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前麵的十八年，吳雪在樓歡的心裏占據重要的一席，不論吳雪是否真心，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看的幾乎都落在樓歡手裏。
    她都實實在在拿到了。
    如今無力償還，更彌補不了吳雪十多年來心底的缺失。
    這麽多年的感情她說開除就開除，說報警就報警，從吳雪的角度來說，是挺狼心狗肺。
    她也不指望吳雪會對她改變態度。
    而她的態度亦不會改變。
    且不論吳雪以前對她的誹謗報複，還是在外端著蕭家少奶奶的身份作威作福，隻拿孩子這一件來說。
    為一己私欲，棄自己的女兒，偷別人家的兒子還不善待，沒有害人性命，卻害得喬靈母子痛苦不堪。
    自從龍龍回到喬靈身邊以後，喬靈每天晚上哄完孩子睡著，都會打電話和她哭。
    因為喬靈隻是給龍龍擦擦小手擦擦嘴巴，龍龍都會高興地搖頭晃腦，說媽媽真好。
    喬靈給他洗澡洗頭，講睡前故事，抱著他睡覺，龍龍都會表現得很新奇。
    連喬靈給他擠牙膏，龍龍都要多刷兩分鍾的牙，他從來不知道有媽媽是這樣的。
    龍龍咧嘴眯眼笑得越開心，喬靈的心裏越不是滋味，淚水時常在眼眶裏打轉。
    就在剛剛，樓歡還聽到龍龍和小錦鯉咬耳朵，讓妹妹去戳一戳媽媽是不是真的。
    仿佛喬靈這個媽媽在他心裏美好得不夠真實。
    可喬靈做的那些，明明隻是平常事啊。
    樓歡打心眼裏心疼龍龍，不想再和吳雪多待一刻，道了一句“好自為之”。
    須臾，吳雪大喊一聲：“樓歡！”
    樓歡微頓腳步，往回去。
    “我恨你！”
    “我恨你從不站在我這邊，我恨你永遠幫著外人！”
    “我恨你永遠都要壓我一頭！”
    “你讓一讓我怎麽了？讓一讓我不可以嗎？”
    樓歡自顧地往前走，在前麵路口拐了彎，看不見人影的吳雪陡然大哭，沒顧上今日精心的打扮。
    樓歡站在拐彎處沒走，她不知道吳雪為什麽會哭，是因為以後不再風光？還是因為不甘如今的結果？
    或是因為……別的。
    伴隨著吳雪一塌糊塗的哭聲，響起一個男人略微粗狂的聲音，還有一道驚慌的小奶音。
    樓歡轉身，往前挪了半步，透過花叢窺見孫二鎮抱走了吳雪，穿著藍色小裙子的孫丫丫抱著大大的包，噠噠噠跟在父母後麵。
    大門口的門檻太高，小丫丫抬了兩次腳，差點沒邁過去。
    樓歡心一提，差點走過去。
    孫二鎮回來了，可他沒有手，長腿一伸，小丫丫把包包穿過自己的手臂，兩隻手緊緊抱著爸爸的大腿，被提了出去。
    樓歡看笑了。
    “你怎麽又哭又笑的？”喬靈忽然出現。
    樓歡嚇一跳，抬手擦一下臉，才發現剛剛她也哭了。
    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吳雪是從小對她好的表姐，有時候也是好朋友，近二十年的感情不可能因為三四年就消失殆盡。
    尤其是吳雪最後的那幾句哭訴，像針一樣紮在樓歡心裏，吳雪心裏堆積的那些委屈，一部分都是她給的。
    本身就沒有幾個親人還在身邊，如今吳雪一走，怕是後半輩子難見了。
    人聚人散，人散又有人聚，但有的人是無可替代的。
    樓歡的心裏好似空了一小塊。
    “我們過來的時候，我在外麵看到了那個孫二鎮，是叫這個名字吧？”喬靈沒有再追問她為什麽哭，隻是聊著自己見到的情況。
    在老城區時，孫二鎮酗酒，還去找女人不管家裏的女兒，以前還坐過牢，反正就是個壞胚子。
    可是她在蕭宅門口見到的孫二鎮，打理得整整齊齊，精神奕奕，時不時理一理自己的衣服，好像是要參加什麽重要約會。
    偶爾會斜眼去看長著兔唇的孫丫丫，露出一個有點憨的笑。
    喬靈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山村，也是出刁民最多，喝酒打牌家暴頻發的地方，在那裏女人都不能稱之為人，而是幹活的牛馬。
    後來她離開那個地方，在大城市裏紙醉金迷的地方打工，見過不少壞胚，孫二鎮給她的感覺卻不是外人傳言那樣。
    “吳雪跟著他應該挺好的，和蕭乘風離婚吳雪能分到不少錢，夠他們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後半輩子了，如果吳雪不亂花的話。”喬靈知道樓歡心裏還是有點放不下吳雪。
    兩人並肩往花園那邊走，風一吹來，桂香撲鼻。
    樓歡說：“我們調查了孫二鎮，他是故意傷人罪坐的牢，事實上他隻是保護女朋友防衛過當。”
    孫二鎮和女朋友在夜市攤吃東西，有人喝醉酒搭訕他女朋友，又是搭肩又是摸腿，孫二鎮就和人打了起來。
    他一身蠻力，拳頭比鐵硬，防衛過當，被打的人有點後台，孫二鎮就坐了牢，女朋友當即和他分手。
    後麵在牢裏遇到吳雪，成了吳雪懷孕的工具和往外傳遞消息的跳板。
    吳雪被蕭乘風弄出去，孫二鎮還在裏麵改造，態度良好提前出獄。
    孫二鎮還沒去找吳雪問清楚情況，吳雪就聯係他去抱孩子。
    其實他沒怎麽相信丫丫是自己女兒，又不敢去做親子鑒定，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直到吳雪東窗事發。
    他才知道丫丫真是自己女兒，心裏又一直惦記著吳雪，不管過往如何，還是來到蕭宅，從高門大戶裏把人接走。
    但他心裏沒底，吳雪過慣了豪門闊太的日子，會願意跟他過苦日子嗎？
    喬靈也同問，“我覺得吳雪不太可能和他們父女組成家庭，這些年她求的都是金錢地位，而不是幸福和睦的家庭。”
    從吳雪狸貓換太子、同意蕭乘風在外養情人就可以看得出。
    樓歡輕歎一聲：“看她自己選吧，人各有誌。對了，你們怎麽沒繼續追究下去？”
    嬉鬧的孩子們近在咫尺。
    “我和蔣厄說這件事的時候龍龍聽到了，他問我可不可以不生那個媽媽的氣，我一下子沒忍住，答應了。”喬靈眼底無奈，又滿是寵溺。
    “雖然我答應了龍龍不追究吳雪的責任，但是！以後見到吳雪一次……”
    “打一次？”樓歡接話。
    “打人多髒手，她喜歡搶東西，還喜歡說別人搶她的東西，我就如她所願，她要什麽我就搶什麽。”
    “我這輩子都不會讓她順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