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廣德有了自己的目標，所以從那一刻起，他對教授裕王顯得無比熱
    因為宮裏的意思，魏廣德以查找與北方蒙古有關文檔的名義尋找資料，其實也搜集整理起市舶司和互市有關的資
    以現在收集到的東西魏廣德就已經看出很多問題，明朝在立國之初其實就有想要封閉起來，自給自足的意思，這或許是受到朱元璋出身的影
    財富，他或許認為應該一點一點積累起來，還要都留在國內，而不知道通過交易可以讓財富變得更
    所以，即便在朱元璋時期開始有限的互市，但那更多還是逼不得已而采用的政
    就好比在邊疆地區進行的茶馬貿易，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解決明軍戰馬不足的問題，以官營模式開展，既控製了交易總量還能增加朝廷收
    想法雖好，可是經過百年發展後，早就已經變的腐敗起
    從找的資料看，魏廣德就發現在洪武年間，茶馬貿易中一匹上等馬的價格是120斤茶葉，而到了現在則是80斤，看起來好像茶葉更值錢了，而馬價在下
    但實際情況卻是，茶葉價格百年來有一些上漲，但上漲速度遠沒有上等馬價格上漲的
    看似茶馬貿易中茶葉價格上漲而馬價下跌有利於朝廷，可實際結果就是，現在大明軍隊的戰馬奇
    進行交易的馬匹真的因為交換價值的變化變少了嗎？
    未必，隻是大量的馬匹沒有被交易到朝廷手裏而已，看似朝廷得利，實際上卻是以軍隊戰力減弱為代價的，那些馬匹已經流入了民間私市之
    這些東西，魏廣德都是打算在後麵對裕王說說的，隻是現在他還是先要把大明和北方草原民族的關係講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窗外的殷士譫和張居正也是開始了竊竊私
    「善貸講的這個，合適嗎？」
    張居正有些吃不透，他不知道過去高拱、陳以勤在的時候是怎麽教授裕
    殷士譫雖然也覺得有些不妥，可是魏廣德說的一些東西，想起來其實也是合情合理的，隻是對於和現在朝廷的一些看法略有差
    但是呢，魏廣德也不是把自己的意誌強加給裕王，畢竟裕王已經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所以魏廣德分析的時候是把目前外界的看法和他依舊資料得來的看法都有說給裕王聽，由裕王自己判斷，最重要的還鼓勵裕王也能有自己的思
    殷士譫透過窗戶朝裏看了眼，裕王較魏廣德年長，屋裏的情形真的是有那麽一點不協調的感
    「隻不過是提出一些思路，算不上離經叛」
    殷士譫對張居正小聲說道，「實際上殿下已經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思想，肅卿給殿下上課的時候也經常這」
    高拱之所以能被裕王尊重，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高拱不會把他的想法強加到裕王身上，而是在講解的時候，會從多方麵進行講解，以及那些是被外界公認，那些則是被批駁，最後裕王選擇相信什麽，則是看裕王自己的想
    ….
    裕王和景王離開皇宮的時候，其實已經算成年，在宮廷裏已經完成了基礎教育，隻是思想還不夠成
    高拱對裕王的教育，也算是因材施教，而結果似乎很好，很對裕王的脾
    正在這時，院門口出現了一個小內侍的身影，他手裏拿著一張條子進來，看到殷士譫在窗邊，三步並作兩步就快速走了過
    殷士譫拉拉張居正的衣袖，兩人就離開了窗台走了過
    小內侍遞上手裏的條子，或許也知道
    裏麵自家王爺正在上課，所以壓低聲音說道：「高大人送回來
    的消」
    雖然裕王的地位看似已經被明確，可是裕王府依舊沒有放鬆警惕，每日都盯著朝廷裏的風吹草動，但凡有事關重大的事件發生，王府裏都會第一時間知
    過去，這樣的消息還需要買通各衙門裏的書吏去打聽，現在高拱已經入朝為官，消息就更加靈通，自然也扮演起通風報信的責
    接過紙條，衝他點點頭，等小內侍離開後，殷士譫才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紙條，隨即眉頭緊
    張居正在一邊沒說話，殷士譫看紙條的時候他沒有湊過
    殷士譫帶著張居正走進了旁邊的屋子，這才把手裏的紙條遞給了張居正，嘴裏說道：「你也看看吧，福建那邊吃了敗仗，圍剿失敗」
    「這麽快？」
    張居正有些驚訝，從朝廷做出剿滅反賊的決定到現在才多長時間，福建方麵就發動了第一次圍剿行動，這可不符合他對地方政府辦事效率的印
    殷士譫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苦笑著搖頭，「朝廷詢問張璉一夥反賊的消息，福建官府不可能猜不到京城已經知道了，應該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圍剿
    而且之前的奏疏其實也提到過，張璉等人為盜匪之時，地方上其實也調動過大軍圍剿，隻
    是沒能徹底剿
    又因到了九、十月份，擔心倭寇順風而至，所以又抽調了剿賊大軍返回沿海府縣防禦倭」
    「想來，也是那次差點被剿滅讓反賊醒悟過來，各自占山為王早晚會被朝廷官軍剿滅，還不如合起夥來壯大實力，更不容易被消滅」
    張居正已經看完手裏的紙條，歎口氣說道：「可惜」
    「轉年，三、四月份又是倭寇東來的時候，中間就剩下兩個來月的時間，怕是也沒法圍剿了，畢竟已經擁眾十萬，不抽調大軍怕是難以一鼓作氣徹底剿」
    殷士譫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張居正說道，「其實，那會兒善貸說的法子可能還更好一
    調動官軍先在反賊外圍府縣駐紮，封鎖反賊勢力向外擴張，隻要把人堵在包圍圈裏，隻需要等周邊大軍調集齊整，再一鼓作氣進行剿」
    「不能一次把反賊消滅，確實會有損朝廷威嚴，還會助漲反賊士氣，周邊官軍的士氣也會受損，是不應」
    ….
    張居正點頭認可道，「這次失敗，朝廷會不會把善貸給調走？」
    「不至於吧，南方精兵強將頗多，也不差一個魏廣」
    殷士譫搖頭笑道，「就是浙江的譚綸也應該可以，聽說他這兩年練出一支軍隊，在和倭寇作戰中戰功不俗，想來朝廷會選擇就近選將，隻是希望不要再重走老路，急匆匆出兵圍剿，最後卻又铩羽而」
    魏廣德和張居正奉旨進入裕王府已經有半個多月時間了，而現在的時間也已經來到嘉靖三十九年十二月，各衙門即將封印的時候，福建那邊的消息傳來，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的所有衙
    幾乎所有官員在聽到消息的時候，都是一臉震驚的樣
    他們既驚訝於福建官府反應速度，這麽快就調集兵馬開始圍剿反賊，另一麵則是對於官軍如此之快就敗在反賊之手感到難以接
    福建可不是安寧的地方，那裏的官軍可是多次參與追繳倭寇，實戰經驗肯定是有的，可就是這麽一支軍隊，幾天時間就敗在了反賊手
    之前，京官們對於張璉一夥反賊其實大多是不屑一顧的態度，在他們看來不過是集合十萬烏合之眾罷了，趁著朝廷全力剿
    滅倭寇的機會才能占山為王，一旦官軍認真起來，旦夕可
    但是現在看來，貌似全然不是這麽回事
    到這個時候，不少人才想起福建那地方，好像和西南差不多，都是多山之地，進山圍剿反賊，貌似還真是很難
    想想西南地區，不少地方其實也有大大小小的反賊沒有剿滅，隻是他們都是號稱什麽大王，全都沒有像張璉這樣敢於稱帝的，撓官府虎
    而且，因為張璉現在打出了造反的旗號，朝廷肯定是格外，因此也不敢如同過去那樣，消息能隱瞞就隱瞞，瞞不了才上報，而是第一時間就把吃敗仗的消息報送京
    誰知道錦衣衛是否一直都盯著這裏呢？
    而屋裏的殷士譫、張居正還在聊著福建事，就聽到外麵魏廣德和裕王說說笑笑的聲音傳來，應該是這堂課結束
    二人起身走了出來，果然看到裕王已經走出書房門，他身後跟著魏廣德和李芳二
    「殿」
    殷士譫和張居正急忙上前行
    「二位先生平」
    裕王急忙伸手虛扶，嘴裏說
    「這是今日外麵傳來的消息，請殿下也看看」
    殷士譫站起身來，從懷中將剛才那張條子摸出遞給了裕
    「今日朝中沒什麽大事兒吧，眼看著就要過年」
    裕王這會兒輕鬆的笑道，沒等李芳過去就伸手接過殷士譫遞上來的紙條，低頭瞅了一眼，瞬間眉頭就皺起來
    裕王身側的魏廣德雖然很好奇，今日朝中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兒了，他看殷士譫和張居正的表情都不似輕鬆的樣子，不過也隻是好奇，一會兒他也能知
    ….
    而另一邊的李芳隻是邁出了兩步，在裕王伸手接過紙條的時候，他就已經退回了裕王身
    「怎麽會如此之快，才三天就敗」
    裕王已經看完手裏的紙條，抬頭一副不可置信的看著殷士
    殷士譫苦笑，「中了埋伏，焉能不敗？」
    旁邊的張居正自始至終都擺著一副嚴肅的麵孔，在裕王沒有問他的時候都會選擇安靜的站在那裏，不多說一個
    敗了？中伏？
    魏廣德自然猜到是發生什麽事兒了，難怪殷士譫和張居正都那副麵孔出現，果然是壞消
    不出意外，裕王就是未來的皇帝，現在隻要是發生任何對朝廷不利的事兒，其實就是對裕王的不
    這點，在裕王黨裏麵早已形成共識，他們已經有要整肅朝綱，為裕王登基打好基礎的意識，已經不再是過去那種，隻是為了各自的升官和利
    江山到最
    後都是裕王的，要是真被那夥反賊給打的稀爛，最後吃虧的還是裕王，還不是要他們出麵收
    隻是，對於殷士譫的話，魏廣德倒也不敢苟
    誰說中了埋伏就一定失敗的？
    那不過是文人潛意識裏以為的，好像書上也都這麽說，好像中埋伏就一定要吃敗仗似的，誰規定了？
    如果官軍戰力強大，就算被烏合之眾設下埋伏，輸贏也未可知，隻能說明軍要麽太自大，要麽就是指揮失誤才會如
    魏廣德可是仔細過福建那邊的信息，得出的結論是反賊就是烏合之眾，由福建的窖民、船民和礦工，以及流民組成的一支軍隊，能有多強的戰力？
    「屋裏說」
    裕王聽了殷士譫的話，也是微微點頭，隨即就帶著眾人又回到書房，隻是這時候的書房已經不是他
    的課堂，而是他們議事的地
    裕王把紙條遞給魏廣德，讓他也看
    雖然之前兩人交談，魏廣德在一邊也大致猜到一些，可還是低頭看了起
    果然，幾萬
    明軍集結在漳州府，出發入山剿賊，第三日中伏，大部潰退而
    魏廣德明了，死傷不算慘重，估計明軍剛剛獲得擊退倭寇的勝利，那會兒自信心有點爆棚，說不定還指望著年前結束戰鬥，所以才會輕敵冒進，最後被人打了埋伏，瞬間就崩潰
    進屋眾人坐下後，裕王才問殷士譫，「你們商議後覺得該如何做？」
    他問的自然是殷士譫和張居正，他們兩人先知道消息，自然會提前討論，現在裕王想知道他們討論的結
    這其實也是裕王對這些官員的考驗，有能力的以後自然大用，沒能力的自然就要看情況而
    殷士譫和張居正對視一眼後才開口說道：「我們覺得，最好還是當初善貸所說之法，先在反賊周邊府縣布下官軍嚴防，待來年六月再調集大軍圍」
    當初魏廣德認為圍剿張璉等人不必那麽急切，才操切怕適得其反，不如多做準備，先包圍打探敵情，待來年先打退倭寇再行進
    不過，魏廣德也說了，這麽做，朝裏怕有人會進行彈劾，地方上壓力會很
    「善貸，你覺得現在怎麽辦？」
    裕王點點頭，不過對於他們的回答顯得並不滿意，因為沒有新
    「官軍最多有三個月的時間進剿，之後就必須回到各自防區防備倭寇侵襲，福建那邊怕是有點麻煩」
    魏廣德搖著頭，開口就給眾人潑下一盆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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