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瑞......烏瑞......”
    此刻，北部邊鎮外一處狂野上，烏泱泱的韃靼騎兵高喊著“萬歲”對前麵的敵人發起衝鋒，戰場呈現出一邊倒的局
    正在逃命的士卒被身後追上的韃子騎兵揮舞著彎刀砍翻在地，隨即遭到馬蹄無情踐
    韃靼騎兵所過之地，地麵躺著無數身穿火紅戰衣的屍體，旗幟兵器散落一地，受傷的戰馬還在哀鳴，無主戰馬則圍著主人的屍體不斷轉圈，似乎手足無措似
    就在他們前方，一群紅衣士卒很快被韃靼騎兵追上，包圍起來，他們呼喝著從左右兩邊完成包抄成，但是兩隊人匯合後卻沒有勒馬停下，而是左內右外形成兩層包圍
    包圍圈形成後，他們已經還在催馬而行轉起圈來，口中呼喝聲不絕，似乎是為了向他們圈裏的獵物施加壓
    紅衣士卒在被包圍後很快就聚集在一起，背靠身後幾杆大旗，其中一杆殘破旗幟上依稀可以辨認出是一個“劉”
    韃靼騎兵似乎不打算馬上消滅圈子裏的明軍隻是圍著他們不斷跑圈，時不時朝裏麵射出一箭，聽到包圍圈裏傳出有人受傷後的哀嚎聲，騎在馬上的韃靼人放聲大
    不遠處，一隊騎士衝來，在距離包圍圈不遠處停下來，靜靜看著遠方那群被圍住的人，當先一個留著濃密胡須，滿臉皺紋的老者問道：“確定不是劉漢帶隊？”
    “大汗，已經審問過抓到的俘虜，這次出來的是明國平虜城守備劉晉臣，劉漢那廝沒有”
    老者身旁一個壯漢答
    “哼，便宜那老小子”
    老者麵無表情說了一句話，隨即左右看看，“沒人跑掉”
    “大汗放心，絕對沒有漏走一”
    那壯漢急忙答
    “你去處理，讓他們投降，不投降直接射”
    說完話，老者撥馬就往回走，看都不看不遠處包圍圈中的獵
    裏麵沒有明國的大同總兵官，僅僅是一個守備，對他沒有絲毫的吸引力，還枉費他花了不少心思才把人圍起來準備一鍋
    .......
    京城，裕王
    聽了魏廣德的話，張居正這時候皺眉說道：“不過是不是該提醒兵部，最近大同那邊有點活”
    魏廣德知道張居正的意思，興許是突襲板升城的巨大戰果激勵，從去年到今年，大同總兵劉漢時常遣兵出關襲
    “應該說下，嚴申大同各路緊守城”
    魏廣德也覺得很對，當即說道，隻是在說完後他才忽然想到，先前那紙條上的信息，陝西、寧夏附近隻出現了二萬韃子，可上次入南山的虜騎可是有六萬之
    如果陝西那邊的韃子就是南山撤走的虜騎，那麽還有四萬人去了哪兒？
    瞬間，魏廣德汗水下來
    看到魏廣德臉色瞬間變化，張居正急忙問道：“善貸，你怎麽了？”
    其實，張居正剛才看到紙條的時候就有了這個猜測，提出來也是想看看魏廣德的看法是否和他一
    隻是，現在都不用問，看看魏廣德的臉色他就知道答桉
    “馬上通知兵部裏的人，給上麵提個醒，隻是，恐怕，晚”
    魏廣德苦笑
    這些信息，魏廣德和張居正都能看到，難道兵部那些大員會不知道，隻是他們每日裏涉足的事務太多，怕是忽略了這些信
    畢竟，現在福建局勢太糟糕
    之前，兵部的精力就已經逐漸轉移到江南，隻是給邊鎮發去嚴防死守的命
    聽到魏廣德說出“晚了”的話，裕王皺眉看向他問道：“什麽晚了？”
    “大同，隻希望這些天劉漢沒有派兵出關掃蕩韃子部”
    魏廣德答
    聽到這話，裕王和殷士譫也反應過來，剛才他和張居正之間對話到底是說的什
    “快，李芳，快些派人去和兵部的人說一”
    裕王隨即轉頭對李芳吩咐
    “是，殿”
    李芳也明白事關重大，急忙一路小跑出門找
    “如果大同真出了事兒，劉漢這人要不要保？”
    李芳出門去了，這時候張居正開口問魏廣德
    魏廣德搖搖頭，並沒有回答，可是意思也很明顯，他和劉漢不熟，不用管
    裕王這時候已經坐回座位上，剛才張居正和魏廣德之間的互動他也看明白了，劉漢和魏廣德沒有聯係，自然也和徐閣老那邊沒關係，否則張居正也不會問出那話
    這就是這時代做官的難處，京城裏沒有關係，出了漏子就隻能自己扛
    可如果京城有人，還有機會挽救一二，就算最後無法救助，至少減
    輕一些罪責也是可以
    要和京城裏保持聯係，單純靠書信往來，同年之誼怎麽成，至少派人登門要帶些禮物吧，還不能太寒酸，更別說想要升官的人，還不得把孝敬準備
    這樣在地方做官的人，單純靠著朝廷發的那點俸祿，養家都不夠，這些走關係的銀錢哪裏來？還不是隻能變著法從地方上
    不管他們當初讀書，口口聲聲說的是要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真到了金榜題名後，還是要為自己考
    哪怕違心的告訴自己，現在的作為隻是為了升官，而升官後才能在“將來”救助更多的百姓，為萬民做
    不多時，李芳就回來，小聲對裕王說道：“已經派人去”
    “”
    裕王答應一聲，隨即看看窗外的天色說道：“差不多了，讓人把午膳送過來，今兒我不回後麵了，就在這裏”
    此事雖然給裕王府諸人心中留下一絲陰影，可是轉眼就被大家忘在腦後，裕王讓人準備午
    ......
    濃重的血腥味，招來了草原的獵食者，不過幾日，大同軍派出的哨探也發現了這處戰場，消息很快傳回大同城，戰報通過軍驛快速送入京
    全軍覆沒，守備下落不明的消息，劉漢是不敢隱瞞的，何況還有知府和禦史就在大同城
    劉漢隻能懷著忐忑的心情上奏，隻是把他派兵出關打草穀說成大同周邊發現零星虜騎，守備劉晉臣主動請求外出查探，大軍失陷，劉晉臣下落不
    一邊上報此事，一邊還要從其他鎮堡抽調人馬補充平虜城，還要繼續派出探馬出關打探消息，搜救幸存者，也是手忙腳亂一
    畢竟是三千多人，大同巡按禦史董學也不敢隱瞞此事，隻不過和劉漢溝通後，依舊用劉漢戰報原由上報大同軍戰敗的消
    隻不過奏疏裏也做出了劉漢能接受的結果，那就是如何善
    大同軍出關打草穀，大同的文官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實原因也很簡單，收獲除了軍隊留下一些，他們也是會在其中分
    隻是此次損失太大，必須有人負
    而劉漢，自然就是唯一能平息此事的人，隻不過需要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結
    不出幾日，大同戰報終於送到兵
    對戰報上的說辭，楊博自然是不信
    實際上，大同軍近年屢次出關奔向草原部族，兵部也是有渠道獲知，隻不過之前都有所斬獲，自然也沒有人拿這事兒說什
    可這次不同了，一下子丟了三千人馬，影響就很大了，更何況是全軍覆
    敗仗，一場大敗
    和後世人的以為不同，實際上這時代的軍隊交戰，數千人的傷亡就已經是一場足夠轟動朝野的大事
    幾萬，十幾萬人的對壘，隻存在於中，實際交戰的兵力不過數千
    其實，從明朝衛所製也能看出
    單個衛所拉出來，滿員也不過五千多人，這就足夠支撐一場大戰
    更多的衛所合兵在一起，可以，那就需要擺出軍陣才能方便指揮，這時候一般也是一個衛所一個衛所的行動，但是也有一個很大的麻煩，那就是後勤供應的難
    大同軍慘敗的消息很快就送入西苑，傳入嘉靖皇帝耳
    皇帝會做出怎樣的判決沒人知道，都察院潘恩這時候也接到了董學的奏
    看完董學的彈劾奏章，潘恩隻是略微皺眉，隨即在奏疏後附上自己的評
    “本年九月內，大同零賊出沒，總兵劉漢遣平虜城守備劉晉臣領兵追逐，為賊所執，因參漢衰病屢失機宜及參將鄭曉俱，當究漢、曉失當之罪，因漢衰病宜改調別”
    雖然董學的奏疏寫的好，可是潘恩自然也看得出來，董學這個禦史在其中或許也沾著幹係，所以彈劾劉漢在大同總兵位上已經不能勝
    既然他們已經商量出了這個結果，有人為此次戰敗負責，都察院也沒有揪著不放的理
    真要揪著查下去，董學真有問題被送進去，都察院也會跟著丟
    至於兵部，在收到劉漢戰報和請罪奏疏的時候，也是和他一樣的心
    大事化小，小事化
    都察院的公文落後兵部半日，不過也很快就送到嘉靖皇帝禦書桉
    “還能怎麽說，劉漢革職是肯定的，那個參將應該是降級改”
    消息第一時間被送入裕王府，王府中人也隻是隨意看了看就放下了此
    意料之中，倒是都不意外，隻是魏廣德好奇問了張居正一下，想知道內閣怎麽票擬
    張居正笑道：“劉漢自己說已經不能勝任，董學也說劉漢年老體弱，長期臥病不能理事，不過就是想要朝廷放他一馬，降級改
    調什麽的，不過就是個說辭，朝廷加重處罰，對其他人也是一個交”
    魏廣德點點頭，這事兒他才不會去摻和，邊鎮的事兒複雜的很，除非是馬芳牽扯進去，其他都不會過
    “對了，那個戚繼光還真行，前幾月才聽說他率兵在台州大獲全勝，這次又出兵江西收複貴溪、鉛山，把張璉反賊逐出廣信府，你那裏應該安心了”
    張居正這時候笑著對魏廣德說
    前些日子消息傳來，張璉部打到廣信府，魏廣德是著實擔驚受怕了一
    沒辦法，張璉部顯示的戰力太猛，按他們這麽打下去，不管是打進南直隸還是席卷江西，魏廣德家裏怕是都不得安
    “胡宗憲在浙江那麽久，手裏要是沒練出一支精兵來才叫失”
    魏廣德卻是不屑的說
    “也”
    張居正點點頭，認同魏廣德的說
    做為負責剿倭的總督，手裏要是不能練出一支強軍，還談什麽剿倭，每年那麽多的軍費都喂狗了嗎？
    “還有個事兒，譚綸你認識嗎？”
    張居正好像剛想到似的，忽然又問魏廣德
    “譚綸？”
    魏廣德想想，搖搖
    “昨日兵部楊尚書去內閣，聽說他想起複譚綸領兵剿滅張”
    張居正說
    “楊尚書去內閣說這個事兒？”
    魏廣德好奇問
    “他先問問內閣兩位大學士的意見，他們不反對他就上”
    張居正笑
    “起複？之前譚綸被革職了？”
    魏廣德好奇問
    “不是，丁憂，現在守孝已滿，已經給吏部遞了條子，估計找人走楊尚書的門路，要想盡快授職，沒人舉薦可不”
    張居正說
    “兩位閣老沒反對吧？”
    魏廣德看張居正說出這事兒，沒遲疑直接開口問
    “聽說楊尚書的意思，是打算讓胡宗憲專心剿倭，而譚綸率部分浙兵南下負責剿滅張”
    聽到這裏，魏廣德心裏就“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還在謀劃的想去南邊參與剿滅張璉的想法怕是難以成行
    兵部看樣子已經對剿滅張璉反賊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現在已經開始調兵遣
    咂咂嘴，魏廣德沒說
    張居正看魏廣德的樣子就笑道：“怎麽，善貸還想去福建領兵嗎？”
    “嗬嗬，那裏那”
    魏廣德幹笑兩聲，敷衍
    沒兩日，西苑傳出消息，大同總兵官劉漢革職，參將鄭曉降級改調別用，大同軍折損三千人的大敗仗算是被揭
    而就在同日，兵部尚書楊博上疏，言江西之寇始於南贛巢賊，官兵益不力遂至蔓延不至，前奉詔督責諸臣以九月報平，而今且過期不效，請更申飭諸臣克期蕩平，仍令照邊防事例五日一馳奏賊情，臣又惟禦史叚顧言，生長邊陲素閑韜略可就委以兵事，守製海道副使譚綸嚐練土兵足稱智勇，今以守製回籍，桑梓多故之時宜令墨衰效用以靖地方，且閩廣之賊所倚重者數巢穴耳，使以勁兵乘虛搗瑕攻其必救，賊必牽於內顧，亂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