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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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府書房裏的氣氛並沒有先前在城外碼頭時那麽的和睦親善,相反有些難得的凝重低沉。
方昌蘊神色冷厲地盯著坐在一邊的曹冕,好一會兒才咬牙道“曹冕,你這是什麽意思!”
曹冕微微蹙眉,似乎對方昌蘊如此失態的行為有些不滿,麵上卻依然淡然自若。
“這麽著急上火做什麽?”曹冕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方昌蘊何止是著急上火,他簡直想要拍案而起了。
隻是看著眼前冷靜從容的曹冕,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怒火,道“我難道不該著急?這段時間我方家損失了多少曹大人難道不知道?那個姓東方的小子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曹兄不該給個解釋麽?”
曹冕微微揚眉道“解釋?”
方昌蘊冷笑道“那小子早不出現,晚不出現,你兒子剛到上雍他就出現了,你敢說跟你曹家無關?”
曹冕道“方兄,如果節兒的信上寫的沒錯的話,令郎去年就死於那少年之手了。到底是你方家惹上的還是我曹家?那少年口口聲聲都是要瀛洲島易主啊。”
方昌蘊冷笑一聲道“方家派去的人全軍覆沒,到底怎麽回事自然是令郎說了算。”
曹冕也不生氣,站起身來淡淡道“看來方兄隻是想跟我發脾氣,既然如此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
見他當真要走,方昌蘊倒是有些急了,沒好氣地道“你曹家現在勢大,我惹不起你,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
曹冕劍眉微皺,回頭看著滿臉怒色的方昌蘊。
說實話方昌蘊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對象,奈何當初他沒得選。
上一任方家家主沒什麽野心,隻想守著方家在瀛洲當土皇帝。
方家原本的下一任繼承人是個精明強悍難以控製的,唯有這個方昌蘊既有野心,也算不上多精明,曹冕這才選擇了跟他合作。然而這些年下來,方昌蘊的脾氣暴躁多疑,若不是曹冕給他兜著,指不定早就被朝廷發現不對勁了。
若不是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又確實沒有可靠的人選,曹冕實在是很想換個方家家主了。
曹冕歎了口氣,重新坐了回去。
“方兄,你也知道如今的行事不大妙,咱們自己就不要再鬧了。”
方昌蘊這才收斂了幾分怒氣,輕哼一聲道“若不是你們曹家出了紕漏,何至於被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子拿住把柄?”
曹冕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地道“那個來曆不明的少年不是重點,西北的戰事比我們預料的更早結束,攝政王還朝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情你還看不明白麽?他這是要整肅朝綱了。我們都小瞧這位王爺了,他不隻是會打仗。無論是謝章還是阮廷,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一旦上雍整頓完畢了,你說他下一步手要往哪兒伸?”
方昌蘊沉默不語,他自然明白曹冕的意思。
朝堂整頓完畢了,下一步自然是地方。
比如沿海的海寇,比如這些年一直無視朝廷的瀛洲。
方昌蘊深吸了一口氣,道“謝衍驍勇善戰,麾下鎮戰無不勝。還有駱雲麾下的定,同樣也是久經沙場的鐵騎,和他們硬碰硬,你確定能有勝算?”
曹冕淡笑道“方兄,鎮和定確實令人忌憚,但問題是……他們能抽調多少人出來?南疆需要人,西北需要人,高虞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能動用的人,最多也不過就是目前駐紮上雍休整的不到十萬兵馬。”
方昌蘊想說,那也很多了。
但是對上曹冕帶著幾分笑意的眼神,他卻不由自主將那些話吞了回去。
“如今倉促起事,曹家真的準備好了嗎?”方昌蘊問道。造反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不是說著玩兒的。
曹冕悠悠道“即便沒準備好,現在也必須動手了。太皇太後薨逝,攝政王突然下令讓我回去奔喪,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方昌蘊心裏懷疑曹冕是做賊心虛,不過自覺也能理解。
他要是謀劃了十多年想要造反,也不敢自己跑回上雍去。
方昌蘊輕哼了一聲,道“也罷,準備了這麽多年不就是等著這一天麽。如今島上有六萬兵馬,還有不少這一年招募的江湖中人,這次你都可以帶走。”
“多謝。”曹冕點點頭道,“這些年散出去的人有多少?”
方昌蘊想了想道“有兩萬左右,怎麽?要將他們全部召回來?”
曹冕搖頭道“不,讓他們全力攻擊沿海各地。”
方昌蘊點了點頭,正要再問什麽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立刻都住了口。
門外的人根本等不及稟告,站在門口就急匆匆地道“啟稟家主,方統領被人殺了。”
書房裏一片寂靜,好一會兒才聽到方昌蘊的聲音響起,“進來。”
站在門外的人這才推門進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自家家主陰沉的臉色。
那人恭敬地朝兩人行了禮,站在書房中央不敢說話。
方昌蘊不耐煩地道“這才一會兒功夫怎麽就死了?怎麽死的?”
那管事道“死在紅綃館旁邊的小巷子裏,被一個醉鬼發現的。心口和喉嚨各中了一刀,幹淨利落沒有其他傷痕。屍體已經帶回來了。”
方昌蘊不悅地輕哼了一聲,有些不耐煩地道“讓霍山去看看,他們不是關係好麽?”他明天過壽,今天卻死了人,這不是觸他黴頭麽?
方昌蘊心中一凜,方源不是普通人,這個時候殺了他這是有人故意挑釁?!
想到此,方昌蘊心中怒火更甚,厲聲道“告訴霍山,務必將凶手給我找出來!”
管事連忙點頭應是,匆匆退了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兩人了,曹冕才問道“方源霍山,是當年投靠你的那兩個鎮的人?”
方昌蘊點了點頭,沒好氣地道“真是廢物!”
曹冕微微眯眼,道“他能做到統領的位置,恐怕也不全是廢物。在如今這個時候突然被人殺了,你難道就沒想到什麽?”
方昌蘊一怔,臉色突然微變,“你是說…鎮發現他們背叛了?”
曹冕道“不無可能。鎮這麽多年都沒有發現,才是奇事。”
方昌蘊立刻有些緊張起來,道“若是如此,朝廷……”
曹冕歎了口氣道“不管是不是朝廷發現了什麽,夜長夢多。原本我想朝廷至少三五年內不會有空管到我們頭上,我們至少還有一年時間從容準備,到時候打他個措手不及。但是現在雲海書院的事情一直讓我心裏不安,如今又憑空冒出個前朝後裔,我怕再拖下去恐怕我們這些年的準備都要付諸流水了。”
方昌蘊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冷聲道“不管到底是誰殺了方源,人現在總還在島上!我就不信,將他揪不出來!”
方府另一邊有些偏僻的院子裏,方硯揮揮手示意進來稟告的人退下。
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的時候,那張沉著冷靜的臉上才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他抬手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箋展開,紙箋上是一個拓印的圖樣。
兩寸見方,上麵有繁複的花紋和一個篆體的方字。
方硯身為方家子,自然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他垂眸思索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將紙箋投入了書房一角的香爐裏,一直看著那紙箋在香爐裏燃燒殆盡方才轉身。
“來人。”片刻後兩個侍衛模樣的男子推門進來,躬身聽令。
方硯側首看向兩人,平靜地道“去給三叔公帶句話,今晚接風宴後我去給他老人家請安。”
“是,公子。”
另一邊霍山接到方源的死訊,心情也是十分複雜。
他幾乎第一時間就猜到了殺方源的人是誰,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想,如果自己那天的應對稍有不對,是不是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自己了?
房源的屍體被安放在西北角一個偏僻無人的小院,這裏遠離前麵的主院,也不至於妨礙到府這幾天的喜事。雖然壽宴前一天義子被人殺了,對方家家主來說已經足夠晦氣了。
霍山站在方源的屍體前,他的眼睛還大大地睜著,儼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霍山上前抬手覆住他的眼睛,好一會兒才將那雙眼睛合上。
再看看屍體心口的血洞和喉嚨上那一刀,霍山側首問旁邊的人,道“可有什麽目擊者?”
站在旁邊的人搖頭道“大白天紅綃館那樣的地方本來就沒什麽人,倒是有人看到方統領往那邊走了,卻沒人看到他是怎麽死的,也沒人看到凶手是誰。”
霍山道“方源是臨時起意去紅綃館的,顯然是被人跟蹤了。讓人再去查查,當時那附近有沒有什麽形跡可疑的人。”
站在旁邊的人有些苦惱,忍不住道“最近這瀛洲城中外來人不少,特別是那些……若說形跡可疑的人恐怕不少,這要怎麽查?”那些江湖中人還有周邊小國的流浪者,都不是什麽守規矩的人。
在瀛洲本地的普通百姓眼裏,他們恐怕都是屬於形跡可疑的人。
霍山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道“去查!”
“是。”
“等等!”那人正要轉身離去,霍山突然叫住了他。
霍山定定地盯著屍體看了一會兒,突然身上扯開了方源的衣襟。在方源鎖骨下方的位置,有一個墨綠色的標記。
兩人都是一愣,旁邊人疑惑道“這是什麽?方統領還刺了紋身?”
霍山冷聲道“這是前朝皇室的徽記。”不是鎮的人動的手?對方為何留下標記?故意挑釁?霍山心中疑惑。
“我先去稟告家主。”霍山轉身往外走去。
方家因為方源的死在瀛洲城裏大動幹戈的時候,駱君搖正托腮坐在茶樓裏聽說書。
瀛洲畢竟不同於中原,就連茶樓裏說的書都不一樣,駱君搖一邊嗑瓜子一邊聽得津津有味。
秦藥兒也聽得興致勃勃,瓜子嗑得比駱君搖還起勁兒。
直到樓下傳來一陣嘈雜聲,接著是一群人咚咚咚上樓的腳步聲,樓上的賓客們這才注意到紛紛看向樓梯口。
秦藥兒趴在窗口看了一眼,回頭對駱君搖道“外麵來了好多人。”
駱君搖懶懶地看了一眼,道“不關咱們的事兒。”
真的嗎?
很快就有幾個穿著方家侍衛服飾的人走了上來,為首的人目光狠厲地將樓上的賓客都掃了一眼,問道“今天這裏可有什麽可疑的人出入?”
跟著上來的茶樓掌櫃苦著臉,道“大人明鑒,您瞧能進出咱們這店裏的都是正經的客人,小的兩代都在城裏做生意的,如何敢收容匪類?”
雖然掌櫃再三解釋,但那人還是吩咐跟在身邊的人將茶樓的雅間一間間都仔細搜查一遍。
他自己就站在二樓的大廳裏,目光淩厲地掃過每一個坐在樓上的客人。若有覺得可疑的,便上前厲聲盤問。
不僅是這間茶樓,此時整條街上都布滿了方家的侍衛,顯然沿街所有的商鋪客棧甚至是民居都要嚴格檢查。
客人們雖然不滿,卻也知道瀛洲是方家人說了算的。
本地人固然不敢惹方家,外地人就更不敢了。畢竟是遠在海外孤島上勢單力薄,若是一個不小心被人投海了也隻能認命。
“你們是做什麽的?”那領頭的男子走到駱君搖這一桌,隨口問道。
他倒並沒有認為兩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會跟這件事有什麽關係,隻是看到兩個小姑娘沒有父兄長輩陪同才多問了一句。
駱君搖笑道“我跟哥哥一起來這裏玩兒,哥哥今天去談生意了。大叔,出什麽事了嗎?”
男子沒有回答,隻是道“兩個小姑娘,別到處亂跑。”
駱君搖道“我沒有亂跑,我們就住在旁邊的客棧。”
“隊正,裏麵沒有可疑的人!”去搜查雅間的人回來稟告。
那男子點了點頭,又掃了一眼樓上的賓客,沉聲道“收隊!”
看到這群人下樓離去,樓上的眾人才鬆了口氣,很快又鬧哄哄地議論起來。
這麽大的陣仗,顯然是城裏出了什麽事兒啊。
駱君搖靠著窗戶望著那些人出了茶樓繼續往前走去,顯然是還要繼續搜查其他的地方。
“藥兒,你覺得他們怎麽樣?”駱君搖輕聲問道。
秦藥兒有些茫然地道“啊?什麽怎麽樣?”
駱君搖搖搖頭沒有回答她。
這些人顯然不是普通的侍衛,已經無限趨近於正規兵馬了,這一點從他們對領頭的稱呼就能聽得出來。
若論個體實力他們自然還比不上鎮和定精銳,但若是放到武衛軍裏已經不算差了。
還有這些人明顯不是瀛洲本地人,隻能是從別的地方送來瀛洲的。
烏合之眾沒什麽用,想要精兵就必須訓練。
在中原練兵總有被發現的危險,若是將人送到瀛洲來訓練,到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