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自然是留在顧家老宅吃了。

    鄭純倒是冒出個想要去外麵吃的念頭，但被苓姨看了一眼，她就立刻把這個念頭給掐滅了。

    到了下班的時間點，苓姨讓衡叔給顧十殊打個電話，讓他早點回來休息。

    “大少爺，今晚回來吃飯嗎？”

    “鄭小姐也在。”

    “好的。”

    簡短的三句話之後，電話就掛了。

    衡叔走過來，低聲道：“大少爺說晚上要加班，可能趕不及回來吃飯，讓我們先吃。”

    苓姨一愣，眼角的餘光瞥了鄭純一眼，似是有些不高興。

    “我去問問。”

    “苓姨。”鄭純拉住她，“快過年了，所有公司都忙，他趕不回來就趕不回來唄，我們自己吃！”

    苓姨欲言又止。

    真是在忙工作的話，理應體諒。

    可他是在衡叔說了‘鄭小姐也在’這句話之後才說要加班，明顯就是借口。

    苓姨是替鄭純生氣，但鄭純裝傻不願計較，她便也隻能歎氣。

    ……

    小敘滿周歲之後，鄭純就讓他自己吃飯。

    小家夥拿著勺子大口大口吃飯的樣子，看得旁人都食欲大振。

    苓姨對他更是讚不絕口，回過頭來也誇鄭純：“是你帶得好，你們年輕人自己帶啊，孩子比較獨立。”

    跟著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之類的，多少會被寵壞。

    鄭純受用的應下誇讚，仍舊沒提國外一個人帶孩子的那些糟心事。

    倒是苓姨可能消息不大靈通，不知道她跟鄭家已經翻臉了，突然問了句：“你現在是單獨住在外麵還是住你爸媽家？對了，你爸媽最近忙嗎？不忙的話，改天我去一趟你家。”

    苓姨想著鄭純要是真回了娘家，那顧家這邊的長輩也該表個態。

    顧十殊父母走得早，顧庭茂跟顧十殊關係如何，鄭家那邊也清清楚楚。

    放眼整個顧家，跟顧十殊關係親近些的，一個都沒有。

    衡叔到底隻是個管家，又是外姓人，不適合出麵。

    所以苓姨覺得自己還算合適，跟鄭純也親近。

    然——

    她的話音落下，鄭純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尷尬和古怪。

    苓姨頓覺自己的話題起的不對。

    其實昨天到了之後，她也問過小敘有關於外公外婆的事。

    但小孩子嘛，語言表達還沒那麽完整，說的話顛三倒四的，苓姨也就沒怎麽仔細去聽。

    這會兒看鄭純表情不對，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鄭純跟家裏吵架了。

    三年前那事發生之後，鄭士淵和徐婉對鄭純態度如何，苓姨多少也知道一些。

    隻是後來發現自己無能為力，人又不在京市，便對這邊的動向沒再關注。

    看來，鄭士淵和徐婉對鄭純的態度還是沒變啊。

    苓姨當即就很生氣，“你是他們的女兒，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你是什麽樣的人，他們應該最清楚！竟然會相信外麵那些風言風語，真是荒唐！”

    若說顧十殊當時的態度情有可原，那鄭士淵和徐婉就應該千刀萬剮。

    他們都不信自己的女兒，還要外人怎麽相信？

    苓姨還要再說什麽，鄭純忽然開口：“苓姨，我不是鄭家親生的。”

    “什麽？”苓姨以為自己聽錯了。

    鄭純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以此顯得那件事對自己傷害不大。

    可她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人前再逞強，哪怕在顧十殊麵前都不曾顯露的難過，這一瞬如開閘之後傾泄的洪水，根本攔不住。

    鄭純眼眶發濕，聲音也啞了，“我不是鄭士淵和徐婉親生的，他們已經找回了親生女兒，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鄭純的眼淚掉了下來。

    但因為小敘在場，她慌忙轉過頭去，不讓小敘看到自己哭了。

    苓姨連忙握住了她的手，心疼不已，“沒事啊，不怕，你還有我們。”

    雖然顧十殊脾氣臭，卻是真的愛她。

    小敘是她兒子，也是她一手帶著，對她十分依賴。

    自己一直把她當女兒看待，見她委屈難過，也跟著心口發悶。

    正好這時小敘吃完了飯，說要下去玩玩具了。

    鄭純把人從寶寶椅上抱出來，往下放的時候，小敘突然摸著她的臉問：“媽媽，你怎麽哭了呀？”

    “媽媽沒有哭。”

    小敘聞言皺了皺眉，不太能理解大人的口是心非。

    但他畢竟還小，才兩周歲多一點，對於大人聊天的內容並不感興趣。

    相對而言，他更喜歡爸爸買回來的那些新玩具。

    鄭純讓衡叔帶小敘去旁邊玩，她自己坐了回去。

    沒有孩子在場，苓姨問話的時候也就不用再諸多顧忌：“那你現在和鄭家那邊怎麽樣？還走動嗎？”

    就算不是親生的，也養在膝下這麽多年，總歸有感情的吧？

    鄭純笑著搖頭，“他們的親生女兒容不下我。”

    更確切一點，就算沒有鄭心妍，她跟鄭士淵以及徐婉的關係，也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之前沒翻臉，不過是想著她還有用處。

    鄭純簡單地說了下自己回國之後發生的事，盡量用最平靜的語氣去表述。

    可苓姨還是聽得火冒三丈。

    隻不過這份火氣，有一半是衝著顧十殊的。

    “十殊在幹什麽？就看著你被人欺負？”

    不然呢？

    在小敘回來之前，顧十殊都還要欺負自己呢。

    大概是太久沒人維護自己了，看著苓姨一副要幫她出頭的樣子，鄭純心下感動不已。

    “都過去了苓姨，你也消消火，我都不氣。”

    “那是你傻。”苓姨又氣又心疼，當即就拿出手機給顧十殊打電話。

    結果，那邊接電話的人卻不是顧十殊，而是一個女人。

    “顧總去洗手間了，等下回來我讓他回電話。”

    苓姨對林嬌嬌的聲音不熟悉，但鄭純卻一聽就知道了。

    原來，所謂的加班，是去陪林嬌嬌吃飯了。

    哪怕是苓姨來了，他也並未收斂。

    最主要的是，顧十殊的手機從不輕易離身，除非對方讓他足夠信任。

    所以，他跟林嬌嬌之間，關係是更進一步了麽？

    鄭純心口驀地一痛，臉色微微泛白。

    苓姨從她的神色中明白過來，接電話的這人跟顧十殊肯定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她一改平日的溫和，冷聲道：“不用等下回電話，我等著。”

    這顯然是要拆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