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照帝派來的工匠不是造了那什麽投石器嗎？”
    龍族太子望著城下不遠處黑壓一片的敵軍，忽然轉頭看向了身旁的小將，寒聲說道。
    “孤等了好久也沒見那東西準備好，到底還要多久才能用上？若是可以了你就去讓士卒往城外投石！”
    時旭說話之間，箭矢破空的尖嘯聲在耳邊響起又遠去，密集的箭雨從城牆上飛向南軍。
    他們的反擊手段太單一了，敵軍又不強攻，燒的金汁都派不上用場。
    不過他們也不能被動的挨打，城牆早晚塌陷，必須打退賊軍。
    “是！”
    被他嗬斥的龍族將領連忙應聲退下。
    不多時，四架小樓一般高的投石機器被推到了城內牆不遠處，幾十人忙上忙下。
    龍族太子鬆了口氣的看著這一切，這個機器是廢帝仿造自南軍的攻城利器，投出去的巨石就仿佛流星墜世。
    “大虞的兵器是越發利害了，造出了這能夠投石飛過城牆的攻城器不說，城下的火炮更是讓守城變得不可能了。”
    時旭握緊拳頭望著圍城的敵軍，不間斷的炮火聲讓他兩耳嗡鳴，心中的無力感難以遏製的滋生。
    龍族或許真的是選錯了對手吧？
    他們該拿什麽堅持一個月！
    “轟隆！”
    數塊巨石從城內越過高牆砸向南軍！
    其中兩塊石頭落空，但是餘下的都凶狠地摔入了南軍陣地，掀起一陣人仰馬翻！
    龍族太子狂喜！這還是他們方才到如今第一次的有效反擊啊！然而下一瞬他臉上的笑容又凝固了！
    “南軍到底有多少火炮和投石器……為何要讓我族承受這一切？”
    他幾乎已經要絕望了。
    隻見南軍中又推出了十架木樓般的投石器。
    不止於此，敵軍大後方又用馬車拉來了好幾尊火炮，殺氣騰騰。
    “龍族已經沒有退路了！必須守下去，決不能輕易退敗！”
    時旭咬緊牙關的想要將心中恐懼壓下。
    可是腳下搖顫越發明顯的城牆讓他本能地想要逃離。
    他心中滿是屈辱，龍族發起的是一場為了迎回那位大人的聖戰！可他如今卻對那個肆意占有了殿下的趙賊心生畏懼。
    “太子殿下……”一聲驚恐的聲音與腳步聲一同傳入耳中，“城中出大事了！”
    “還有什麽比城破更大的事嗎？”
    龍族太子紅著眼睛轉頭看去。
    “城內的南疆百姓……”
    飛奔上車城樓的龍族將領臉色蒼白的行禮道。
    “城中的人族民眾已經膽寒，我等完全無法調動他們，甚至開始有成群的暴民衝擊城門！”
    “你說什麽？南疆部眾的首領是幹什麽吃的，一城的愚民也約束不住嗎！”
    時旭差點腿一軟的厲聲質問。
    “回太子殿下的話！狼煙城裏不知何時已是謠言四起，卑鄙大虞南軍已經被傳成了不可阻擋的天兵天將……”
    龍族將領憋著一口氣，他也不知道城裏什麽時候就傳出了亂七八糟的風言風語，大虞的火炮都被說成了雷公發怒。
    “不對……這一定是趙賊的陰謀詭計！”
    龍族太子忽然又變了臉色。
    “你還愣在這兒做甚？”
    他氣急敗壞地轉身對親信說道。
    “城中有敵軍的細作散布謠言！這一定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快去查。”
    時旭已是手腳冰涼！趙賊真是太狠了，竟然在他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在狼煙城散播妖言。
    守城戰若是城中人心不齊，這還怎麽打啊？隨時都有人可能會獻城邀功！
    更何況他們如今還是處於絕對的劣勢之中……
    “大將軍萬勝！”
    南軍中突然爆發出了激烈狂熱的呼喊聲。
    龍族太子下意識的轉頭看去，隻見城下大軍已然分出了一條道，一名年少將軍跨馬而來。
    銀甲大將在將士們的高呼之中前行，他的到來讓大軍士氣到了新的高度，操縱火炮的士卒也更賣力了。
    “大虞必勝！”
    “趙賊！”
    時旭雙目赤紅的望著南軍中的趙大將軍。
    他一想到那位殿下受辱，甚至可能將要懷上這人的孩子，他就恨不能將此獠千刀萬剮！
    然而現實是相反的，人為刀俎他為魚肉，若是龍族這一次戰敗了，以趙賊好奪他人之妻的性子，恐怕就連他的母後……
    “太子殿下……”方才離去的將領又折返回來，“屬下有要事密奏！”
    他麵色恐慌，已是不敢直說城中狀況，遮遮掩掩。
    “說！”
    龍族太子怒斥一聲！
    將領連忙走上前靠在他耳邊。
    隻見時旭的眸光逐漸變得陰暗無光了。
    “整座狼煙城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百姓在有心人的帶領下衝擊城門，叫囂著迎王師入城……”
    龍族太子聽到這裏已經是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已經受不住了，內憂外患也不過如此。
    “淮南王世子呢？”
    他安靜片刻後冷聲說道。
    “你快去請他來見孤，現在就去，我要立刻見到他。”
    時旭說罷之後，轉頭看向了下方圍城的大軍，神色不自覺地變得蒼涼。
    他已經完全看不到勝算了，以龍族和半個南疆，如何對抗大虞？
    淮南王世子到來時他已經徹底崩不住了！
    “你去告訴永照帝！龍族想要在南疆堅守一個月，除非聖者披甲參戰！”
    狼煙城還是在一天之內破城了，龍族太子帶著守城將士突圍出去，敗逃而去。
    他逃竄的一路上也是毛骨悚然，趙賊幾乎已經將他們守的城滲透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城中百姓比他更加的驚慌失措，似乎不快點開城門迎趙賊就會被屠戮，而投降會得到仁慈的優待。
    “大將軍真是常勝將軍！神機妙算，入冬至今的布局總算是有了收獲。”
    南軍營地之中，總兵照元清感慨地道，他身旁的趙錯隻是嘴角含笑。
    這一戰他確實是籌謀已久，才能今日一戰而勝，大敗龍族。
    他手段是不光彩，但是兵者詭道，一切隻為勝利。
    ‘蒙元在用兵上是有道行的。’
    趙錯在心中念了一句。
    他在這場戰爭中其實是用了記憶中蒙古帝國南征北戰的手段。
    宋末元初之時，蒙元橫掃歐亞大陸，他們在發兵時，總會先派出細作散布自身強大的消息，攻城戰由此變得容易。
    “不過我這一計能成，還是因為冬日前光複了淮南國已經半個南疆，南軍打出了赫赫凶名。”
    趙公爺開始總結得失。
    這一戰之所以順利，還是因為他早在數月前重組了一支東宮秘衛，潛入了南疆之中。
    如此，還剩下的半個南疆，對他來說就是半透明的了，他讓細作向當地百姓宣揚大虞的強大，對麵的人心就散了。
    “王铖將軍，你帶兵追擊吧，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多拿下幾座城。”
    趙賊望著已經敞開城門的狼煙城說道。
    他知道這場大勝還不足以拿下龍族。
    打到南海的時候才是最艱難的。
    “領命！”
    趙錯發號施令間，眼前的城池已經歸入大虞，大軍入城。
    他作為三軍主帥的主要任務要開始了，拿下一座城，最重要的是安撫城中百姓。
    好在南疆本來就是人族自古以來的領土，雖然因為當地部族之間有土司等統治者，但是穩住局麵還是不難的。
    “兄弟姐妹！大虞王師來了，戰亂就沒有了！你等盡可如以往一般過日子，本將軍會將異族侵略者徹底趕出去！”
    趙大將軍在入城的一路上安撫人心，當然這是完全不足夠的，他還要將城中部族的統治者抓來拿捏。
    正所謂城下之盟不得不從，大軍的開到城裏了，他一番恩威並施也就控製住了局勢。
    追擊的前軍在傍晚時傳回消息，又是連下三城，趙賊一路前進也到了最前線。
    “將士傷亡有數了嗎？”
    是夜，南軍的中軍帳中燈火通明，南軍諸將領分座左右。
    “大將軍，此戰一共陣亡三百餘人，傷者在千人左右。”
    照元清起身說道。
    “撫恤銀照規定的三倍送去給他們的親族。”
    趙錯放輕了語氣的說道，這個傷亡數量其實已經是極少的了，主要是因為龍族根本沒有對他們進行有效反擊。
    “是！大將軍用兵如神，一定能夠打到南海，為將士們報仇，他們在九泉下也能瞑目。”
    “諸位將軍都說一下今後該怎麽打吧。”
    趙公爺點了下頭的說道。
    他之後今後想要一日奪城是不太可能了。
    龍族太子吃了這麽打個虧，一定會對內展開嚴厲的管控，他們在這一戰的兵力損失其實也不大。
    “我們連夜攻下的此城名曰稻城，前麵就是龍族與南疆部族的聯軍主力所在，至少是七萬人。”
    照元清沉吟著開口說道。
    他所說的，趙賊心中也有數，狼煙城中當時的兵力隻有一萬左右。
    龍族與南疆根本就沒有與他決戰的想法，所以大軍並不在最前線，就是在他們也不會出城與南軍正麵作戰。
    “龍族也知道我們還有十五萬人馬正在趕來，他們決計不會出城與我軍決戰，之後恐怕不好打了。”
    副將王铖也搖了下頭。
    “後方已經運來了十門新式火炮。”
    趙錯開口了，他對這一戰是早有部署的，從狼煙城中人心失控就能看出。
    “你等隻管強攻過去，還有四座要城就到南海了，難得是那時候。”
    “遵命。”
    諸位將士行禮受命後又對視了一眼。
    “大將軍，南海可就是龍族的主場了，兩江水師可能與那群天生會水的異族對抗。”
    開口的是照元清，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到時候的南軍也派不上用場了，南方水軍也不歸他管，而是受兩江總督節製。
    “諸君放心就是，我父早在太後娘娘下旨平定南方之時，就已經著手操練兩江水師了。”
    趙錯知道情況所以從容不迫。
    他到時候還能給龍族一個大驚喜呢。
    等他奪了南海，永照帝也會明白什麽叫做恐懼，水陸兩軍齊發可以將他碾死。
    “今日就到這兒吧，明天也還請諸位戮力同心，武崇行將軍還在等我們大勝的消息呢。”
    ……
    “啟稟武將軍！叛軍已經停了攻勢，不過他們還在城外罵陣。”
    靖西府玉簫關中。
    武崇行兩眼通紅地坐在大帳中。
    他的狀態比之南疆的龍族太子也好不到哪去。
    “你且傳令下去，守城三日還未陣亡者，賞銀百兩！”
    武崇行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六國叛軍今日第一次發起攻勢，他就已經是心力交瘁了。
    敵軍有著近十萬眾，而玉簫關中的守軍不過兩萬人，畢竟他不可能將所有兵力聚集在此。
    叛軍投石車凶猛，這也讓城中人心惶惶，好在他還能鎮住局麵，不過賊軍明日若是每日強攻，他有多少城能守。
    “督憲大人，外麵有一形跡鬼祟之人，幾番讓人通報說是有城中大事要報給您。”
    這時一名親軍走進帳內低頭說道。
    “嗯……叫進來吧。”
    武崇行頓了一下後揮手說道。
    他疲憊的心神因為手下人的稱呼好了一點兒。
    督憲！這可是對曾經的八位封疆總督的尊稱，如今他已是大虞第九位督管兩府的一品大臣。
    “這個靖寧總督的大位還真是不好坐啊……”
    武總督在心中苦笑了一聲。
    他若是守不住西北，隻有自裁一條路可走了，親族都要受累。
    但是，王公將相的榮譽富貴已經擺在他麵前了，他隻要撐過去就能成為大虞今後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小人許江山拜見督憲大人！”
    一名文人被押了進來。
    “你多次在軍營外打轉是有何事要與本將軍說？”
    武崇行平靜地看著麵前的儒士，對他大氣磅礴的名字有了點兒好奇，這人難道還真有什麽要事？
    其實放在平時，他根本就不會見這種無名之輩，純粹浪費時間。
    不過現在有人說要相告城中大事他還真得見。
    “還請督憲大人屏退左右。”
    來人伏在地上說道。
    “不必了。”
    武崇行平淡地道。
    “帳中皆是我的親信，你有話直說，若是消遣於我就準備受軍法吧。”
    “我乃身居齊國的大虞正統皇帝陛下之使臣，特來拜見武總督，予你一場潑天富貴！”
    帳中跪伏的儒生忽然站了起來，無禮地直視武將軍，從袖口中取出了一卷玄色帛書攤開。
    “聖上有旨，武崇行將軍若是重歸大虞正統之下，可以靖寧二府為封地，封為平西王，世襲罔替萬代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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