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小蓮沒有帶吃的。

    事情眼見得還沒有起色，婕妤娘娘已經有了兩分怒意。

    小蓮得趕緊添把火，她見桌麵上還剩著兩塊僵硬掉的點心，憐惜萬分地開口：“小蘭，你把她當好姐妹，她心裏可把你當姐妹了？你看看你，才一夜未見就憔悴成這樣，身子是自個的呀。”

    小蓮說完，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過來。

    這壺裏的隔夜茶水早就冷透了，小蘭接過來仰脖喝盡。

    她視線掃過那兩塊點心，突然出聲道：“蓮姐姐，你是不是有辦法？我想去貴人身邊伺候。”

    先前的她在其餘人看來是胸無大誌，但隻有她清楚，她是不舍得和好姐妹分開。

    靜怡軒在沒有秀女進來之前，一直都是宮裏最寧靜的樂土。

    她們這群小宮女，吃穿待遇比冷宮的強些，也不會惹來什麽禍端。

    日子平淡又真實。

    可惜，她最看重的翠欣姐姐才一晚上就迫不及待要離開她了。

    小蘭很想也去試試，在貴人麵前的日子是不是真比她們的要強上數倍。

    小蓮麵有難色，心裏卻在狂喜，這丫頭終於開竅了，不枉費她費了那麽多功夫套近乎。

    伺候秀女的宮女們都是掌事嬤嬤們自己選的，留給張婕妤等人可操作的地方不多。

    巧就巧在，朱嬤嬤原先手底下的一位大宮女，到了年紀被放出了宮。

    那朱嬤嬤是個心思活絡的，暗裏露了些口風出來。

    這後宮的娘娘們哪個不是人精？

    風聲一來，私下砸向朱嬤嬤的好處就絡繹不絕。

    張婕妤雖暗中和謝容華結了盟，可謝容華並不會給張婕妤提供什麽財力支持。

    畢竟兩人的盟友關係還脆如薄紙。

    依著謝榮華的為人，八成得等張婕妤做出點什麽來，她才會真正對張婕妤放下戒備。

    張婕妤家世不顯，財力比不上其他娘娘，送出去的禮連個水聲都沒聽著，那頭朱嬤嬤就把差事給了另一位娘娘推上來的人。

    趕巧的事偏湊在了一塊。

    那被推上來的宮女正好去了謝麗麗身邊。

    這下，謝容華坐不住了。

    她氣勢洶洶地衝到長樂宮裏，對著張婕妤明誇暗嘲！

    張婕妤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不過當初是她自個跑去拉攏謝容華的，所以她也不敢多有辯駁。

    謝容華離開之前，冷哼道：“婕妤做事前最好掂一掂自己有幾斤幾兩。姐姐就先耐心等著婕妤的好消息了。”

    至此，張婕妤才一心撲在了這事上。

    小蓮的為難被小蘭看在眼裏。

    她突然撲通一聲雙膝跪下，朝著小蓮就要磕頭。

    小蓮哪肯讓她磕下去，好說歹說將人拉了起來，重重歎了口氣，“這派誰去伺候秀女，一向都是由掌事嬤嬤們做主，我有心盼著妹妹出人頭地卻苦於沒有這本事啊。”

    “不過，一個蘿卜一個坑，眼下十三位秀女身邊都有人伺候，妹妹也插不進去。隻能等哪位宮女惹了秀女嫌棄，有了空缺，妹妹才能得償所願啊。”

    小蘭聽完好久沒有說話。

    她一雙黑漆漆的丹鳳眼靜靜地看著桌上的點心好一會，才開口問道：“蓮姐姐常來看我，是不是婕妤娘娘有什麽差使要我去辦？”

    小蓮一驚，麵上的鎮定險些維持不住，“妹妹在說些什麽呢？”

    “蓮姐姐就和我說實話吧，你一個婕妤麵前的大宮女若是沒有主子的首肯，怎麽會常常出現在我這個小宮女的屋裏？”

    大宮女一向都是娘娘身邊的紅人。

    忠實可靠不說，基本都是和主子時刻呆在一起的。

    像小蓮這樣經常往別的地方跑，很容易就被主子治個玩忽職守之罪。

    可是婕妤娘娘沒有，甚至小蘭吃到的好多點心瓜果，都是來自婕妤娘娘的賞賜。

    小蘭不傻，她定睛瞧著麵前的小蓮，似是要將人看穿。

    “好妹妹，婕妤娘娘體恤下人那是滿宮皆知的事情。要不是婕妤娘娘沒有實權，我都想求娘娘將你帶去我們長樂宮，這樣我們兩姐妹也好有個照應。”

    “長樂宮進不去，姐姐我也盼著你能越來越好。”

    “這是民間的土方子，隻需一錢，牛都能拉虛脫了，沒個五六日緩不過來。”

    小蓮將袖口裏小小的紙包塞到了小蘭手裏。

    一個蘿卜一個坑。

    小蘭緊緊握著手心的紙包，嘴裏將這句話喃喃了許久。

    這邊的算是小動靜，靜怡軒主殿那邊的動靜才算是大！

    卯時一刻的練習，十三位秀女到了十二位。

    那位文國公府的表小姐竟然在第一日就向嬤嬤請了病假。

    這實在是出乎其餘所有人的意料。

    朱嬤嬤皺著眉，滿臉不高興，“這位蘇秀女怎的如此嬌貴？”

    站在最前頭的孟嬤嬤聞言，挑了一下眉，沒說什麽，直接開始了對其他十二位秀女的集訓。

    一上午的時間對蘇婉來說過得很快，她做著夢便睡過去了。

    但對謝麗麗等秀女來說卻是度秒如年！

    哪家府上的小姐不金貴？

    縱使有請了教養嬤嬤的，但也沒有像孟嬤嬤這般，拿著戒尺啪啪直接開打的。

    謝麗麗算是爭氣的了，一上午就隻挨了兩下。

    其他秀女們就比較慘了，有位馬秀女被戒尺抽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偏偏一旁的朱嬤嬤最不喜儀容不整，馬秀女忍著疼痛被朱嬤嬤又拉到一旁厲聲訓斥。

    朱嬤嬤的意思，在後宮之中，哭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

    這要是哭得這般醜陋，不小心衝撞到了別的主子，怕是能一下把你拍到蒼梧宮去。

    馬秀女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嗚嗚，皇宮好可怕，她好想回家。

    蘇婉在屋裏睡了個自然醒，機靈的小杏將膳食都備好了。

    她對著蘇婉眨眨眼，蘇婉會意，一下就對食盒起了十二萬分的興趣。

    這次小杏將食盒留給了蘇婉自己打開，她則又去了屋外守門。

    畢竟蘇秀女告的是病假，小杏聞著自己身上的藥味，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姑娘待會可別炸毛才好。

    蘇婉正襟危坐，打開第一層食盒，裏頭是一碗烏漆麻黑的湯藥。

    她恍然大悟，心裏還對小杏的細心周到豎了根大拇指。

    緊接著她打開了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

    蘇婉僵硬了，她盯著麵前一，二，三，四，四碗湯藥，陷入了沉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