦的尤其如此。
    何奧完全收回目光，抬起手，無影劍懸浮在他身後，“你們那位‘毀滅者K’，直到這幾天才說出自己的名字，你不覺得可疑嗎？”
    “請注意你的言辭，”
    若克恩麵色稍冷，“神明不可被窺探，不可被質疑。”
    然後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毀滅者K曾是遺跡的神明，祂讓古老天使的屍骸與深空中浮出，讓舊日的榮光得以重現，他指引我們舊世界終會毀滅，而榮光的新世界即將來臨。”
    “你想重建遺跡文明？在毀掉現實世界之後？依靠你那位‘毀滅者K’。”
    何奧隱約聽懂了他的話，低笑道。
    這才是榮光會‘神話’的真相。
    毀滅並不是注定的，隻是主導毀滅的人想要它‘注定’。
    而伴隨著和若克恩的交流，數段‘記憶景象’也快速在何奧腦海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