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婦女之寶,大唐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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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死人了!”
    “哎喲!死得好慘,口鼻都在噴血。”
    圍觀的人在起哄架秧子。
    可漸漸的,都安靜了下來。
    “不對,肖老二好像真的不行了?”
    肖老二口鼻噴血,身體劇烈震動幾下,雙手一攤。
    “這裝的,和真的一樣。”有人讚美著,“看來咱還得和肖老二學學。”
    “學尼瑪,他真死了!”
    常三娘喊道:“冤枉啊!”
    來人下馬,麵色發青,“我……我……”
    甄斯文從縣廨裏出來,見狀罵道:“整日碰瓷,這下好了,碰死了,活該!”
    來人顫聲道:“斯文,什麽意思?”
    甄斯文拱手,“就是些……哎!王兄不必管,對了王兄,你來此,可是使君有吩咐?”
    來人是州廨的小吏,他點頭,“使君令我來傳信,可……我給些錢吧。”
    甄斯文滿頭黑線,“這是騙子!”
    人影閃動,常三娘猛地竄到了甄斯文的身前,咆哮道:“他撞死了我家夫君,死了!”
    當年剛進太平縣時,甄斯文就被人碰瓷,整個人懵逼了,把身上的錢全數給了騙子,為此差點餓死在太平南縣。
    所以他最是痛恨這等騙子,聞言大怒,“你要怎地?”
    常三娘眯著眼,“別逼人太甚!”
    “她有槍!”
    有人高喊,“小心!”
    常三娘從身後摸出了一對很短的槍,“奴喜歡用這個種地,不違律吧?”
    大唐對兵器管製並不嚴,何況這裏是罪惡之城。
    甄斯文的腿在打顫,幸而被長袍遮住了。
    斯文,挺住!
    “常三娘上次參加過火並,小心!”有人提醒道。
    臥槽!
    原來還是個狠人。
    連王老二都喊道;“要不要幫忙?嗚嗚嗚!”
    老賊捂住了他的嘴,“閉嘴!”
    這個女人,怎地連凶狠都是這般可人?
    老賊沉迷於常三娘的氣質中不可自拔。
    甄斯文冷靜的道:“明府說了,碰瓷是違律,我身為太平官吏,見到一例就處置一例。別說是槍,就算是斧鉞擱在我的脖頸上也是如此!”
    “好!”
    周圍一陣叫好聲。
    常三娘眼中凶光一閃。
    “誰在鬧事?”
    一隊軍士過來。
    冷風輕撫,甄斯文脊背發寒……全是冷汗。但他依舊站的筆直,神色從容。
    曹穎出來了,見狀頷首讚道:“斯文渾身都是膽。”
    常三娘把一對短槍插回去,老賊低歎,“好!”
    王老二好奇的問道:“什麽好?”
    “屁股好。”老賊感慨道:“這個女子……無處不美。”
    常三娘去尋了棺材鋪,一番砍價下來,買了一口薄棺,又雇了一輛大車,把肖老二拉出城掩埋了。
    而楊玄也得了通知。
    “使君讓你去州廨。”
    楊玄帶著人隨即出發。
    出城門時,正好遇到獨自回來的常三娘,老賊不禁歎息一聲。
    王老二策馬和他並行,問道:“老賊,你可是喜歡她?”
    老賊撫須,“什麽喜歡?”
    “哦,那便是不喜歡。”
    “錯,是愛慕!”
    老賊不斷回頭,直至常三娘進城後,這才幽幽的道:“她這麽一個弱女子,以後怎麽活啊!”
    城中,常三娘回到了住所,衝著空屋子說道:“這幾年和你聯手騙人,掙了些錢,如今都買了棺材,算對的起你了。冤有頭,債有主,你該尋誰就去尋誰,此後你我不相幹。”
    “常三娘,還錢!”
    幾個大漢氣勢洶洶的闖進來。
    常三娘冷眼看著,“什麽錢?”
    一個大漢說道:“去年借的那三百錢!”
    常三娘負手站著,罵道:“那是肖老二借的,都賭輸了,關我屁事!”
    大漢冷笑,“夫妻一體,夫債妻還!”
    “放屁!”常三娘凶狠的道:“老娘和他隻是聯手騙人,夫妻不作數。”
    “由不得你!”
    幾個大漢逼近。
    其中一人摸出短刀,獰笑道:“給,還是不給?”
    “做夢!”
    砰砰砰砰砰砰!
    一陣打鬥聲。
    “救命啊!”
    “快跑!”
    鄰居聽到慘叫聲,就打開門縫往外看。
    幾個大漢滿臉是血衝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回頭。直至到了巷子口才止步罵道:“常三娘你等著,回頭耶耶讓你知曉何為男人!”
    常三娘站在門外,那臉啊!被氣的要炸裂的模樣。
    她一手握著一把短槍,罵道:“老娘今天和你們沒完!”
    幾個大漢沒想到她竟然還敢追,麵麵相覷後。
    “跑!”
    “站住!”
    ……
    州廨。
    初春依舊寒冷,劉擎的心情不錯,這不,大清早就在罵人。
    “看看你寫的字,這是坦蕩?老夫拿著迎風看,對著天光看,特娘的就是蕩婦。哆嗦什麽?老夫說錯了?狗曰的,若是上官拿到這份文書會如何想?
    老夫本想讚他坦蕩,卻變成了辱罵他乃蕩婦,狗曰的,打!”
    “嗷!”
    州廨門外,幾個百姓扛著鋤頭在翹首以盼,聽到熟悉的罵聲後都欣慰的道:“使君中氣十足,放心了,走,下地去!”
    楊玄帶著人進了州廨,門子也隻是拱手,“楊明府來了。”
    楊玄頷首,突然有些在長安上青樓的感覺。
    “使君呢?”
    門子指指側麵的值房。
    “改,改到老夫滿意為止!”
    熟悉的咆哮聲啊!
    楊玄微笑著走過去。
    “這個也錯了?賓至如歸寫的這般潦草,老夫看著分明是婦女之寶?狗曰的,打!”
    咆哮聲有些腦溢血的征兆。
    咻!
    一個東西飛了出來,楊玄縮縮脖頸避開。
    身後依舊在懷念常三娘的老賊挨了一記。
    呯!
    嘭!
    楊玄聽著聲音不大對,回身一看,老賊躺地上了。
    額頭緩緩腫起,邊上四分五裂的……好像是硯台。
    劉擎咆哮完畢,氣咻咻的出來,見狀就怒了,“都新年了,還趴著和老夫要錢?滾!”
    等看到硯台後,劉擎也愣住了。
    兩個人把老賊抬進了值房,楊玄試試鼻息,吩咐道:“老二掐他人中一把。”
    王老二用力掐了一把。
    “嗷!”
    老賊的嘴唇中間腫起,兩邊還是原樣。
    楊玄嘴角抽搐,和劉擎去了他的值房。
    “瓦謝部磨刀霍霍,準備今年要對我陳州動手。”劉擎目光炯炯。
    瓦謝部單獨和陳州開戰並無勝算,華卓這是不想過了?楊玄仔細想著。
    盧強問道:“楊明府如何看?”
    這二位怎麽有些栽培我的意思?
    楊玄說道:“梁超所部被滅,華卓失去了一隻手臂,隨後報複無果……威信受損。下官以為,這更像是恐嚇。”
    劉擎欣慰的點頭,“正是恐嚇。”
    盧強說道:“這等恐嚇自然嚇不到咱們,可卻嚇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
    德高望重?
    誰?
    楊玄想了想,好像就節度使黃春輝稱得上德高望重吧。
    劉擎說道:“北遼皇叔,鄭王赫連春。”
    呃!
    楊玄有些詫異,“赫連春駐守潭州,瓦謝和陳州的恩怨和他沒關係吧。”
    劉擎神色古怪的道:“這位皇叔自稱慈善人,當初來潭州前,就與赫連峰發誓,定然要讓潭州與陳州之間再無紛爭,讓北遼少一方煩惱。”
    “慈善人?”楊玄覺得宗室出來的大多是狠人和奇葩。不信你看看大唐皇室,不管是宗室子還是宗室女,沒一個善茬。
    “對,慈善人。”盧強笑道:“這位皇叔被前任北遼皇帝當做是兒子般的養大,及長,吃喝玩樂五毒俱全。赫連峰登基時也曾立下功勞,可他太鬧騰,赫連峰沒辦法,隻能把他弄到潭州來,眼不見為淨。”
    “這不是紈絝子弟嗎?”楊玄沒想到這位皇叔竟然如此的……有趣。
    “就是紈絝子弟。”劉擎說道:“他執掌潭州後,潭州與陳州就一直沒發生過大的紛爭。”
    這分明就是和平使者啊!
    楊玄讚道:“下官怎地覺著這位是大唐之友呢?”
    “別輕視了此人。”劉擎淡淡的道。
    楊玄點頭,“皇家無親情,這位皇叔能經曆兩任帝王而不倒,自然是不俗。”
    “你知道就好。”
    劉擎笑的很慈祥,讓楊玄想到了卷軸裏狼吃羊之前會奸笑的動畫片。
    “老盧。”劉擎點點頭。
    又讓老夫來幹髒活……盧強幹咳一聲,“這位皇叔準備調停此次紛爭。”
    “他瘋了?”楊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北遼和北疆可是才將大打出手啊!”
    “和潭州無關。”盧強木然,“這位皇叔和平之心堅固無比,你安心去吧。”
    “什麽?”楊玄眨巴著眼睛,“去哪?”
    “去瓦謝部。”
    “那不是送死嗎?華卓看到下官能笑瘋了。”
    “放心。”劉擎說道:“那位皇叔在,華卓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手。此次咱們也是虛與委蛇……要春耕呐!”
    若是華卓發狂,在春耕時頻繁襲擾,今年大夥兒就準備吸風飲露吧。不,準備全數靠著長安救濟。
    長安會發狂,會嗬斥,會給陳州的所有官吏差評。
    盧強語重心長的道:“春耕關係到咱們頭頂的帽子啊!小楊,好好幹,和那位皇叔多喝酒,啊!”
    “不是。”楊玄納悶,“為何是下官去?”
    不該是眼前的二位大佬中的一個去嗎?
    一種替死鬼的感覺油然而生。
    劉擎說道:“那些人都老了。”
    這是什麽理由?
    楊玄不解。
    “那位皇叔喜歡小鮮肉。”朱雀開啟毒舌,“小心後門啊!小玄子。”
    等楊玄走後,室內默然。
    良久。
    盧強說道:“是不是太年輕了?”
    劉擎搖頭,“要想擔大任,就得多經曆,多磨礪。那位皇叔剛到潭州時,就與老夫見麵,看似寬厚,實則狡猾。
    老夫不知自己還能幹幾年,趁著老夫在,好歹讓他多磨礪。磨礪好了……”
    他沒說磨礪好了做什麽,但神色悠然。
    ……
    瓦謝部所謂的王庭。
    赫連春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座肉山,胖胖的臉讓他看著多了幾分憨厚。
    華卓隻能坐在下首,笑著介紹瓦謝部最近的情況。
    赫連春原先也是個濃眉大眼的俊朗男子,癡肥之後,一雙大眼就變成了眯眯眼。此刻他眯著眼,看似神遊於外。
    “……瓦謝部對大遼忠心耿耿……”
    赫連春輕哼一聲,華卓止住了尬吹。
    “忠心耿耿啊!”
    “是。”
    赫連春淡淡的道:“上個月有人潛入潭州,殺了兩個牧民,誰幹的?”
    華卓堆笑道:“是幾個膽大包天的蠢貨幹的,我當即砍了他們的腦袋,送到了潭州。皇叔沒看到嗎?”
    幾個軍士喝多了,窮瘋了,就衝進潭州去劫掠了幾個牧民,順帶殺人。皇叔是個慈善人,自然怒不可遏,當即令人來索要凶犯。
    那幾個蠢貨的腦袋在邊境地帶的大樹上早已幹癟,可赫連春今日卻舊事重提,讓人不解。
    赫連春挪動了一下身體,愜意的歎息道:“他們的將領何在?本王看看。”
    華卓眼皮子跳了一下。
    “嗯!”赫連春仿佛是鼻子不舒服,輕哼一聲。
    “快去!”華卓令人去召喚。
    少頃,一個將領走了進來。
    “就是他。”華卓指著將領喝罵,“你的麾下闖入潭州殺人,今日皇叔在此,還不請罪?”
    被喝罵一頓最好,但華卓擔心赫連春要立威,會令人責打將領一頓,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他心中各種念頭轉動,神色卻格外平靜。
    這裏是瓦謝部,赫連春隻是個外來人。可這位外來人此刻不但坐在主位,還頤指氣使。
    將領跪下,眼中有屈辱之色。
    周圍的人皆是如此。
    赫連春的眯眯眼緩緩看向眾人。
    北遼強大,赫連春真要起兵攻打瓦謝部,瓦謝部最好的法子就是換個地方放羊
    譬如說地底下。
    那些屈辱都消散了。
    有人笑道:“大遼強盛,皇叔能執掌邊境之地,可見深得陛下信重啊!”
    拳頭才是真理,此刻這個道理赤果果的在大帳內彰顯出來。
    赫連春緩緩說道:“本王出發前,那些死難牧民的親眷攔路嚎哭,失去親人隻是苦痛,失去家中男丁卻會餓死人,華卓……”
    這是敲竹杠啊!
    華卓心中在滴血,笑道:“如此,我這裏出五百頭羊,五十頭牛。”
    “嗯!”赫連春淡淡道:“養不活!”
    特麽的……這些還養不活那幾家人?
    而且當時那幾個蠢貨下手狠毒,直接把那幾家人都殺光了。
    此刻哪裏來的親眷?
    牧民都是聚集而居,分家後就自己過自己的。
    華卓深吸一口氣,“是,如此,一千頭羊。”
    赫連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奶酒,蹙眉。
    “太甜,讓本王想到了血腥味。”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
    人影閃動。
    小老頭已經到了將領的身前。
    一掌拍在將領的頭頂上。
    呯!
    將領緩緩抬頭。
    整張臉都變成了青紫色。
    噗!
    一口血噴的漫天都是。
    嘭!
    將領倒在華卓的身前,一雙眼珠子瞪出了眼眶,鮮血溢出。
    小老頭已經回到了赫連春的身後,依舊是不打眼的模樣。
    大帳內鴉雀無聲。
    直至腳步聲在外麵傳來。
    “可汗,斥候來報,陳州那邊來人了,說是太平縣縣令楊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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