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排隊,入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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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很安靜。
    所有人都知曉,陳慎不會令人殺秦監,犯不著……舉報還能拿個大義滅親的好名頭,他傻的嗎?
    鄭琦臉上的笑容依舊,不過僵硬的就像是僵屍。
    楊鬆成微笑著。
    皇帝莫測高深。
    但所有人都記住了一個名字。
    ——楊玄!
    一直默然的陳慎起身。
    他的眼神平靜的就像是一潭死水。
    “國丈。”
    楊鬆成頷首,“左相何事?”
    陳慎平靜的問道:“你有個幕僚叫做孫岩吧?”
    楊鬆成頷首,卻不說話。
    陳慎緩緩開口,“去年有人給老夫說,看到過孫岩與秦監在一起飲酒,地方隱秘了些,想來是為了節約錢吧。”
    他緩緩坐下。
    楊鬆成本想撫須的手僵硬了。
    鄭琦的笑容從僵屍變成了死屍。
    原來,陳慎早就知曉了此事。
    那先前他的沉默不是無能,而是……
    看戲!
    陳慎依舊默然坐在那裏。
    但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他的腦袋在閃光。
    智謀的光。
    晚些各自散了。
    陳慎回到值房,喝了一杯茶,拿起文書,問道:“那個楊玄老夫記得是王氏的人?”
    幕僚笑道:“說是路上遇到的,後來沒怎麽交往,想來那個少年有骨氣,不肯去攀附權貴。”
    陳慎看著文書,良久,緩緩說道:“此刻的王氏就是個漩渦,交往過密會被帶進去。”
    ……
    大佬們幾句話就了結了一件事,可下麵的官吏卻要為此奔走。
    刑部的人來了。
    大理寺的人來了。
    來的都是查案子的好手,最出色的仵作。
    一番查驗,無人質疑。
    楊玄舉手出來,“打盆水來。”
    “小人去。”
    一個小吏飛也似的跑了。
    邱省把這些看在眼裏,曹穎故意說道:“一個冤死的魂魄差點就尋不到家了。”
    老賊補刀:“誰對他心懷惡意,晚上小心些。”
    邱省冷笑,轉身……
    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果皮,邱省一腳踩上去。
    啪嘰!
    邱省撲倒在地上,竟然紋絲不動。
    隨後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雙手撐地,用最從容的姿態站了起來。
    一個小吏訝然,“邱少府,你的鼻子流血了。”
    邱省依舊邁著從容的步伐回去。
    楊玄回身,“誰扔的?”
    老賊一臉無辜。
    曹穎撫須,一臉正氣。
    王老二舉手。
    這娃學壞了啊!
    楊玄有些痛心疾首,卻又倍感欣慰。
    身後,老賊問道:“為何要扔?”
    王老二說道:“郎君給肉吃。”
    楊玄莞爾。
    老賊繼續逗弄他,“那別人也給你肉吃呢?”
    王老二沒有思索,“郎君的肉好吃。”
    楊玄:“……”
    隨即黃文尊把他召了去。
    “幹得好。”
    楊玄微微低頭,“都是明府指揮若定。”
    “你的馬屁拍的好尷。”朱雀說道。
    黃文尊撫須微笑,仿佛是在得意。
    他看了楊玄一眼,說道:“聽聞你與何氏有些齟齬?”
    這話什麽意思?
    做和事佬?
    不至於。
    楊玄知曉自己在何氏的眼中不過是一隻有些煩人的小螞蟻罷了,哪裏有資格和何氏平起平坐?
    那麽……
    拉攏!
    隻需他說一些後悔的話,譬如說以前年輕不懂事,做了些後悔的事兒……
    他看了黃文尊一眼。
    平靜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輕蔑之意。
    “對。”
    出了值房,楊玄還記得剛才黃文尊眼中的詫異,不禁就笑了起來。
    趙國林在前院等他。
    “方才邱省和人說話,溫新書聽到了些。”趙國林麵帶憂色,“說是如今朝中呈現圍剿左相之勢,隻等左相式微,輕鬆一巴掌就能拍死少府。”
    “你擔心了?”楊玄微笑。
    趙國林是楊玄的人,這是萬年縣官吏們的共識,楊玄倒黴,他也不會好過。
    “是。”
    老趙是個實誠人!
    楊玄拍拍他的肩膀,“放心。”
    “你越來越像是領導了。”朱雀口吐芬芳。
    趙國林跟在他的身側,“大不了去從軍!”
    楊玄想到了他的馬槊。
    一般人家是玩不起馬槊的,而且馬槊的練法也與眾不同,沒有些背景的家庭還真不會。
    但趙國林不說,楊玄也不問。
    這不是什麽好奇心不強烈,而是尊重別人的隱私。
    你口中的八卦,興許是別人的傷疤。
    從軍這個念頭楊玄也生出來過,等得知自己必須要討逆時,這個念頭就消散了。
    軍中自有一套係統,沒有背景的進去,就如同滄海一粟。想脫穎而出不但要出眾的才能,還得有人願意拉你一把才行。
    楊玄知曉自己進了軍中就是一滴水,不是死於戰陣之上,就是被淹沒在關係的大網中。
    “郎君。”
    曹穎看著頗為興奮。
    “老曹,矜持些。”
    你可是君子人設的男人啊!
    曹穎幹咳一聲,趙國林知趣告退。
    “有眼力。”曹穎輕聲道:“郎君,剛來的消息,下麵出缺了一個縣令的職務。”
    縣令!
    這是討逆小團夥的第一階段目標。
    縣令便是一縣之地的土霸王,有了一縣之地,討逆大業才能打下根基。
    “我去問問。”
    關鍵時刻,關係該動用了。
    尋誰?
    國子監一群高人隻喜歡關起門來清談,對外部漠不關心。
    左相……楊玄連話都沒說過,去求見隻會被當做是有毛病。
    王氏……
    暫且不用。
    楊玄去尋梁靖。
    “縣令?我去問問。”梁靖此刻非常的夠兄弟。
    這貨起身就走,可這裏是青樓啊!旁邊還有幾個女伎在準備吹拉彈唱。
    “哎!”
    你特麽沒給錢!
    楊玄想想又忍住了。
    幾個女伎看著他。
    年紀大的一個三十多歲,和如今的審美觀長得頗為契合,起身能看到波浪。
    “郎君可要聽曲?”
    楊玄想著既然要花錢,那麽不聽白不聽,“唱吧。”
    他喝著小酒,耳邊是歌聲,突然覺得這種日子很吸引人。
    王老二坐在外側,百般無聊的看著那些大腿……
    “子泰!”
    梁靖回來了,坐在他的身邊,搭著他的肩膀,說道:“是出缺一個。”
    機會!
    楊玄心中生出了希望。
    梁靖喝了一杯酒,喘息了一下。
    “二十餘人在排隊。”
    楊玄舉杯‘痛’飲。
    “下次早說。”梁靖一臉這隻是小事的浮誇。
    楊玄說道:“可我總不能盯著誰會死吧?”
    “也是。”梁靖放下酒杯。
    楊玄隨即告辭。
    沒付錢的感覺真好。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了晚飯。
    晚飯後,曹穎喜歡散步。
    今日他的身邊多了個人。
    老賊背著手,輕聲道:“郎君在謀劃縣令之位,此事不對……”
    “為何不對?”曹穎的君子臉微笑著。
    “別忘了老夫是個盜墓賊,看過那些墓誌銘,但凡有些背景的官員,都不會出外做什麽縣令,他們會進朝中,在六部……一句話,寧可在長安做一個小官,也不肯去外麵做一任縣令。”
    曹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問什麽?”
    老賊吸吸鼻子,“老夫嗅到了殺人滅口的氣息。”
    曹穎笑了笑,“不會。”
    老賊脊梁骨發寒,“也就是說,原先你還真準備過滅口?”
    曹穎很誠懇的道:“沒有。”
    “當老夫沒問。”老賊苦笑,“你們一心謀劃去外地為官,就如同長安城中遍布荊棘似的。可老夫知曉,若是郎君安分些,在長安的日子會非常愜意,那麽,為何出外呢?”
    曹穎止步,背靠樹幹看著他,“你想問什麽?”
    老賊看著他,“說吧。”
    “想上車?”
    老賊笑道:“你這個毒士,攛掇老夫去盜了淳於氏家主祖父的墓穴,但凡說出去,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老夫。既然如此,你還擔心什麽?不,郎君還擔心什麽?”
    曹穎遲疑了一下,“你確定要聽?”
    “確定。”老賊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老夫說要造反你信不信?”
    曹穎沒說討逆,如此就隱住了楊玄的身份。
    老賊鬆了一口氣,“早說啊!”
    “你不怕?”曹穎好奇。
    老賊笑道:“老夫這把年紀了,無牽無掛,正想尋個刺激的事兒來做,再沒有這個更刺激的了。”
    曹穎帶著老賊去見楊玄。
    “他知曉了。”
    楊玄抬頭,老賊下意識的站好:“願為郎君效死。”
    楊玄頷首,“慶賀一下吧。”
    於是大晚上的,一家子聚在一起燒烤。
    大塊的羊肉掛起來烤,火焰舔著羊肉滋滋作響。
    羊肉熟了,老賊拿起短刀,削下第一片,恭謹的遞給楊玄。
    “郎君,吃肉。”
    楊玄接過,吃了。
    老賊坐下,問道:“老曹,好歹老夫加入也是個喜事,就沒有歌舞?”
    曹穎冷笑,“老夫為你歌舞可好?”
    老賊擺手,“老夫怕看了會吐。”
    入夥儀式簡單的令人發指。
    王老二吃了幾片就捂著肚子往茅廁跑,邊跑邊喊,“留些給我。”
    “做夢!”老賊和曹穎都笑了起來。
    大夥兒喝著酒,吃著羊肉,氣氛很是融洽。
    吃完之後,王老二還在茅廁中沒出來。
    羊肉沒了,怡娘擔心王老二會鬧騰,準備再弄一小塊烤給他吃。
    她收拾著碗筷。
    第一個是楊玄。
    盛放羊肉的碟子裏,此刻留著一塊上好的烤肉。
    第二個是曹穎。
    兩塊。
    第三個是老賊,留了三塊。
    怡娘拿起自己的碟子。
    裏麵兩塊。
    “不用烤了呢!”
    “我的肉!”
    楊玄坐在屋裏,聽著王老二的喊聲,覺得很是安心。
    這個世界有許多聲音,終究笑聲更好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