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你怎麽不長記性，嘴角這裏現在還是青的，還去招惹人家。”市中心醫院婦產科門口站著一家三口，貴婦抬手戳了戳兒子的腦門。
    氣得不輕，下手力道又很輕。
    “你啊，人家回你一句同樂就已經表明態度了，你還要不停給人家發消息發消息，把我和你爸發配過來了吧。”
    男生拽下母親的手臂，可憐巴巴地說：“我要不給學姐發這麽多消息，你們還不來看我呢。”
    “你想我們就打電話啊，我們怎麽會不來看你？當初讓你不要把學校填這麽遠，偏不聽。”母親頓時拿過起來。
    父親終於開口說話：“別氣你老媽，她肚子裏還給你揣著個弟弟妹妹，這個年紀傷不起。”
    母親歎口氣，摸摸肚子，故意道：“孩子，你好好長大，就算你哥再去惹那些大人物出事了，媽媽還有你。”
    “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男生趕緊認錯。
    “真這麽喜歡人家？”父親忽然問，還挽起黑色襯衫的袖口，露出堅實的麥色肌肉。
    仿佛隻要兒子開口，他就能去給兒子搶過來。
    母親趕緊道：“喜歡也不能去破壞人家的家庭。”
    經過一家三口身邊的人都因為這句話愣住，往那邊瞟好幾眼，覺得這父親也太溺愛過頭了。
    蕭可可全聽見了，卻沒有側目望去，除了家人和自己的病人以外，其他人的事她不關心。
    “我沒想破壞，我就是想和學姐多說點話，更親近一點，學姐她……”男生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
    “學姐今年二十四歲。”
    “學姐的鼻尖也有一顆細細的小黑痣，在另一邊。”.
    “還有，學姐叫樓歡。”
    蕭可可腳步一頓，回頭望去，隻見男生的父母呆怔在原地，瞳孔皺縮，像是聽到過於震驚之事。
    貴婦的眼眶忽然紅了，閃著淚花，低下頭轉身出去。
    身材健碩的男人伸手指了一下兒子，帶著警告的意味，父子二人追出去。
    一個小插曲罷了，事實上也沒幾個人注意。
    “蕭主任，你在看什麽呢？”是婦產科的護士鄔小嫻，瓜子臉，眼睛大大的，在婦產科也是挺有名的小美人。
    蕭可可頷首道：“剛剛來了大齡孕婦？”
    “對，四十五六了，胡醫生親自接待做的檢查，好像來頭不小。”鄔小嫻並不認識，想到蕭主任過問了，還是把情況說具體點，“孕婦身體底子還行，不過年紀擺在那裏，還是要小心才行。”
    辦公室裏出來的胡醫生正好聽見，她把鋼筆往胸前的白大褂口袋裏一插。
    “蕭副主任是覺得我的檢查有問題嗎？”
    蕭可可看著她臉上堆起的假笑，淡聲道：“沒有。”
    “哦，我還以為有什麽問題呢，嚇死我了。”胡醫生故作鬆一口氣，“我用儀器都沒檢查出來，蕭副主任還能用一雙眼睛看出來不成。”
    這話夾槍帶棒，隻要不傻都能聽出來。
    鄔小嫻抿緊嘴巴，默默往後退。
    一個老主任的得意門生，一個空降來的副主任，她哪個都得罪不起。
    正好有位同事過來把她拉走了，“小嫻小嫻，瞿醫生好像往我們科室來了！”
    鄔小嫻眼睛一亮，跟著同事一塊過去，途經消防箱時停下腳步，對著噌亮的鏡麵理了理帽子和頭發。
    瞿懷啊，天才醫生，關鍵是他現在才二十八九，是醫院裏最年輕有為的主任。
    哦不對，現在還多一個蕭主任。
    那也是唯一的最年輕有為的男主任啊，還是正級。
    長相英氣，肩寬腰窄大長腿，是醫院所有少女的夢中王子，可是瞿醫生為人高冷，很多人見過他，卻沒有真正和他說過話。
    和他打招呼也得到一句淡淡的“嗯”，還是有人樂此不疲。
    “瞿主任！”好比鄔小嫻。
    鄔小嫻還膽子大，別人隻是打個招呼，她還會湊上去問：“瞿主任你來這麽有什麽事嗎？有什麽能幫你的呀？”
    這兩句話她經常說，從來隻得到兩個冷冰冰的“沒有”，同事勸她別總是熱臉貼愣屁股。
    她不聽。
    或許是她的執著感動了老天爺，瞿醫生居然在她麵前停下來，問她：“請問蕭主任的辦公室在哪裏？
    鄔小嫻心裏一陣土撥鼠尖叫。
    瞿醫生和她說話了！
    像是被大獎砸中，她暈暈乎乎地把人帶過去，“瞿主任，就是這裏。”
    “多謝。”瞿懷朝護士點頭，抬手敲門。
    直到人進辦公室她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瞿懷聽過蕭主任大名，但頭一次見到真人，身材高挑，氣質清冷，那雙眼睛烏黑又透亮，好像能把人一眼看穿。
    他有一瞬沒反應過來。
    “瞿主任請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蕭可可回到自己椅子上坐下。
    “蕭主任認識我？”瞿懷意外。
    “經常聽人提到，醫院官網也有照片。”蕭可可投遞簡曆的時候，每個醫院的官網都逛一遍，還在網上搜索過相關詞條。
    “瞿主任工作上的事還是？”她瞥見瞿懷手裏的長方形袋子，直覺不是工作的事。
    瞿懷把東西遞過去，說：“這是馮主任讓我給你的東西，衣服和月餅。”
    “馮主任？”蕭可可遲疑收下。
    瞿懷才想起來自己叫馮主任叫習慣了，事實上，“馮主任是我媽。”
    這就合理了。
    前兩天馮主任的衣服被病人不小心弄髒了，她把自己的外套借過去。
    馮主任說洗幹淨曬好再拿來給她。
    其實可以明天上班再給，倒也不用今天。
    “辛苦瞿醫生特意跑一趟。”蕭可可想了想，還是起身，“我給你泡杯茶。”
    “好。”瞿懷順勢坐下，看著蕭可可的後背，“蕭醫生怎麽知道我是特意跑一趟？”
    蕭可可的聲音伴隨著茶香而來，“你沒穿工作服，沒戴胸牌。”也就是白大褂。
    “我脫掉了。”瞿懷道。
    蕭可可隻得指出他的皮鞋和手表，這些不符合醫生著裝行為規範。
    難道為了給她送點東西，還要脫下白大褂打扮一番？
    他們可沒有這麽深厚的交集。
    瞿懷確實是被母親強行推著來送東西的，非得讓他和蕭主任見上一麵。
    不僅見到，他還討了一杯好茶。
    “多謝蕭主任的茶，月餅是馮主任親手做的，希望你能喜歡。”
    “我周一再親自和馮主任道謝。”
    蕭可可送他出辦公室，又繼續忙，辦公室裏靜悄悄的。
    瞿懷出來的一刻，護士站鴉雀無聲，人走後又繼續熱鬧，一個個去推還在神遊的鄔小嫻，說她終於圓滿了。
    還問和瞿主任說話是什麽感受。
    也有其他聲音，說有什麽好高興的，瞿主任又不是來找她，人家是來找蕭主任的。
    就算喜歡有什麽用，又不可能跟瞿主任在一起，人家要喜歡也是喜歡蕭主任。
    “誰說的？萬一我就追到了呢？袁湘琴不也和江直樹在一起了。”鄔小嫻道。
    那人哂笑一聲：“別怪我沒提醒你，人家瞿主任來蕭主任可不是談公事，是來送禮物的，中秋禮物。”
    大家都在花癡激動的時候，隻有她觀察得清楚，還聞到鹹香的月餅味。
    “今天不是瞿醫生值班，瞿醫生是親自來送月餅的。”說罷走了，她得去查房。
    鄔小嫻結巴道：“應該，不，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