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通妙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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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廣德想要打聽徽王在嘉靖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但是話卻不能明說,隻能先東拉西扯一番,找找機會再問出口。
“陳大哥,先前你說皇上煉藥還缺幾味藥,到底是什麽?或許我聽說過也未可知。”
魏廣德想起之前陳矩說的,嘉靖皇帝把找藥的差事丟給了高忠,興許可以問一問,說不好真能找到,也算是和高忠高太監進一步拉近關係。
“嘿嘿嘿.....那藥啊,你們這些書生肯定是沒有的,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
陳矩嘿嘿一陣幹笑後說道,“反正就是不好找,宮裏那些小宮女.....算了,不說這些,憑白倒了胃口。”
陳矩最後還是按捺下來說出來的衝動,不再繼續說他要找的那些藥到底是什麽。
不過魏廣德卻想到後世的一些傳聞,雖然大多數人都覺得那些東西或許是後世之人杜撰,可在中國確實有藥引一說,都是一些很神奇的東西,龍肝鳳髓之類的。
那些個方士為了取悅皇帝,或許真把一些普通藥材吹成世間難得之物,故意難為宮裏為皇帝找藥的太監也說不定。
隻有最珍貴,最難得的藥材煉製出來的藥,放才能顯得彌足珍貴,更能顯示出這些方士對皇帝的忠心不是。
若不是忠心,誰會把如此珍貴的丹藥進獻給皇帝。
接著魏廣德就聽到陳矩後麵的話,心裏就是一喜,因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陳矩居然說出了徽王。
這事兒牽扯到徽王,那不正是天賜良機。
“那丹藥,本來是那徽王進獻的,據說陛下服用後覺得神清氣爽,很是神奇,所以陛下就把那煉藥之人招進宮裏,就是先前說的梁高輔了。
隻是現在丹藥快要用完,可是梁高輔煉藥的材料卻一直沒有湊齊,陛下急了,才讓我幹爹幫著找藥。
讓你們查的靈芝也是梁高輔說的,若是遲遲湊不齊其中兩味藥材,可以用靈芝代替,隻是藥效稍差點,不過總能吃,還是有些功效的。”
“梁高輔是徽王舉薦的?”
魏廣德吃驚的問道。
妮瑪,現在梁高輔正在為嘉靖皇帝煉藥,這個時候跑去說徽王的壞話,那不是找死嗎?
別的不說,就那個梁高輔就會在煉藥的過程中幫徽王開脫,畢竟有舉薦之恩。
對於他們這樣的方士,不是在民間有點名氣就會被皇帝召見的,還得有人給皇帝舉薦才會知道你,看到你的東西確實有效,皇帝才會召你入宮服侍。
魏廣德這會兒感覺有點牛年不利,好像什麽壞消息都趕到一塊去了。
南京的事兒牽扯到嚴世番,徽王的事兒牽扯到方士梁高輔。
“那徽王應該在皇上那裏很得寵吧,嗬嗬,這個梁高輔還不使勁的幫著徽王說話。”
魏廣德笑著搖搖頭,隨便接了一句道。
“說來怪,以前是這樣的,每次梁高輔進宮裏的時候,都是幫著徽王說好話的,可是最近有點怪,他不僅不幫徽王說話,有時候還說些怪話,搞不懂他們之間到底什麽關係。”
魏廣德無心之語,等來的卻是陳矩一句讓他吃驚的話。
顯然,徽王和梁高輔兩人之間,因為什麽事兒把關係鬧僵了。
梁高輔也是個記仇的,就利用在嘉靖皇帝身邊煉藥的機會,給徽王上眼藥了這是。
梁子看來是不小。
“都說了什麽怪話,按說不至於吧,不會惹皇上不高興嗎?”
魏廣德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就要順著杆子往上爬,繼續問下去,或許會從梁高輔的隻言片語中找到原因,這可是一個值得利用的機會。
如果梁高輔真有心搞徽王,和他聯手操作一把,告倒徽王。
他梁高輔能夠出口氣,而魏廣德得個不畏強暴的美名,豈不兩全其美。
當然,前提還是不能誣陷,告徽王的罪證都必須是證據確鑿的,否則萬一被人發現栽贓陷害,他魏廣德小命可就不保了。
“你對這些感興趣啊,還真沒辜負陛下對你的栽培。”
陳矩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看著魏廣德笑嗬嗬說道。
此時的魏廣德在陳矩看來,就是想要投陛下喜好往上爬的文官了。
這樣的人,他們這些太監也是願意合作的。
太監雖然靠近皇帝,可是進出都不方便,入了宮,就算你做到大太監的位置,可是依舊隻能在京城裏打轉,無事不能離京。
可這些文官不同,他們的同年、師生可能遍布大江南北,是可以幫著辦很多事兒的。
是的,太監們有時候想要做點事兒,還得靠文官幫忙運籌謀劃才行,單以為靠皇帝的寵信就能壓迫地方官行事,那是不可能的,說不得一紙奏疏就把人送進去了。
“我本來就是個三甲的命,全靠皇上隆恩提拔起來的,為皇上分憂是分內之事。”
拍領導馬屁,魏廣德不覺得有什麽,何況他要拍的是嘉靖皇帝的龍屁。
“嗬嗬......其實啊,這個徽王,有時候做的確實很過分,在地方上橫行不法,就連鈞州的知州都被他當猴耍,看到就要用彈弓打人家官帽,這還不說,據說那些個讀書人隻要被他看到,就要抓住一陣羞辱,嗬嗬......”
陳矩笑笑說道:“像他那樣的親王,按製就是因為在自己的封地老老實實呆著的,前麵三位親王還好,都知道這點,可現在這位徽王卻是有點得意忘形了,以前還跑到杭州、蘇州去玩兒,還去南京和中都鳳陽都逗留過。
最搞笑的還是,他在鳳陽讓人逮起來了,隻是關押了兩天確認身份後才放出。”
“那怎麽沒人參他一本?”
聽到這裏,魏廣德吃驚的問道。
“那會兒徽王正得寵,誰沒事兒參他呀,這不是惹陛下不快嗎?”
陳矩卻是搖搖頭說道。
“宮裏知道這些?那怎麽也不報告給皇上?”
魏廣德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問道。
“他徽王身邊也有太監啊,都是宮裏派出去的,自然有監察之責,我們知道很奇怪嗎?”
陳矩笑著搖搖頭道,“都是跑出去玩樂而已,也沒有和地方上有什麽牽扯,看到他在陛下心裏的位置,所以沒報告而已。”
看魏廣德的表情,陳矩又解釋道:“我們這些內侍,因為是天子近臣,所以我們更知道什麽樣的事兒該報告,什麽樣的事兒能夠不報就盡量不報,免得壞了陛下的好心情。
就拿徽王辦的事兒來說,隻是跑到江南和秦淮河上去玩,回鈞州的路上順道去了鳳陽,並沒有發現他有其他不軌的舉動,否則借我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瞞下這事兒。
報了,皇帝生氣可能罵幾句,然後心情不好了,我們這些近臣就倒黴了,你可不知道,觸怒龍顏的後果,非打即殺,相對來說,你們這些文官還好點,無非就是罰俸,最重也就是廷杖。”
聽到廷杖,魏廣德心裏微微一顫,小心問道:“聽人說廷杖有很多講究,可以讓人生也可以讓人死。”
“嗬嗬,你魏大人不用擔心這個,你隻要不和那些老學究一樣逮著皇帝這樣那樣的指教,還有就是不欺君,就是有點小過錯也不會有事兒。
陛下對你們這些文臣的寬宥可比我們這些內侍強多了,落到我們頭上肯定人頭不保,可是到了你們文官這裏,最多就是廷杖一頓完事兒。”
陳矩笑著說道,“一般來說我們內廷可不敢亂用廷杖,不是陛下要他的命,誰沒事兒把人打死。”
“對了,還有就是盡量別得罪嚴閣老那邊,他是你老鄉,想來也不會生隙,沒事兒多走動走動有好處。”
陳矩似乎剛想起來的樣子又提醒魏廣德道。
魏廣德入仕以後,就去過嚴家兩次,和嚴嵩說會話,和嚴世番吃過一頓酒席,僅此而已。
要知道,他可是把賭注下在裕王這邊,嚴家和裕王不對付,和景王走得近,這是京城官場公開的秘密了。
聽了陳矩這話,魏廣德知道,嚴家短期內不會有事兒。
以前記憶裏確實有嚴家最後倒台,嚴世番被砍頭,嚴嵩好像沒被治罪,但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兒,魏廣德就不確定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嚴家是在嘉靖皇帝還在位的時候倒下的。
想想早前查到的關於他另一個老鄉的記錄,那就是前首輔夏言。
當初也是深得嘉靖皇帝信任和倚重,但是最後的結局卻是開創了大明王朝最慘首輔的先例,被治罪砍頭而死。
大禮議之爭的時候,夏言和張總一樣都是旗幟鮮明支持嘉靖皇帝的,由此得到提拔,並在嘉靖十八年成為內閣首輔。
夏言是軍戶出身,隻是到了他父親夏鼎這一代科舉有成做了文官。
而夏言據說小時候就展現出非凡的讀書能力,成為夏家擺脫軍籍的希望。
當然,這些也就是民間的傳說,就和現在彭澤縣還在流傳他魏廣德是文曲星下凡一樣。
夏家軍籍是在江西廣信守禦千戶所,隻是因為夏鼎入仕最後搬入京城。
在夏言因為支持嘉靖皇帝在大禮議事件中起到巨大作用後,受到嘉靖皇帝重視。
但是在這個時候其實還發生了一件事兒,那就是夏家實際上人丁單薄。
在江西作為主脈的夏家族人,應役族人意外病死,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夏家在江西和京城的兩支族人中除了夏言外再無一人可以應差,夏言成了唯一可以服兵役之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兵科給事中的夏言按理這時候隻能辭職回江西老家當兵去,可是嘉靖皇帝直接一道聖旨豁免了夏家的軍籍。
至於最後夏言失事,其實還是和嚴嵩為了權利進行的政治鬥爭中失敗,倒不是說嘉靖皇帝不信任他,那個時候嘉靖皇帝肯定是覺得他被夏言蒙蔽了多年,被人當猴耍了,所以才會要殺死他。
對比現在嚴嵩和嚴世番的作為,魏廣德已經可以預料到,夏言的結局就是他們的將來。
回去寫給大舅哥徐邦瑞的信裏,必須要著重強調這點,在嚴世番沒有倒台前,不管魏國公、鄭氏,還有那個徐邦寧做什麽,都要盡量忍耐才行。
現在嚴家還被信任,這個時候把一些事兒翻出來,很可能適得其反。
在陳矩說話後,魏廣德就笑著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對了大哥,那位梁高輔梁真人是在哪座寶觀修行啊,有時間我去會會,認識認識。”
魏廣德之前可沒聽過這梁高輔的名頭,所以魏廣德估計八成除了朝廷裏高層之外,大部分京官都不知道這個人,要打聽他的消息怕是有些難度。
好在這會兒對麵坐著一個大佛,正好可以請教一二。
“梁真人被封為通妙散人,平日裏沒有住在城裏,而是在京城西邊通妙觀中修煉。”
對於這些消息,陳矩不認為有什麽好保密的,所以直接就對魏廣德說了出來。
有些東西,其實都是保不了密的,隻是看人有沒有用心去打聽。
現在滿朝文武眼睛都盯在藍道行身上,因為他確實是嘉靖皇帝最信任的道士,之前是陶仲文,現在就是他藍道行。
最關鍵藍道行還就住在京城裏,那些官員要和他走動,聯係自然甚是方便。
想到這裏,魏廣德想起之前自己也見過藍道行,不妨在操作此事的時候,看能不能取得他的支持。
不過,這個還得好好考慮考慮,先得搞清楚梁高輔和徽王之間到底結下什麽梁子,看是否有機可乘。
.......
和陳矩分開後,魏廣德直接回到翰林院裏,在自己的公房裏思考起來。
自己直接去找那個梁高輔怕是有些不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別被梁高輔認為自己有什麽目的才主動接近他。
魏廣德思索半晌,還是覺得讓耿安先去探探那通妙觀的情況再說。
既然徽王朱厚爝能夠找到梁高輔,說明這個梁高輔很可能也是河南人,甚至就是鈞州人,他們是老鄉,有些事兒可能更好說開。
不過在沒有搞清楚情況前,還是要提醒耿安,別說漏了嘴,把自己牽扯進去,畢竟現在自己還隱在幕後。
叫來門外的蘆布,讓他給自己研磨墨汁,魏廣德打算在這裏把寫給南京的書信先寫好,晚上回去交給徐懷,讓他明日一早就趕回南京城去。
以後自己和徐邦瑞的聯絡,怕也都要仰仗他來回跑路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