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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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夫人,這……”

    鄭婘擺了擺手,示意裏正朱義不必再下說。

    “王長富這廝,害人害已,還居心險惡要讓某給他頂鍋去死,這般歹毒用心,某就是殺他一千次、一萬次都難以解恨!現在某不計前嫌,給他發喪安葬,處理這廝的後事,已經夠對得起他了,還有個勞什子心情,去給他過什麽頭七!”

    見鄭婘一臉恨意,嘴裏喋喋不休地唾罵,朱義耷著腦袋,不敢多言。

    正是尷尬之際,李夔過來對他言道:“朱裏正,你來得正好。某正有一件要事,要來與你商談。本來麽,某還打算專門去你那兒,跟你詳說一番,現在你來了這裏,卻是正好對你講一下。”

    “哦?李鋪長有何事,但可直言。”

    於是,李夔將自己今天在村中發現了那個流寇暗探之事,又向裏正朱義,簡略地講了一遍。

    聽李夔說完此事,朱義頓時一臉恍然大悟之狀。

    他急急言道:“原來,李鋪長也發現了這廝啊。咳,某就說嘛,此人雖扮成擔柴漢,卻是獐頭鼠腦,畏畏縮縮,一點都不象個莊戶人家。他來到咱們崔家頭裏後,走街竄巷,東瞅西看,來頭甚是奇怪呢。本來,某做為裏正,要向他去好好盤問一番,隻不過,某當時手頭有事,一時未來得及問,再後來出去一看,此人又不見了蹤影,也就沒再想太多了。畢竟,官道從咱們村裏穿過,來來往往的人有些奇怪之處,卻亦不足為怪。但現在,李鋪長你又提起此事,倒讓某瞬時想起了這廝哩。”

    他捋著胡須,想了一想,又吃驚問道:“李鋪長,你方才說,你看到此人沿途暗中作了標記,可是實情?”

    “自是實情。”李夔沉聲道:“此人在探知王員外府宅後,在退回的路上,沿途皆是貼了草標。某在想,這暗探從鄭夫人府上一路回貼到村口,必是為了方便夜間來襲,這般情報卻是不可不重視。故李某認為,某等當未雨綢繆,早作準備。到了賊寇大舉來襲之時,方可將他們一舉擊敗。”

    “哼!這般無憑無據,說甚匪寇夜間來襲,李鋪長之話,未免太過危言聳聽。”

    朱義尚未回話,一旁的鄭世元卻是冷冷插話過來。

    李夔轉過頭去,便見這位鄭婘的侄子鄭世元,正叉手在胸前,嘴角下撇,一副滿是不屑的模樣。

    見這位富家公子出語相抵,李夔正欲出言相辨,鄭婘已急急過來。

    她麵帶慍色,用力地拉了拉鄭世元的衣袖,斥責道:“世元,怎麽跟鋪長說話呢。你這般出言不遜,豈非太無禮數。”

    她一語說完,又轉頭對李夔笑道:“唉,李鋪長,世元乃我兄鄭長卿獨子,自小家境優渥,備受寵愛,才養成這頤指氣使說話直衝的性格,李鋪長且放寬些氣量,不要與他太過計較。”

    李夔微微一笑:“鄭夫人客氣了,世元之語,某根本就未放心上。”

    鄭婘見李夔一臉寬容的笑意,她的臉上卻浮現起落寞的神色。她搖了搖頭,低聲歎道:“李鋪長,我兄長鄭長卿,本是鳳翔節度府中的要籍官,專管鳳翔一府軍民的籍要錢糧,各地的稅收亦是多經其手。但因其為人正直,不忍太過刻剝百姓,所收的稅收錢糧有限,故不得節度使李昌符之意,於前年末隨意尋了個理由,將他罷職回家。兄長憤恨無奈,在家裏鬱居了半年,便恨恨而亡。也正因為我兄亡故,王長富那廝見某失了倚靠,又嫌某與其不和多有爭吵,這才動了禍害某的心思。”

    鄭婘這番話,令李夔心下莫名嗟歎。

    好麽,這個王長富員外,還真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勢利眼呢。

    估計此人本以為,他攀上了五姓望族的鄭氏,又有了一個在鳳翔府當官的舅子,定會對自己事業經營極有助益,甚至在鳳翔謀個一官半職,亦是極有可能呢。卻沒想到,這個被他寄予厚望的舅子,竟先被解除官職,後又鬱鬱身亡。這樣的結果,無疑讓王長富十分失望。

    其實,鄭長卿這樣的世家大族,這樣的門閥望姓,在唐末這個分崩析裂的年代,開始日漸失勢式微,直至最終消亡,乃是曆史的大勢所趨。

    畢竟,唐代一亡,到了宋代後,門閥勢力與政治,也就在中國徹底走向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