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鬥爭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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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紫禁城,文淵
這裏,一向是內閣辦公之地,所以平日裏進出官吏也很多,有內閣中書,行人等,也有其他衙門派來辦事的官
盡管人來人往,可院子裏始終保持著一種肅靜,所有人說話做事都顯得小心謹慎,生怕影響到其他
因為這裏,就是天下讀書人最向往的地
當然,能在這裏出入的人員,也可以被視為朝廷裏的精英,即便不是最頂尖的,可也是出類拔萃之
今日,徐階在接到西苑傳來的旨意後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值房裏再也沒有出
西苑的旨意內容,自然也是很快就在閣裏傳開
大家都不是傻子,官員中有靠向徐階一邊的人,當然也有嚴家的人,也有所謂的中立
既然能被安排到這裏辦公,要麽真是運氣逆天,要麽就是聰明絕頂,自然不會沒有眼力
即便徐階平常都表現出對嚴嵩的恭敬,可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他們雖然看不出來可也能設身處地想
而此時的徐階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並沒有辦公,即便書桉上已經堆滿了各處送來的公文,他一份也沒有處
保持著這個姿勢有些時間了,似乎終於回神,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公文,想到先前接到的旨意,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苦
隻是嘉靖皇帝要嚴世番留下來而已,多大的事兒,之前不是一直都是這樣,自己至於反應這麽大嗎?
徐階就這麽靜坐一陣子就已經反應過來了,這是皇帝的意思,自然無法更
自己的目標是什麽,其實有無嚴世番在京城又有多大的關係,占著大勢,自己終歸還是立於不敗之
抬頭,徐階看向屋頂,凋梁畫
或許是這些年被嚴家壓得太狠了,自己心裏對嚴嵩、嚴世番產生了一絲恐懼的原因
嚴嵩老了,可聲威還在,隻有嚴世番,嘉靖皇帝都稱其為“鬼才”,所以才會在知道嘉靖皇帝選擇奪情,要留嚴世番在京後有些失
想到剛才的旨意,徐階吐口氣,還要自己擬旨奪情留下嚴世番,不能不說有點諷
擬好旨意,派人送入宮裏,徐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堆成小山的桉牘又是一陣苦
不多時,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傳回來的消息讓徐階心裏更不好
宮裏不僅派出中使傳旨,嘉靖皇帝還派人賜了嚴家許多銀幣寶
寶鈔這東西,不值錢,內寶鈔局還成天的印製出來作為官員俸祿和皇帝賞賜往外發,不過銀作局鑄造的銀幣還是很不錯的,成色和品相都很
說起來,內廷裏衙門也是非常有意
就是這寶鈔二字,內廷有兩個衙門的官署名中都在用,其中一個就是印製寶鈔的內寶鈔局,還有一個就是寶鈔
內寶鈔局印寶鈔,那寶鈔司又是印什麽呢?
一開始,魏廣德還是傻傻的分不清,後來才知道,寶鈔司印廁
徐階並沒有讓人把消息傳給裕王府,因為他相信這會兒裕王府那邊肯定也收到消息了,如果他還派人把消息傳遞過去,那隻會在外人麵前顯得自己怕了嚴世
而且,就算裕王府在這事兒上也幫不上
皇帝定下來的,誰還敢有異
也正如徐階所想,消息很早就傳到裕王府,然後裕王府諸人就重複了徐階之前的狀
不過終歸定力不夠,他們反映過來的時間隻會比徐階還要長,而魏廣德還算是最早反應過來的
和徐階的思考方式類似,本來就是突發狀況,能送走嚴世番自然最好,等於斷了嚴嵩一臂,送不走其實也沒有損失什
隻不過,魏廣德在內心裏還是暗道可惜了一次機
沒有嚴世番在身邊,嚴嵩犯錯的幾率肯定更
嚴嵩、嚴世番在接旨後的第二日就重回內閣辦公,隻是嚴世番的事多了一些,白天要隨父親入內閣辦理公務,而散衙後還要回家披麻戴孝守
除了還看不清時局,溜須拍馬之輩進出嚴府外,現在京官們除了本職工作要完成外,都是成天的盯著天
嘉靖四十年,閏五月,北京城除了在二月下過一場小雨外再不見半點雨水,北方的旱情已經顯現出端
對於抗旱,除了興修水利存水外,其實還真沒太多辦法,即便是後世也如
不過呢,現在不是後世,什麽都講科學的年代,在這個時代還有一個後世不會出現的,應對旱災的方
己酉,禮部尚書袁煒上奏皇帝:
“皇上建典,祈兩靈澤隨降中外無不欣躍,但霡霂於連朝未沾足於四野,既而旱勢複作風霾竟日上.....”
二月日食,嘉靖皇帝建典感謝上天恩德,說來也怪,之後京城下了一場小雨,不過也僅此而
在魏廣德驚訝的目光中,嘉靖皇帝很高興的接受了袁煒的奏疏,再次在西苑舉行盛大的齋醮儀式,祈
不止於此,按照袁煒奏疏中的請求,嘉靖皇帝下旨命英國公張溶等分詣各宮廟行禮,百官青衣齋宿以淂兩為
對此,嘉靖皇帝讓人放出的理由就是,“卿等所言一體之義也
嘉靖皇帝在宮中齋醮,百官自然不應該置身事外,所以都給我去各處廟觀參加祈雨儀式
一時間,整個京城內外上百家廟觀都忙活起來,開始布置法壇祭台組織祈雨儀式,官員們也是紛紛到場參與其中,一時間也忽悠到不少百
這時代吧,對這些神鬼之事,上至王公大臣,下到庶民百姓,多多少少都存在敬畏之心,何況還是皇帝要求的,他老人家也在宮裏祈
祈雨,還不是為了地裏收成好嗎?
一時間,嘉靖皇帝名聲也好了許多,都說皇帝看到天旱,心念著天下百姓的生
魏廣德從管家張吉那裏聽說民間議論也是目瞪口呆,算是從袁煒那裏學到了一點門道,原來馬屁還可以這麽
當初聽說袁煒上這份奏疏的時候,他還真有點不屑
真要是跳跳大神就能降下一場雨,那後世還發展什麽科學,直接修煉好
不過,這個在他看來就是封建迷信的東西,居然在大明朝發揮出這麽大的作用,由不得他不好好想想其中的道
看似無用的舉措,卻緩解了民間的擔憂,順帶還收割了一波民心,你說袁煒這份奏疏有沒有用?
除了分派官員參與祈雨儀式外,罷刑屠九日,又派太監傳旨禮部:“昨遣官禱雨,應祀神祗,淂無有遺乎?”
嘉靖皇帝要禮部再查查,擔心出現遺
之後,禮部還真召集下屬衙門商議,最後增議之河海雨澤所資,且關漕運不聞,請禱何也,因遣禮部侍郎李春芳、高拱等分祭神祗等神命河道,都禦史胡植祭大河之
魏廣德也要去,他自然就選擇了相對離家近,又熟悉一些的靈濟
參加祈雨儀式是必須的,那是皇命,隻不過順便在靈濟宮主持玄靜真人這裏,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休
這幾天時間裏,他是不能回家的,隻能住在廟觀
京官們配合著嘉靖皇帝祈雨,可大明地界多大,地方上各種各樣的奏報也沒有拉下,依舊不斷送入京城,送入通政使司,再一級一級的向上匯
江西贛州府因為地界關係,緊鄰著江西和廣東,閩廣流賊張璉的勢力最早接觸的也就是這裏,不斷扇動地方百姓鬧事兒,甚至還派兵進入劫掠,一時間讓整個江西也不得安
江西都指揮使司一邊動員贛州府衛所兵剿賊,一邊還從周邊府縣調兵支援,一時間贛州府承擔的軍需大
江西布政使當然知道,這些開支是必須的,不能省,可是贛州府沒錢就隻能跑到南昌找布政使司衙門要錢要
沒法子,作為地方官員保境安民是職責,做不好就要丟官帽
江西布政使司內部一合計,很快一份公文就遞送京
“江西贛州府鹽稅每年約銀二萬餘,原題事例以十分為率,二分留充軍餉,八分解部濟邊,撫臣以增兵益餉支用窘急,請全留”
隻是要錢的,而錢則是當地官府收到的鹽稅,以前要把大部分交到戶部,現在贛州鬧兵災,自然想要把這筆銀子留在地方上支
公文送入戶部,很快就送到戶部尚書高耀的桉
在江西之前,福建、廣東都有類似公文送
講道理,他們的要求不過
銀子解入戶部,都是專項用於九邊支用的軍餉,打仗用
現在地方上也在打仗,這筆銀子按道理是該留在地方上充作剿賊軍餉,可是戶部卻不敢完全答應,實在是戶部現在也缺銀子的
其實,很多地方解稅大多停留在紙麵上,在公文裏,現銀上繳的很少,所以每次朝廷要用大筆銀子的時候,隻能是戶部向下麵催繳,甚至用官位相威脅,打算直接以辦事不利向吏部遞條
也隻有這樣,才能讓地方吐出更多的銀子
畢竟,這些官員都是流官,能拿捏的也就是官位,隻要背景不是特別大,戶部、吏部惹不起那
高耀此時看著江西送來的公文,心裏算了算,這份公文明著是要扣下解部的鹽稅,可上麵卻說的不清不楚的,合著是把戶部當傻子,想把前些年還沒補交的稅銀也給吃
高耀是從地方上升上來的,對這些門
有道理,可要批同意,那就不是一年萬多兩鹽稅的問題,而是之前幾年擠壓鹽稅都別江西那邊給黑了,這鍋他可不
“來人,查查江西這幾年鹽稅的解部情”
高耀派書吏去江西清吏司調來賬本核對,很快江西清吏司郎中和員外郎都跟著進來
他們隻知道尚書大人要查賬,可不清楚有什麽目的,所以帶著賬本跟著就到了這
高耀也不需給他們解釋什麽,隻是要知道江西這幾年鹽稅交上來多少,還欠了多少,心裏有數才好批複,到時候和其他公文匯在一起報內閣遞西苑就好
這就相當於戶部一個時期裏工作記錄,給上麵知會一
“三十六年的鹽稅都沒有交夠?”
清吏司郎中和員外郎知道尚書大人要查什麽,自然熟門熟路很快就翻找出內
到這會兒,清吏司的人那還不知道這次招來的目的,估摸著江西那邊肯定是因為剿賊所以要想截留稅銀,這種事兒並不少
“大司徒,聽說江西那邊被破了兩個縣,反賊就退出了江西,應該用不到多少軍餉才”
這時候,江西清吏司郎中在高耀身邊小聲說了幾
按說,這種事有尚書大人做主就夠了,他一個清吏司的郎中沒必要說話,可隻怪最近江西來人送的東西少了,少不得給他們上點眼
蟲有蟲道,鼠有鼠
他們清吏司的人,平日裏隻是做記賬的合計,不像戶部那些管庫房的油水
不過作為現管,對接的江西布政使司那邊就要給孝敬,最終還不是作為合理開支給支出去
可最近送的東西少了,讓郎中大人很不舒服,自己在京城也不容易,京城居大不易,江西官府也不知道體恤自
高耀聽了那郎中的話,微微點頭,這事兒他也聽說了,雖然張璉飛賊時常禍害閩廣和江西,可主要還是在福建山裏,能調多少人圍..
何況,陛下有旨意,讓胡宗憲去剿賊,軍餉自然是胡宗憲那邊出,江西這邊隻要守好城池就是了,也不需花費多少軍餉才
心中有了計較,等人離開後,高耀在公文上批複,“覆以,該府節年逋欠鹽稅自三十六年起至三十九年止,準留三分,以七分解部,以後年分仍照舊例從”
算算,四年時間,多留一分,合計就是八千兩銀子,應該足夠支撐
江西的公文處理好,放在一邊,高耀繼續處理後麵的公
不過公文下到地方,江西布政使姚一元自然眉頭直皺,自己費盡心思的一份公文才要到八千餘兩銀子,這哪夠?
“東家不必憂心,不若給兵科那位同年去信說說江西的情況,都指揮王大人那邊不是老和你不對付,順便借江西被擾一事兒彈劾於”
身邊幕僚出主意
“理由?”
姚一元問
“汪副使的”
那幕僚小聲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