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道果,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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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昂首邁步越古今的感覺,讓紀淵隻覺驚歎。
    滄海變桑田的無窮歲月凝聚於腳下,再被他迅速地拋在身後。
    仿佛幾個彈指間的功夫,劫便倏忽而過。
    幽幽萬古的璀璨大世像浮光掠影,從周身迅速地流淌,正如那潺潺溪流悄無聲息。
    “七劫是群星天宿墜落黯淡,隻空餘大道權柄……
    六劫一起,天、地、水三官都不見,香火日益凋零,地祇神道徹底沒落……
    再至五劫,五方五帝、五行五德、五嶽五君,一切應其數者,皆以身葬大道中……”
    紀淵眸光閃爍,光陰長河貫通古今寰宇。
    那些走馬觀花也似的古老痕跡,源源不斷灌注進皇天道圖,化為幾無窮盡的道蘊薪材。
    與此同時,他體內寸寸血肉所烙印銘刻的道則瑩瑩放光。
    五髒神庭所覆蓋的肌體,徐徐呈現出金玉之色。
    像是神話傳說的仙佛一樣,鑄得法身,不似凡體。
    隨著一劫又一劫的輪轉不休,紀淵見證諸般大能橫空出世。
    無數人如彗星崛起,又接連殞身,應劫散道。
    仿佛一座永遠也跳脫不出去的恒常巨輪。
    以不可阻擋的大勢,自太古轟隆碾過!
    任由再怎麽神通廣大、跟腳不凡的天官正神,亦無法擋住分毫!
    “現在可曉得為何百紀千秋,用‘劫’為曆?
    這一座座天地、一方方世界,都是從道而出,由劫而滅。”
    申老頭長長歎氣,眉頭緊緊皺起,難得露出幾分愁容。
    “後生,你可得長點心,咱半截身子埋黃土,左右沒多少壽數,人生憾事無多。
    可你還年輕,要活得縱情恣意些,莫等到九劫一至,才想回頭挽救。”
    紀淵心頭微動,若有所思。
    依著申老頭的話中深意,似乎九劫之末,已經離著不遠了?
    “前輩,第九劫之亂,將會起於何處?”
    他踏步往前,發覺光陰長河畔漸漸布滿泥濘。
    每一腳踩進去,都有種深陷其中難以拔足的艱難之感。
    “禮崩樂壞,大道坍塌,便是劫生難顯!”
    申老頭負手於後,驚魂落魄的幽寒罡風絲毫幹擾不了。
    “像什麽正魔相爭、道統傳承、氣數消漲、天人衝犯……皆可成大劫。
    此為因果法網的層層糾纏,縱然洞徹細微,卻也敵不過大勢所向。
    所以才有天數既定,生死難料的說法。
    便如這第五劫,以積德行善為正,完滿自身功行,以盜取天機為邪,滋生業力孽障。
    大宗大派,神魔兩道,每每遣派小輩甲子鬥劍。
    看似是大道之爭,實則為消災解難,好全屍解轉世之因,解法寶靈物之果。
    可惜,縱然老實本分,循規蹈矩,處於因果法網下,仍然治標不治本。
    千秋歲月倏忽一過,劫氣侵染一界內外,囊括萬類眾生,依舊難免殞身。”
    紀淵眼皮彈跳,內心略感悸動。
    那些於寰宇留名,燦然如星的太古仙神。
    也不可避得開大劫。
    更遑論其餘眾生!
    怪不得。
    悟空道人曾言。
    十位執掌大道的玄德聖人。
    有心重開重演無災無劫的鴻蒙原初。
    這應該也是依照大勢,順應人心之舉。
    試想一下。
    求道問道千萬載,曆經諸多艱苦處,好不容易高坐蓮台法壇上。
    結果量劫一降,皆成灰灰。
    這叫漫天仙神如何能夠甘心?!
    “這條光陰長河之盡頭,便是太古劫前的十尊玄德聖人麽?”
    紀淵舉目遠眺,茫茫無窮的垂流氣機好像彌天大霧,遮蔽住他的目光。
    “不錯不錯,太古之前,鴻蒙之後,十尊道果應運而出。
    那是諸界寰宇至上的尊位,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故稱‘玄德’。”
    申老頭腳步一頓,指著那條奔流不息,席卷九劫的光陰長河,笑道:
    “無論你我也好,那些呼風喚雨的太古仙神也罷,說是超脫逍遙,說是長生不滅,實則仍未登彼岸。
    個中的差別,無非你是小魚小蝦,真君天官是蛟龍大蟒,所掀起的風浪不同。
    唯有居於大道源流上的十尊聖人,祂們才是真正站在岸上,坐看風浪起的垂釣者。”
    紀淵側過身子,舉目望向光陰長河。
    莫名想起皇天道圖所映照的氣運長河,也是如出一轍。
    紫色方能立足潮頭,赤色才可逆勢而起。
    唯有占盡一個時代的天命至尊,凝聚出十足的金色,以無上的運勢衝向彼岸。
    但也隻是順著大道跋涉,未必能夠功成。
    “玄德聖人究竟算什麽樣的境界?”
    紀淵輕聲問道。
    他而今躋身於五重天,隻差半步便是當世絕頂。
    限於天地重關未開的原因,更上層的道路沒被打通。
    因此,盡管見識過悟空道人、天蓬真君那樣的太古仙神。
    可紀淵依然對於傳說當中,執掌道果尊位的諸聖。
    難以有個清晰了解。
    “祂們是寰宇的支柱,萬界的主體,大道的源流。
    你所見的日月星辰,萬類靈長,皆受其恩澤。
    也正是因為這份恩澤,凡太古所出的一切眾生,無不得頌其名,感念其德。
    諸聖占據道果尊位,已經超脫一概境界。
    萬古千秋以來,分別有兩種說法。
    一說祂們應劫散道,如此才阻止量劫覆滅太古,保存一劫之薪火;
    一說祂們寂滅合道,所以空出道果尊位……”
    申老頭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停在上遊河畔。
    他雙手籠在袖中,遙望前方一株道韻婆娑的參天大樹,輕歎道:
    “後生,前邊的路,就要你自個兒走了。
    聽咱一句勸告,凡有所贈,必有所圖。
    承接因果,己身難還。
    別學咱,貪圖一點便宜,反而誤了自己。”
    紀淵低頭一看,申老頭鬆開他的袖袍。
    河畔的罡風吹拂,震得他頭頂懸照的九宸動蕩。
    他回首想要多說幾句,卻見白發亂如草的高大老者身形淡薄,如霧繚繞,如氣流散。
    紀淵定了定神,繼續向前而行。
    太古九宸懸照於革鼎上,一蓬蓬薪火騰起,與垂流的星光相合。
    他越過那株枝葉婆娑,道韻灑落的參天大樹。
    隱約用餘光瞥見,下方有一張棋盤。
    坐著一僧一道,一老一少,彼此對弈。
    旁邊還站著一個中年書生,青衫別玉簪。
    不知多少歲月的極遠處,可見十輪光華照耀九劫,橫貫無窮光陰的煌煌真陽,燦然發亮。
    參天大樹頂上,白發如雪的赤足青年直勾勾盯著紀淵,兀自散發出可怖至極的蠻荒氣息。
    另有四人,位於前方。
    分別著玄服、紫袍、黃衣。
    最後那位好似披戴大羅,沐浴星鬥。
    身形偉岸絕倫,頭頂平天冠。
    祂腳踏萬道,如從混沌孕育出,手持一道古樸玄奧的圖錄長卷。
    徐徐抬眸,看向紀淵,仿佛對鏡自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