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泥俑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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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夔蹲下身來,仔細地驗看這堆泥俑碎片。

    他看到,這碎片上依稀可辨的的符號,卻是方才在妞妞床上尋獲的那具泥俑,二者幾乎完全一樣。

    而特別的顯眼的是,李夔發現,在這堆碎片中, 同樣有一枚有兩個藍色眼珠的碎片。

    這塊碎片上,那泥俑的兩個眼睛,正好位好位於同一水平線上,尤顯詭異。

    李夔看了一陣,便扔了碎片,站起身來, 又在房中仔細查看。

    他抬頭來, 正好看到, 飯桌旁邊的窗戶。

    這扇窗戶,為常見的正八麵形楹窗,上麵也同樣貼了厚厚的瓦紙,被窗外的凜風吹得吱嘎作響。

    李夔拿個凳子,站上去仔細地看了一看。

    然後,他又伸出手指,仔細地量了一量。

    而從眾人的方向看去,卻見這李夔在窗口處反複測量,然後又打開窗戶,向窗外仔細地看了一番。

    接著,李夔從房中走出,圍著整幢房屋轉了一圈。

    然後,他踱步來到院中,站在一處,靜佇不言。

    見他一聲不吭地站著,那水汔村的裏正常秉正,急忙上前,向他低聲問道:“李縣尉, 現在情況到底如何?”

    李夔沉吟了一下, 卻反問道:“常裏正,你給某說實話,這常本與常大富兩家,可曾得罪了什麽人麽?”

    常秉正一愣,便將頭搖得有如拔浪鼓:“這個確是沒有。這兩家都是村裏有名的良善之人,為人皆是老實巴交之輩,如何會去做得罪人的事情。”

    而那常本劉氏夫妻二人,更是落淚言道:“官爺,小民在村中,向來是本份守善之輩,從未與人起過衝突紅過臉,哪裏還會去做得罪的事情,此事絕對沒有。”

    常大富亦眼淚汪汪地喊道:“李縣尉,自孩兒他娘死後,我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她,處處都怕得罪了人,哪裏還敢跟外人有半點衝突。他人某不敢多說, 但在某在村中,卻是誰也不曾得罪過。”

    他這一語說完,一旁的村民,亦是紛紛表態,說這兩戶人家,皆是與人為善之輩,絕無此事。

    李夔見眾人皆為他們撇脫,倒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他蹲下身來,伸出指甲,將地麵上一處壓痕,用指甲細細刮擦。

    很快,在除去的外麵的浮土之後,一個類似野獸腳印的東西,出現在眾人麵前。

    見到這個腳印出現,一眾村民頓是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哇,這竟然是野物的腳印呢。”

    “是啊,真沒想到,竟是野獸的腳印。看來呀,是來了什麽野獸,潛入這住房之中,將那孩子給叨走了。”

    “難道說,這兩個孩子,真是被野獸叼走了麽,這可多少年沒出過這般異事了。”

    眾人議論紛紛,裏正常秉正亦是一臉訝異。

    他撓了撓頭,又湊了上來,向李夔問道:“李縣尉,你可看出了,這竟是何種野獸麽?”

    李夔沒有立即回答,他想了一下,低聲問道:“常裏正,那在你們這附近,可有狐狸之類的野獸出沒麽?”

    裏正常秉正一愣:“狐狸?這山中野獸雖有不少,但狐狸卻是不多。對了,李縣尉為何忽有此問?”

    李夔沉吟了一下,緩緩道:“因為,這地上所殘留之獸印,應該是狐狸的腳印。且某在溪流外的坡地處,以及兩家房內那窗口等處,俱是發現了類似的狐狸腳印。”

    “狐狸的腳印?真的是狐狸的腳印麽?李縣尉卻是從何處辨別出來的?”常秉正好奇地問道。

    “你們看,這狐狸呀,它和貓狗一樣,都有四個對稱的腳趾墊,兩個在前麵,兩個在側麵。且狐狸的足跡,通常呈狹窄的菱形,這個留下來的腳印,倒是正好印證了這一點。”

    “有沒有可能,不是狐狸,而是野狼之類的呢?”一名村民又插言來問。

    李夔搖頭道:“不會,因為野狼的足跡,雖然與其大小相似,但其範圍會比狐狸的更方,決非這般長狹之態。而野狼的足底墊,也就是腳跟墊,卻是三角形的,且比狐狸的腳趾墊大很多。”

    李夔這番分析,讓一眾村民頓是為之折服。

    這時,那常秉正卻又猶豫地問道:“李縣尉,這若真是狐狸腳印,未免也太大了些。難道,竟是什麽積年成妖的老狐不成?”

    聽到常秉正這話,下麵的一眾村民,頓是有如在一鍋滾水裏撒下一把熱鹽,立即開始熱烈地議論開來。

    “某就說嘛,若是歹人行凶,怎麽會行事如何詭異。竟能連鎖鑰都未破壞,就能悄然入內,去把小孩子盜走,隻怕就是那狐妖所為。”

    “可不麽,若非妖物,誰能這般能耐。現在又有如此之大的腳印在此,絕非是普通的野獸,隻怕定是狐妖無疑。”

    “是呀,該不是那東邊的狐狸洞裏,又有狐妖潛出,才會開始偷盜小孩子了吧。難道是……”

    “等等!”

    李夔耳尖,聽到了這名村民說出了“狐狸洞”三人,遂立即打斷了他。

    “你且說說,這狐狸洞,到底是怎麽回事?”

    見李夔逼問,這名村民用一種畏怯的目光望向他,然後又下意識地移向一旁的裏正常秉正。

    見他這般畏怯,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慫樣,常秉正搖了搖頭,又湊上前來,替他回答。

    “這狐狸洞麽,乃是一個傳說罷了。”

    “傳說?”

    “是呀,很老的傳說了。說是很久以前,在某這水汔村東頭約三十裏外,有一個狐狸洞。在裏麵呀,有許多成精的狐狸住在裏麵。而這些狐狸精怪,每逢六十年的甲子,就要渡一次劫。每一次渡動,很多狐精難逃雷劫,紛紛被雷劈死。後來,就有狐狸精開始打村裏孩童的主意。”

    見李夔與一眾村民皆是聽得仔細,常秉正繼續說道:“這些狐狸精,潛入村子,偷盜年幼的孩童,然後攝回洞府。接下來,它們殺死孩童,將他們的內髒與鮮血封入泥俑之中,便可成了他們的渡劫替代品。等到雷劫來時,那些要渡劫的狐狸就開始念動咒語,將自己的劫數,轉移給這些封入了內髒與鮮血的泥俑。等天雷劈下時,就隻會打碎這些泥俑,反而放過了這些狡滑的正主兒。”

    說到這裏,常秉正一聲輕歎:“天道恢恢,疏而不漏,這些妖狐這般伎倆,如何可得長久。後來呀,因為這一洞狐狸為惡多端,殘害孩童,被天上的玉皇大帝知曉,他十分震怒,遂派雷公去把這狐狸洞給徹底搗毀。那雷公奉了旨令,來到狐狸洞上方,足足打下數百道天雷,竟將整個狐狸洞給一舉摧毀,以致於這狐狸洞被滾下來的山石徹底掩埋,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任何蹤跡了。自此之後,這藏了狐狸精的妖洞,也就徹底成了傳說。隻不過這般故事,年代太過久遠,竟是不知哪朝哪代之事。時至現在,在村裏,也就隻有老朽等老輩人,還略略有些印象罷了。”

    常秉正講完後,一眾村民還意猶未盡地看著他。

    看起來,這個古老的傳說,還真如常秉正所言,這村中知曉之人,除了那些老輩兒的人外,確是已然不多了。

    不過,聽完故事的李夔,卻是一臉淡漠。

    這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無神論者,對這般虛妄之談,完全是一種嗤之以鼻的態度。

    他站起身來,撇了撇嘴:“這些狐妖鬼怪之類的東西,皆不過是虛妄傳說罷了,如何可以當真。若要把這般傳言當成真實,糊裏糊塗地辦案,才會真要讓人笑話了。”

    他一語說完,也不多給他們解釋,便淡淡回道:“現在的現場情況,某等已基本探查完畢。但具體結果與孩子下澆,以及作案人究竟是何人,卻還需要作進一步的分析。”

    他說到這裏,便對那裏正常秉正交待道:“你聽好了,在某下次到來之前,讓村民們好生看顧村中有小孩子的家庭,不要再生意外。另外,常本與常大富家裏,若無甚要事的話,亦莫要多去,以盡可能地保護現場。萬一,某到時還要再來驗看,卻也方便。”

    常秉正連連點頭;“此是自然,何消縣尉吩咐。現在村中尚有孩童的家庭,某定會令人全力照看,斷然不會再出差錯。至於現場保護,某也會叫他們多加注意的。”

    李夔嗯了一聲,安排完畢的他,便要趁著現在時間尚早,立即趕回縣城而去。

    那裏正見李夔要走,為了巴結他,便急急發出邀請:“李縣尉,你等才來敝村,一路遠來,甚是辛苦。方才又四下探查,卻是頗費了一番精力。怎麽可以連一頓飯都不吃,就這般走了哩。來來來,各位休要推脫,且去某家吃頓便飯,再行離開,亦不為遲。”

    李夔笑了笑:“不必了。某等還要立即趕回城中,去向段縣令稟報案情,如何可在此過多耽擱。”

    那常秉正還要來勸,李夔卻不待他多言,便立即帶人從村中離開。

    他帶著數名不良人,一路打馬疾行,重新返回汧陽縣城。

    一路上,輕風照拂,李夔英俊的臉上,卻有說不出的憂傷。

    一行人策馬疾行一路不停,終於趕在城門關閉之前,返回了縣城。

    而一到縣城,眾人亦不休息,立即回到縣衙裏麵,去向縣令段知言稟報。

    見到李夔等人回來,縣令段知言亦立即來見。

    他急問道:“李夔,你等此番前往水汔村,調查結果卻是如何?那個孩子狀況如何,可找到了麽?你等又可有凶手的消息?”

    見段知言這般一迭聲地來問,李夔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

    他輕聲一歎,耐著性子,用簡略地語言,向這位縣令段知言,把方才在水汔村所遇之事,包括後來的常大富女兒妞妞被偷走一事,都對段知言說了一通。

    聽完李夔的敘述,段知言亦是大吃一驚。

    “這,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竟在一夜之間,就兩名孩童被盜,還都發生在同一村子?對於,怎麽現場還有狐狸腳印,這,這又是怎麽回事?這般詭異之事,真是聞所未聞呢。”

    段知言一臉慌亂,他自言自語了一陣,又對李夔問道:“李夔,那依你之見,這兩個孩子,卻是如何被偷走的?他們真的是被什麽狐妖給攝去的麽?”

    李夔目光沉斂,低低道:“段縣令,某說過,某向來不信這些妖狐怪談。以某看來,搞這樣的東西,不過是為了迷惑世人以摭耳目罷了。經過現場分析,某一路回想,其實已猜想得七七八八了。段縣令若想知道,某可以在此給你分析一番。”

    段知言雙眼一亮,立即:“那李夔你快說來,這兩個孩子到底是怎麽被偷的。”

    李夔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段公,某先來說說,那常本與劉氏之子勝兒吧。大家都知道,勝兒是吃飯之時,被人偷走的,然後替換為一個陶俑。那這個罪犯,他到底是如何作案的呢?以某看來,他定是這般行事。”

    “首先,他是躲在溪流對岸,觀察劉氏給勝兒洗手洗腳,一路尾隨跟蹤……”

    “慢著。”段知言打斷他的話:“如果說,這名罪犯能一路潛行,跟蹤他們的話,那劉氏等人,為何一直沒有覺察?”

    李夔目光幽幽,對段知言說道:“段縣令果然心細如發,這一點,某接下來,卻是正要來說明的。某認為,這般原因,很可能是因為此人輕功了得,又善於潛身行藏,才會在這一路尾隨跟行中,未被事主發現,沒有暴露蹤跡。所以在劉氏出門送飯後,他才能抓住時機,繞開鎖了銅鎖的房門,一舉越過籬笆潛入院中。然後輕手輕腳地來到餐房門外,順手拔開竹銷,進得門來,隨即將勝兒抓住,再帶出門去……”

    “等下。”段知言又打斷了李夔的話:“既如此,那勝兒為何不喊叫,為何不求援?你不是說,勝兒是正是吃飯,人正處於清醒狀態麽,為何卻能這般順利地被這罪犯抓走,以致於連一聲叫喊與掙紮都沒有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