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婆人還在恍惚中，突然被林棠扶起，老人明顯有些沒反應過來。
    見外麵太熱，林棠忙把楊婆婆扶到院子坐在。
    倒了一杯水遞到老人手裏，“楊婆婆，先喝點水吧。”
    院子很清爽，楊婆婆覺得腦子清醒了些。
    她喝了一口水，放下手背，拉住林棠的手。
    “棠棠，我實在沒辦法了……”楊婆婆聲音異常艱澀。
    林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聲音放軟問道：“怎麽了？您是一個人來的嗎？吃飯了嗎？”
    楊婆婆似是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動了動唇，一句話也沒說。
    林棠很有耐心的等著。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應該是個聆聽者。
    過了一會兒，楊婆婆抹了把幹澀到流不出眼淚的眼睛，搖了搖頭。
    “沒什麽，有吃的嗎？”
    林棠見她不願意說也不勉強，站起身道：“我去做，馬上就好。”
    一轉身，不廢話去了灶房。
    她今天下了麵條，臊子還剩下一點兒，剛好給楊婆婆做了。
    下好麵，撈到碗裏，林棠端著麵條回到院子，把麵放到楊婆婆麵前。
    “麵好了。”
    楊婆婆回過神，說了句謝謝，沉默地吃著麵。
    她似是真的餓了，一口接一口吃著，不一會兒一碗麵就入了肚。
    吃完後，楊婆婆站起身，打算把碗拿回灶房。
    林棠忙按住楊婆婆，拿走碗，“我來，您坐著歇一會兒。”
    回到灶房把碗洗了，她坐到楊婆婆身邊。
    “要睡一會兒嗎？”林棠柔聲問，當楊婆婆是自己的奶奶。
    楊婆婆被林棠招待一通，從身體到心裏都如沐春風，體內的鬱氣都散了一半。
    “不睡了，我坐一會兒就回去，你這院子挺舒服的。”
    “今天麻煩你了。”
    林棠嘴角輕揚，笑的像個小太陽。
    “不麻煩，您要是在村裏待的不高興就過來，我招待。”
    楊婆婆看著林棠滿是靈氣的小臉，滿心都是這要是她的孫女多好啊，她一定把存的好東西都留給小娃娃。
    可惜啊，可惜她沒福氣。
    怕是死了都沒臉見老蕭。
    “唉！”楊婆婆沉沉歎了一口氣。
    林棠抿了抿嘴，像是隨口說道：“您歎什麽氣呀，我和平叔都回來了，您應該每天心情愉悅才對啊，怎麽唉聲歎氣的。”
    她幾天沒回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覺得是村裏有人招惹了楊婆婆。
    和平叔杳無音訊時，沒人敢讓她覺得鬧心。
    如今和平叔安然回村、還掌握了大隊的重要經濟命脈，更是沒有人敢讓她不爽。
    楊婆婆眼底劃過一抹蒼涼，“你和平叔……”
    她聲音頓了片刻，才道：“不說了。”
    林棠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所以此刻……抓心撓肺的。
    有心想問，又見楊婆婆似乎不願意多提的樣子，隻能忍著。
    “楊婆婆，您把藥酒喝完了嗎？要是完了，我這裏還有。”
    楊婆婆聽林棠提起藥酒，心裏一暖。
    “還有一些呢，謝謝你啊棠棠，也就你還想著我這個老婆子。”
    林棠笑著反駁，“我和平叔也想著您呢。”
    楊婆婆聽她主動提起藥酒，嘴唇輕動，心裏猶豫。
    她想問一事，但是又不好直接問，畢竟是兒子的隱私……
    而且棠棠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姑娘，要是問了讓她這張老臉往哪裏放。
    算了！
    她也是病急亂投醫。
    林棠瞧見楊婆婆眉間擰出一個小包，主動問道：“楊婆婆，您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問啊，您直接問吧，不用見外的。”
    楊婆婆嘴唇輕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先不說這些。”
    話剛說到這裏，院門突然被咚咚咚敲響了。
    林棠走過去開了門。
    門口是蕭和平和他的警衛員宋翼。
    “棠棠，我娘在你這裏嗎？”蕭和平冷硬的臉上流露出擔憂。
    想起他娘一聲不吭離家，他心裏很著急。
    “在呢，就在院子呢。”
    林棠說著把兩人領到院子。
    楊婆婆瞧見兒子，老臉出現一抹怒氣，身體一扭，給蕭和平一個後腦勺。
    臭小子翅膀硬了，那麽大的事都不告訴她。
    蕭和平麵露苦笑。
    “娘！”
    楊婆婆想起偶然聽到的事，扭過頭怒瞪他。
    “你別叫我娘，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娘就不會什麽都瞞著我。”
    “關乎你身體的大事啊，你怎麽能瞞著我？身體有問題咱去找醫生看，中醫不行找西醫，你不留個一兒半女，讓我咋放心？”
    “就算……就算到最後真的不行，娘給你找個帶娃的好姑娘，等娘去見你爹了，好歹有人能陪著你……”
    她想到今早剛聽到的和平受傷，不能再有孩子了，就滿滿的絕望。
    沒有孩子，她兒子老了可咋辦啊！
    說著話，楊婆婆渾濁的眼睛溢滿淚水，心口像堵了一塊石頭，呼吸都疼。
    她這番話說的又急又快，林棠再想避開也都聽見了。
    小眼神下意識掃了一眼高大健碩的和平叔，又快速收回去。
    她知道了這麽大的秘密，不會被刀吧……
    蕭和平神情絲毫未變，眼神一如回來時那般堅定無所畏懼。
    他說道：“保家衛國我從不後悔，有沒有自己的孩子無所謂，全天下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娘你別想太多，我早就釋然了。”
    最初從軍醫口中得知自己因為傷到某處神經、不能再有孩子時，他是有些失望的，但也隻是一些。
    在青春熱血灌注給祖國邊疆的那二十多年，他早就做好了獻身的準備。
    孩子不孩子的，他從沒想過。
    回來後，他一直不敢把受傷的事告訴他娘，一來這是不好說，二來怕他娘難受。
    誰知道，他跟宋翼提到那事，就被一心想給他介紹對象的他娘聽到呢。
    林棠看和平叔目光堅定有力，對他的覺悟肅然起敬。
    能說出‘全天下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話的人，哪個不是心有大愛的人？
    楊婆婆心酸不已，“這哪能一樣？”
    蕭和平知道真相來的太突然，娘肯定意外又震驚，也不強求她馬上接受。
    “都一樣的。”擔心楊婆婆心裏憋悶傷到身體，蕭和平順嘴說了一句，“實在不行我收養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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