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高拱升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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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廣德剛端起醒酒湯還沒喝,那高拱的長隨就被張吉帶到這裏,進門就對著魏廣德急切的喊道:“魏大人,剛剛裕王世子薨了。”

    “當啷......”

    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魏廣德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

    “當真,若有虛言,就算你是高拱的人,我也叫人打死你。”

    說話的時候,魏廣德已經有些咬牙切齒,目露寒光,讓那長隨不由得後脊背發涼,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戰場上走了幾次,魏廣德不知不覺在動了殺心的時候,渾身會散發出一種肅殺之氣,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殺氣吧。

    不過脫離戰場多年了,魏廣德還從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

    現在,他想要殺人,所以這也是第一次在人前爆發出來。

    別說那長隨心驚膽戰,就連門口的張吉都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魏大人,小的不敢胡說,是高大人出門的時候叫我來傳話的......”

    那長隨被魏廣德氣勢所懾,這會兒已經趴到地上去了,嘴裏不停的念叨著。

    魏廣德看他那樣子,也知道不是作偽,隻是微皺著眉沉聲說道:“詳細說說怎麽回事兒。”

    “是,我說,我說.......先前,我家老爺都已經睡下了,可裕王府有內侍急匆匆而來,說是要麵見老爺。

    見麵之後,就說了幾句,老爺就急匆匆更衣要出門,說是去裕王府,臨出門時就讓我來這裏給你說‘裕王世子薨了’。

    小的可不敢亂說......”

    “起來。”

    魏廣德這會兒心緒雜亂,都不知道怎麽形容。

    裕王世子的重要性,魏廣德在一次私下場合,也是貓尿稍微喝多了以後,就和高拱略微提及了一下。

    高拱自然秒懂魏廣德的意思,要說之前他沒有想到這個環節的話還好說,現在都有人提點出來了,他自然也明白其中之意。

    嘉靖皇帝怎麽得來的皇帝寶座,還不是多虧了他那位沒有後人的堂兄,否則他現在還呆在安陸,或許也是修煉道家之法。

    有這樣的經曆,有後無後自然不可避免的會落入他的眼中。

    兒子死的隻剩下兩個了,大的有了一個兒子,自己的大孫子,小的那個和大兒子差不多大,婚兩兄弟也是一前一後結的,可就是沒兒子。

    即便裕王景王都還年輕,可也架不住嘉靖皇帝要這麽去想。

    裕王世子朱翊釴的重要性,自然就是毋庸置疑的。

    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多出來的這個小人兒,或許就是壓垮駱駝的那根稻草。

    此事,也隻有魏廣德和高拱知道,高拱可不敢對任何人提及。

    今晚在得到消息以後,高拱就知道大事了。

    昨日倒是聽說世子偶感風寒,高拱就讓裕王請最好的郎中診治,可沒成想回到這般田地。

    所以,他急匆匆趕往裕王府的時候,沒忘記派人給魏廣德送來消息。

    不過這個時候,魏廣德又能如何?

    人都沒了,還說什麽?

    這年頭,小孩子未長大之前,夭折率是真的高,這也是中國民間有生孩子習慣的原因。

    能生就生,還要多生。

    揮揮手,魏廣德對那人開口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已經平複了情緒,魏廣德躺靠在椅子上,感覺坐直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敢於在這個時候,嚴家權勢滔天的時候和他們劃清界限,可不止是因為隱約記得嚴家最後下場不好,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確信笑到最後的應該就是裕王。

    雖然沒有這段曆史知識的記憶,可看了《康熙王朝》和《雍正王朝》電視劇,那個弘曆不就是這樣的嗎?

    後世還有傳言,就是因為康熙喜歡弘曆,才把皇位傳給了老四雍正。

    對不對咱們不說,後世還傳雍正皇位得來不正的說法。

    曆史嘛,太多謎團了,誰知道史書上信誓旦旦所寫就是真實?

    那個時候,不也有為紂王翻案的嗎?

    說民間傳說和司馬遷的《史記》騙了國人千年,周王伐紂本身就是一場諸侯密謀造反的運動,所謂紂王無道也不過是周王編造出來的謊言而已,為的就是包裝自己。

    現在,支持裕王上位的一個重要支撐沒了,魏廣德有點欲哭無淚。

    這個時候,魏廣德是不能去裕王府的,甚至都不能出門。

    他在張吉的攙扶下回到裏麵,他現在隻想睡覺,睡一覺起來,或許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在酒醉狀態下產生的幻覺。

    魏廣德迷迷糊糊睡著了,而京城卻沒有睡著。

    沒有多少人知道,有人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發生大笑,叫人準備一桌酒菜,又叫來舞姬.....

    沒有多少人知道,一個西苑的小內侍在園子裏被人亂棍打死,而僅僅是因為他給嘉靖皇帝傳去一個消息......

    裕王世子朱翊釴薨了的消息,在第二天才開始在京城傳開。

    因為裕王府一向低調,深居簡出,不知道這位世子身份的也是大有人在。

    隻是,這個時候,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帝的孫子沒了。

    事情發酵的很快,結束的也很快,裕王府按照製度很低調的處理此事,沒有什麽喪禮,一切都是從簡。

    魏廣德也隻是在事後才從李芳那裏聽說,裕王爺一夜之間蒼老了十來歲,裕王妃現在還整日以淚洗麵.....

    不管對誰來講,白發人送黑發人都是難以承受的,更何況還是那麽可愛的小人兒。

    那可是裕王的嫡長子,對此,魏廣德也隻能搖搖頭,把這一切都甩到腦後。

    他現在也沒法回頭了,除了繼續力挺裕王,不可能再回到從前,裕王、景王兩邊都退避三舍。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轉眼就是一個月時間過去了。

    大明朝廷一如往昔般運轉,絲毫不為一些不相關的事所影響。

    隻是,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到。

    這日晚間,魏廣德下值後沒有邀約同僚們出去飲酒,而是回家和夫人一起吃晚飯,不過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卻打破了這種甜蜜的氣氛。

    “高大人,請坐。”

    魏廣德得到高拱過府的消息,就讓行禮簡單收拾一下,自己去了前院接待客人。

    “打攪善貸休息了。”

    高拱有倆月沒有來了,而且今日過府也是獨自一人,這可和往日不同,魏廣德心中也是好奇。

    高拱任職裕王府,身份敏感,有事一般都是約魏廣德去他處見麵。

    即便是過府,也往往有充分的由頭,而且還常叫上好友一起來魏府打秋風,給人無秘可示人的感覺。

    丫鬟送上茶水,“請”,魏廣德伸手禮貌性的示意高拱喝口水,自己洗耳恭聽。

    高拱也不客氣,端起送上的茶水就喝了一口,微微點頭,“這茶不錯。”

    “老家那邊的商人客氣,每次上京來做生意都要給我捎上些家鄉的東西,這是我老家彭澤的茶。”

    魏廣德笑道。

    “回頭給我包兩包,我帶走。”

    高拱不客氣的說道。

    “好說,好說。”

    魏廣德笑著吩咐張吉去準備,然後就一臉好奇的看著高拱,等待他支走旁人的用意。

    “善貸想不想入裕王府當差?”

    張吉離開後,高拱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裕王府?為什麽?”

    魏廣德好奇問道。

    “實話給你說,我嘉靖三十年進入裕王府,距今已是九年考滿,今日我聽到消息,可能不能繼續呆在王府任事了。”

    高拱答道。

    “去哪兒?”

    對於在裕王府任職的人來說,身上被打上了裕王府的標簽,這職位是不好安排的,更何況高拱身上還是侍讀學士的頭銜,難道是回翰林院?

    “你呆過的衙門,太常寺。”

    高拱答道,不過隨即搖頭,“我實在不想管那個攤子的事兒,聽說上麵的意思是讓我管國子監祭酒事,唉.....”

    一開始,高拱說要去太常寺,魏廣德以為高拱大概擔任個四品太常寺少卿,可聽高拱接下來的話,好像是定的三品太常寺卿。

    這官職,權利不大,畢竟太常寺管的是禮樂祭祀,可品級不低啊。

    而且坐上太常寺卿的位置,將來他就可以眼睛看向禮部尚書這個位置了。

    別管是不是掌太常寺事,隻要是太常寺卿的官職,品級就有了,履曆也有了,即便是去主管國子監事,那也是太常寺卿。

    瞬間,魏廣德心裏有點小激動。

    “當真?”

    他和高拱關係還算不錯,高拱占到太常寺卿的官職,其實也是一個很明顯的風向標。

    上月裕王世子薨了後,魏廣德最擔心的就是嘉靖皇帝那頭會有什麽變化,現在看來,若不錯的話,西苑對裕王府就沒有變化了。

    高拱想來也是想透了這點,所以才晚上跑到這裏來和魏廣德說話,順便問問魏廣德是否願意入裕王府。

    魏廣德這個人,做事很是小心謹慎,甚至可以說謹慎的過分,沒把握的事兒打死也不做。

    從他做官後幹的那些事兒就能看出來,他是個不願意惹事的人。

    而現在,在高拱看來,裕王身邊其實要的就是這樣謹慎的家夥,在他不在裕王府的時候幫忙看著點府裏上下。

    現在,裕王府的形式在他們倆人看來是一片大好,隻要按部就班不犯錯誤,帝位有很大概率落在裕王頭上。

    “王府裏不是還有逸甫、正甫他們嗎?難道他們也要調任?”

    魏廣德欣喜之餘,心裏卻是有點惴惴。

    能夠被高拱看中,這對於魏廣德在裕王心裏樹立地位是有幫助的,可是王府走了高拱,不是還有陳以勤、殷士譫他們嗎?

    “他們,才華橫溢是沒錯,可遇事要麽少主見,優柔寡斷,要麽就是衝動......”

    高拱開始給魏廣德分析陳以勤和殷士譫,少主見,優柔寡斷自然說的是陳以勤,而遇事衝動自然是殷士譫。

    陳以勤的性格和裕王相似,兩人在一起倒是有共同話題,可是對裕王幫助有限,而殷士譫,高拱最怕他壞事兒。

    看到魏廣德沒有反對,高拱這才對魏廣德說道:“既然你不反對,那我試著運作下,正好你也在詹事府兼著司直郎,要是能升到中允甚至是諭德的話,那就賺大了。”

    魏廣德有一年沒有升官了,聽到高拱幫他運作進裕王府,還要想法幫他升詹事府的品級,自然高興起來。

    “那就有勞高大人了。”

    魏廣德連忙抱拳,滿臉感激的說道。

    “我隻能盡力,最終能不能辦成也不好說。”

    高拱急忙說道,畢竟隻是他的設想,最後,沒有吏部下文書,一切都可能有變數。

    “對了,國子監裏可有翰林院中人,這段時間我回院裏少,也沒注意到有哪些同僚在那邊。”

    高拱在給魏廣德打了預防針後,又繼續開口說道。

    “國子監品級普遍不高,翰林院中人即便兼職也大多沒有過去。”

    魏廣德笑道,隨即有想起來什麽,繼續開口說道:“對了,張居正張叔大掛著國子監丞之職,也就是上個月的事兒,最近他往國子監那邊跑的比較多,畢竟掌判監事。

    他可是內閣徐閣老的得意弟子,高大人倒是可以和他多親近,說起來,若不是當年他在京城大病一場,現在的品級也不會才從六品。”

    魏廣德說起張居正來,這位老兄病愈回京不久也是升了半級,到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人家張居正背後也是有靠山的,還是當朝內閣次輔徐階。

    說起來,徐階和裕王府的關係緊密,怎麽說雙方也算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不幾日時間,宮中的旨意終於傳出,隻是這份旨意隻涉及高拱,和魏廣德沒什麽關係。

    和高拱私下對魏廣德說的一樣,高拱在裕王府邸度過九個春秋,九年考滿升太常寺卿,管國子監祭酒事。

    盡管之前就得到了高拱升職的消息,可是在聖旨傳到裕王府的時候,裕王還是有百般不舍。

    高拱入裕王府九年裏,高拱講授經筵,敷陳剴切,謹慎用事,讓裕王深受教益,二人建立了深厚的王臣、師生關係。

    不過就是高拱離王府後數日,裕王府處理事務的就讓魏廣德糾結不已,暗道幸好還沒有被派進裕王府任職,私下找找高拱,或許還有挽回的可能。

    “府中事無大小,必令中使往問”。

    高拱雖然離開了,可是裕王對高拱的依賴卻沒有絲毫變化,王府事事無巨細皆差人問高拱,魏廣德估計現在裕王府中人心理陰影麵積怕是請數學家來也計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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